三皇子府的马车行驶的很平稳,但车里的气氛却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苏檀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身不自在的邱青儿,有些想笑又有些无语。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怎么想的,要过来和她坐同一辆马车,作为府里的侧妃,她要出个门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吗?
现在倒好,她是随便,反正多个人就多个人,马儿又不是拉不动,尴尬的是她邱青儿自己。
真要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邱青儿单独相处。
难得的,这小姑娘没有呛她也没有出声为难。
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想了一会儿,许是苏檀的眼神太过于直白,急性子的小姑娘到底沉默不下去了。
“我就是想出去看看,正好你也出去,我就懒得再去让人套马车了。”邱青儿朝苏檀额道。
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稀疏平常些,可到底那急切的语速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慌乱。
苏檀:“哦。”
邱青儿:“?”
哦?
什么意思?
“你,你不信我?”邱青儿瞪大眼睛。
苏檀觉得有些好笑,点头,“我信。”
不是,信不信,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这是皇子府,不是难民营,你一个国公府小姐,什么时候这般勤俭持家了?
或许是苏檀的反应着实明显,邱青儿脸色一板,当即就要训斥,可话到尽头,却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轻轻哼了一声,“爱信不信。”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反正我已经坐了你的马车出来了。”
苏檀憋住笑。
她真的会谢,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小姑娘还是个幼稚鬼啊!
可要是继续戳穿了,怕是这小姑娘会真恼羞成怒。
“侧妃娘娘要去哪里,妾让人送你就是。”苏檀见好就收。
“我……”邱青儿差点儿将自己的目的地脱口而出,好在最后瞬间堪堪顿住,“你走你的就是,我要去哪里自然会说。”
苏檀:“……”
不愧是世家大小姐,就是有底气!
既然邱青儿这么说,苏檀也没有打算再多问,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今日的小姑娘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裙,款式不甚繁琐但却落落大方,除去本身可爱的容貌,更凸显出了几分别样的韵味和特有的英气,以及原主不管怎么样都展现不出来的底气……
马车很快便行驶到了放榜的告示栏下。
她们一行人赶到时,离辰时还有约末半个时辰,但眼下已经围拢了不少人。
有着锦衣华服的公子,也有粗布麻衣的书生,有看热闹的百姓,更有一群在护卫和丫鬟陪同下,穿着亮眼的衣裙,头戴面纱的夫人小姐。
自古以来都有榜下捉婿之说,大雍也免不了俗。
虽说还没有到正式的殿选,但只要皇榜一放,一甲以内之人,必有这一届的状元探花。
苏檀让人将马车停在稍稍靠后,既能够看到皇榜上名字,又不至于挤入人群的位置。
刚吩咐完,便听得耳畔传来邱青儿的询问,“你不下马车的吗?”
“不下。”苏檀摇头微笑。
邱青儿眉头顿时一蹙,诧异的反问,“你不下?”
苏檀笃定,“不下。”
邱青儿眨了眨眼睛,“那你如何看你大哥?”
苏檀:“侧妃娘娘怎的知道我是来看我大哥的?”
“我又不是傻子!”邱青儿似乎被这句话问得气到了,脸蛋儿圆滚滚的。
苏檀微笑:“我可没有说这话。”
邱青儿:“你!”
她的意思不就是在说,她自己说自己是傻子呗!
太气人了,这个苏檀真的太会气人了。
“侧妃娘娘要是想下去,可要让安乐照顾着点。”苏檀见小姑娘激动,好心地提醒道。
她的确也是要下去的,但不是现在。
苏檀说完这句话,便也不再去注意邱青儿了,因为她听到了几道熟悉的声音。
稍稍打开帘子朝声音来源处望去,苏檀精准无误地找到了苏家几个人的身影。
苏源林氏,苏柏苏柳,还有被苏槿拉着的小苏樟。
这是一家人都来齐了。
其实她也好想过去啊……
“你在看什么呢?”邱青儿见苏檀一直望着外面,忍不住凑上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邱晴儿的眼睛都直了。
今日的苏柏穿了一身绛色的锦衣,整个人气宇轩昂,比起往日里的内敛,平添三分锋芒。
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宛若鹤立鸡群。
气宇轩昂,自信卓然。
他的身边站着的该是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吧?
虽然没有接触过,但一看便知道他的父母言辞和善,弟弟妹妹活泼可爱。
再加上坐在自己身边的苏檀,想起他对自己妹妹的呵护,不难想,这一家子必定是其乐融融。
邱青儿很想上前将自己也变成其中一份子,但却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过去。
这么一想,她莫名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鼻子一酸,眼泪差点都掉了出来。
她的父亲在她尚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战死沙场,母亲在生下她后不久也跟着父亲撒手而去。
她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众人都说她是祖父的掌上明珠。
但谁又知道在偌大的国公府里,她的无助与绝望。
二房的兄长,欺负她没有父母,从小便对她冷嘲热讽,祖父给她的,他都要来抢上一分。
那个时候她还小,不懂得抗拒。
直有一回被欺负惨了,被祖父发现,告诉自己,在那个家里她不必受任何人的欺负。
可那个时候她还小啊,又如何能够斗得过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堂哥呢。
她只能拿着祖父送给她的小皮鞭,装腔作势的做一只纸老虎。
她还记得有一次堂兄来抢她的糕点,他也不是要吃,只是见不得她吃,拿了糕点便踩在地下。
她气不过,挥起鞭子狠狠的抽了过去。
堂兄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恶狠狠地将他一把推倒在地。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就与他打了一架。
祖父知道后,便将堂兄狠狠的骂了一顿,后来堂兄便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了。
但似乎从那个时候起,偌大的国公府就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直到那一年不小心落水。遇到了萧逐野,一颗无处安放孤苦无依的心,方才有了归处。
可谁知道?如今那颗心,也只剩下了满目的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