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逐野行至寻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望着自己,此刻仍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女人,眸子里没有半点儿除了冷然之外的情绪。
“寻芳。”他声音清冽,似乎与平日叫她名字时无任何差别。
曾几何时她在梦中梦到过无数次这道声音,每每梦到,哪怕他不在自己身边,她都可以睡上一个无比香甜的好觉。
可今日听到这两个字,她只剩下的无尽的惶然。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他根本不需要她来助他一臂之力,他也绝不是外人所言眼里除了女人再无其他的性格,他甚至早就把一切布局妥当,所有的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爷,我,妾知错了,妾不该瞒你,妾只有在刚刚入府那一个月给二皇子传送过真实消息,可,可是那些消息也是无关痛痒的……还有,还有香蕊,香蕊也是二皇子的人,她对二殿下忠心耿耿,妾与她决裂也是因为此事,爷……你可以责怪妾,可你不能够怀疑妾对你的一片真心啊!”寻芳膝行到萧逐野面前,伸手拉住他的裤脚,眼神充满了悲恸。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好再隐瞒的了,她也不后悔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可是他不可以这样对她。
这个府里,没有谁比她更爱他了,她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命给他啊!
“你到现在还是没有明白,爷为何不想再容忍你。”萧逐野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寻芳怔怔坐着,为什么?
不是因为二皇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被公之于众,被陛下一纸诏书打入大牢,她再也没有了所谓的利用价值了吗?
萧逐野看她这样一脸茫然的模样,内心突然间有种说不出的厌恶,至少他在苏檀的脸上,就从来不会看到这样的表情!
“爷不再容忍你,不是因为你是二皇子的人,而是你不该动爷的檀儿!”萧逐野一脚将寻芳踹在地上。
寻芳被踹了个猝不及防,整个人愣住,思绪也愣住了。
这句话他今日不是第一次说起,可第一次是她却没有将它真正放在心上。
可现在他告诉自己,这就是真相?
“爷的意思是,倘若我不动她,便是二皇子倒了,爷也不会动我?”
寻芳努力让头脑变得清醒一点,这两年来,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入局,二皇子这大半年来的形势并不算太好,但绝对没有到一次就可以摧毁的程度。
打蛇打七寸,按照她看到的,今年年中才算得上是二皇子的死穴所在。
既然他早已经在布局,那么她看得到的,他定然也会明白。
所以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提前动了手。
而这眼下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苏檀?!
寻芳突然觉得,这个世道从来没有这么可笑过。
她想笑,也就笑了。
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歇斯底里。
她笑她自己看错了人,也笑自己看上的人也不过如此。
可是怎么办呢?
她就是喜欢上了啊!
曾经她有无数次可以下手的机会,她都舍不得,她贪恋他给自己的温暖,曾经是,如今……如今哪怕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她也还是贪恋啊。
“爷,你不能这样对我。”寻芳笑够了之后,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坐在地上,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抱着肚子笑了起来,“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了,第一个孩……呜……”
话没说完,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她看着那把突然间贴近她小腹,且丝毫没有留情传过去的匕首,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萧逐野神色平静地将自己手中的匕首往寻芳腹中绞去,听着女人在自己耳畔哀嚎出声。
他唇角勾笑,宛若鬼魅般低声开口,“你知道让一个人最绝望的事情是什么吗?”
寻芳瞪大了眸子,不敢开口,她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小腹中那条四个月的生命已经没有了气息,而她的气息也在一点一点流逝。
当然,萧逐野也没有打算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让她什么叫做后悔来这个世上走一遭。
“你以为,你怀的是本皇子的子嗣?”萧逐野声音近乎呢喃般轻快,若是旁人看到这一幕,或许还会以为这是一对耳鬓厮磨的情人。
可偏偏,他吐出来的字眼,却是那么的冰冷,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你以为,夜夜和你缠绵的人,是本皇子?”
“你以为,那碗避子汤是香蕊给你的?”
三句话说完,萧逐野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推进寻芳的肚子,“噗嗤”一声,鲜血从寻芳嘴角溢出,鲜红的鲜血,洒满一地。
萧逐野平静起身。
拿起一旁的布巾,将手中的匕首擦拭了干净,唤来早已经在外面候着的人进来处理,他唇角微微一扬,像是没事人一般,转身朝屏风后面走去。
寻芳她努力想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意识却随着鲜血的流淌而一点一点变得浑浊。
好在最后那一刻,她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他每每过来和他欢好时都要熄灭烛火;
怪不得她说起避子汤之事,香蕊临死之前却露出了那样的眼神。
原来,这才是真相。
多么可笑啊,她居然会爱上这样一个人哪?
亏她还以为自己为他怀上了第一个孩子……
“萧逐野,我咒你这辈子与我一样……”她捂住受伤流血的小腹,瞪大眸子,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嘶吼出声。
困兽之斗,不过须臾。
但也,足矣。
萧逐野步子猛地顿住。
话不必说完,但他清楚所谓的和她一样是什么意思。
但……
他怎么可能和她一样?
他有苏檀,有待他一片真心满腔爱意的苏檀。
她的爱,凭什么和苏檀比?
萧逐野唇角勾起一抹灿烂的弧度,脚步轻快地朝屏风后面的人儿走去,“檀儿,你看到了吗?爷给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