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活着吗?”
“没死成。”
两句简短到连情感都极为缺乏的话语经混凝土墙壁为中枢,叩响着各自心扉,却听不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直面死神的去来,两人的反应皆是冷淡得不可思议。
尔后,似乎是察觉到彼此的【不正常】,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现在安全了,我想问一问,你找到了什么茬?”女邻居只知道游戏获胜,不知道周科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你等等啊,我现在离得有点儿远,说话太费劲。”
周科随手扯落房间的窗帘,粗糙地包扎了一下流血的伤口,才向墙边靠近。
途中,他有仇必报地踹了两脚破破烂烂的兔子玩偶,从一堆棉花絮里找到了一颗f级魔晶石。
周科走到墙边,发现钢索消失之后,墙壁留下一个小洞。
他朝里面张望,没看到有人,估摸着女邻居应该是坐到地上休息,索性也跟着背倚墙壁坐下。
“推理过程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周科故作高深地长吟一声,紧接着道:“但是我不怕麻烦。”
周先生向来钟爱彰显自己的智慧。
“”女邻居对此不做评价。
“先说说那幅儿童蜡笔画吧。”
周科拿手中的直尺指着桌上的画,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说道:
“你之所以会觉得儿童蜡笔画不对劲,是因为你的房间给你的误导,让你下意识地认为房间的主人至少是一个十七、十八岁的少女或者更往上的年纪。”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听周科这么一说,女邻居心头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顿然而解。
按周科的说法,桌上会有一幅儿童蜡笔画就说得通了。
但是她立马有了新的疑问:“你说房间误导我?它是怎么办到的。”
周科道:“很简单,床的大小,椅子的高度,水杯的大小你目光所及的一切,统统在误导你。”
人,依赖常识生活;人,会被常识束缚。
就好像他们二人从来没有搜集到有关房间主人的身份信息,但就是言之凿凿地肯定房间主人是女性。
粉红色调、数量众多的毛绒玩偶、印花窗帘,这些和那些都是常识所灌注给我们的女生印象。
“我们的房间看上去一模一样,却有着实质性的差别,那就是——大小。”
原本物品的大小异常可以通过旁边物品的参照来判断,但若是房间内所有物品包括房间本身同等变化,便难以发觉了。
“大小?难怪你会问我床的长宽。”女邻居有些明悟。
“对,我这边的房间是真实的比例。”周科应了一声。
“床是六岁小女孩睡的空间,椅子是六岁小女孩坐得上去的高度,水杯是六岁小女孩拿得起的大小。”
“儿童蜡笔画当然不会令我感到违和,因为我的房间就是会画出简陋蜡笔画的小女孩的房间。”
“那我的房间是你房间的放大版。”女邻居理解能力不差,大抵弄得明白,仅剩下最后一点:“所以什么东西才是这两个房间的【不同点】?”
“既然你房间是我房间的等比例增大,那就说明变大肯定不在【找不同】的范围内,否则房间的所有物品都得算上。”
“这样一来,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周科有意在此处停顿良久,让女邻居着实不明白哪里呼之欲出。
“不是变大的,那就是唯一没有跟着变大的。”
“你觉得什么东西在变大之后,会很容易被看穿呢?”
周科抛出反问,又没留时间作答,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
“一米五长的床变成一米八长,变化的倍率是12倍。”
“其他的东西变大12倍,你不会感觉有什么不妥,毕竟这些常见物品在现实生活中皆是有大有小。”
“但是这个不一样。”周科用直尺轻轻敲击这墙壁,“这把直尺不一样,它是没办法作假的。”
“15厘米长的12倍是18厘米,足足三厘米的差距,平时或许不会察觉,不过细心查看的话,肯定会发现不对劲。”
周科边说边比出手枪的手势,“而对于两间等比变化的房间来说,没有变化就是最大的变化。”
解释完毕,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一声。
如果这种异常发生在周科的房间,从看到那幅蜡笔画开始算,不用三十秒就能察觉出来。
“我辛辛苦苦找来找去,到头来全是白忙活,这游戏真的得靠队友啊”
周科没有腹诽女邻居的意思,恰恰相反,他觉得对方称得上机敏。
在危机关头保持冷静,并能精确地辨识到异常点。
换成李华的话,他估摸自己已经死完八百遍,解锁出“菜就多练”的成就。
“这次,真是仰仗你了。”周科双手枕着头,说道。
“这话应该我来说吧”女邻居搞不懂周科的古怪脾性,不明所以地回道。
稍顿了两秒,她又说:“我差不多休息完了,你呢?”
“啊”
周科明白女邻居的意思,明明【大家一起来找茬!】已经通关,真理也恢复正常,却是迟迟没有传送的提示。
那意思显而易见,【鬼金羊之门】的试炼仍在继续。
他看向房间的左侧,那里有一扇门。
他又低头看了看手臂的伤口,流血算是暂时止住,但是动作过大的话,还是会有撕裂的风险。
没有办法,房间里没有医疗道具,这已经是最佳的处理方式了。
“那就走吧。”
周科没有考虑太久,想着到时候遇到危险,可以让旁边那位热心女邻居挡一挡。
吱呀——,吱吱呀呀——
两道推门声略分先后,只不过一道是光明正大的推门而出,一道猥猥琐琐的开合张望再开合再张望。
“没有危险,出来吧。”女邻居带着无奈的声音从房间外面的极近处传来。
“我这是谨小慎微,谁知道外面会不会有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按门铃的鬼。”
周科见有人帮他以身试险,也放心地走了出来。
然而这一出来,他就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