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长街刺杀+速战速决
“大人回城了，大人回城了。”
有人一声大喊。
熙熙攘攘的长街，立即响起一阵欢呼。
远远的就看到一架巨大黑色马车。
马车车厢很大，行驶起来，却是没有什么响声。
被四匹马拉着，缓缓从东门进入，沿街直行……
两旁挤攘人群自动分开，让出道路。许多人脸上的惊慌恐惧神情，一见到马车就已经消失不见。
“是周大人。”
随着数十声喊叫，紧接着，有数千人，上万人，同时呼喊起来。
声浪如潮水，一层层涌了过来，更多人带着哭腔，泪流满面，想要靠近一些，挥着胳膊。
“周兄威望日隆，活命百万，众生感念，实在是令人惊叹。”
青女透过遮窗帘布，已经看到，沿街两面，前后人流如织。
街道两旁建筑，也是探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头，每个人眼中都透着希望的光。
这种场面，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再次看到，仍然动人心魄。
有些事，你做过了，就算是不说，百姓其实也是知道的。
生活有没有变好，日子过不过得下去？谁的心里没有一本帐？
他们当然知道，这种充满希望的日子，到底是谁带来的。
“这就是我平日里不愿意坐着马车出行的原因。”
周平安略略有些无奈。
若非为了安抚民心，他早就从半空飞跃进入城主府了。
这不是城外敌势强大，百姓人心惶惶，需要一点信心嘛……
因此，坐在标志性的马车上进城，大张旗鼓，也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情。
这个时代，百姓需要的，不但是吃饱穿暖……最重要的，还是安全感。
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缺一不可。
有鉴于此，周平安也不得不随大流，多多贩卖安全感，让百姓安心，总是好的。
这时自然走不快，他掀开前方车帘，伸手出去，微微挥舞，算是回应这些热情的百姓。
看到他挥手，声浪再次大了一些。
有些调皮的小孩子，也围着马车转悠，跟在后面跑。
远远近近听到一些议论。
“周大人回来之后，城外威胁就再也不怕了。”
“可恨那些骑兵，毁坏了西城外稻苗，那都是粮食啊，长势多好啊！”
“剿贼？有这么好的贼吗？那些老爷们不干人事，就是见不得咱们能过得好一点，过一点舒服的日子。”
“周大人刀法绝世，就连红莲反贼以及南沼妖兽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些人胆敢前来，也是自找没趣。”
“依我看，咱们周大人，不如竖起王旗，就此反了这天下。”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周大人自然有他的考量，准备准备吧。
这一次，若是那些大兵人手不足，咱们也可能会被派往城墙之上守御。从没有哪一次，我是真的想要守住这座城……”
“同去，同去，只要放开口子，俺也去报名，去杀贼。”
平湖城二十余万人，老老少少，听到敌人来攻的消息，大多数都已躲进了城内。
青壮更是踊跃求战，想要保护家园。
城外的活计自然停了下来。
其他修路开荒、建房除草等活计，停工倒也没事。
只是，那些稻苗……
西城方向，有着田亩的百姓，心脏就是绞住一般的痛。
眼见着再过一个月就能收成，长势极好的稻苗，就这般被毁掉一大片，哪里能够不难过？
“萧乘风还是很有能力的，第一时间，就把百姓收拢，坚壁清野，防止朝廷悍将掳人攻城，此等仁心可圈可点。”
周平安不但没有嫌弃城内喧闹和拥挤，反而觉得萧乘风这种做法十分不错。
这个朝廷已经走到了末期，处处揭杆而起，各种教派也打出旗号，行事全无下限。
在这种情况下，对那些贼军就不用要求太高，他们跟野兽也差不多。
不但是贼军，就算是官军，一旦下到地方，也是行事极为酷烈，没把百姓的生命放在心上。
收拢百姓蚁附攻城，消耗炮灰减轻本部伤损……
这种事，不但贼军在做，官兵同样在做。
只要打了胜仗，也没人能够指责他们。
萧乘风显然清楚，朝廷派出来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因此，把所有百姓全都护起来，紧守城池，等着自己回来。
虽然可能会被混入敌方暗子，终究还是利大于弊。
会少死很多人。
“啊……”
马车缓缓前行，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马嘶，马车停了下来。有稚嫩哭叫声传入耳中。
周平安转头看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一个红衣小女孩兴奋得乱跑乱窜，竟然窜到了马头前面，差点被马蹄踏中，吓得一头栽倒，脑袋被摔破，流出鲜血。
在两旁人流中，一个圆胖中年，满头大汗的挤出来，大声叫道，“小红，小红你别乱跑……”
赶车的是青鳞骑什长，姓吴，此时已是满头大汗，连声道：“那小女孩从侧面冲出来，速度很快，卑下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探头”了。
在现代社会那时，周平安也开过车，最怕的就是路旁有人突然窜出，任凭再快的反应刹车，都有些来不及。
这时坐在马车之上，在这异世界之中，竟然也会遇到这种事情。
他心中微动，仔细望去，看向那小女孩的目光，就变得幽深。
按照往常惯例，但凡遇到这种情况，周平安自然会停下来。
不管他是刁买人心做秀也好，还是真心实意给别人治病也好，见到有人伤病，他是肯定会治的。
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设局，这就有些过份了。
就不提突如其来的那种淡淡危机感，就说假扮成小女孩的这人，就很不对劲。
跟她差不多大年纪的小九儿，如今还在学礼仪、刺绣，学琴棋书画，并没有开始练刀练拳……就是担心练得太早了，让骨骼生长走偏路子，以后长成个肌肉大姐。
这位“摔破脑袋”的小姑娘，身体深处，却是潜伏着庞大的罡气。
强横气机紧紧收敛在骨肉深处，虽然很隐秘，却也瞒不过周平安的精神感应。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苏鹏举那样，能骗过他的眼睛，还能骗过他极其纯净凝炼的精神力。
罡气圆满，武意精深。
这种人，你说她是七八岁的小女孩？
说到天边去，周平安也不会信啊。
无论演得多像也是没用的。
那么问题来了。
不是小女孩的小女孩，扑倒在自己的马车前，还受伤了等着救治。
其目的到底是什么？
“谁让你们来的？”
周平安站到红衣小女孩身前三步远，并没有伸手去扶，反而开口问道。
他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但是，原本就没想过，让她亲口说出来。
这话，是问给四面八方普通百姓听的。
红衣小女孩只是哭，脑袋上面血流得更急，神情十分痛苦，已经开始翻白眼。
有些百姓，已经开始沉默，看向周平安的眼神有些奇怪起来。
显然，对方对人心的把控，十分精微。
知道什么情况下，做什么事情最好。
这就是一个阳谋。
就倒在这里，够胆就靠近来治伤，要是不治，就会让治下百姓寒心。
民心尽丧。
“有趣。”
周平安脸上浮起笑容，拢在袖中的两根手指探出，似缓实快，划出一道淡蓝色匹练。
“咻……”
这一式指刀，快如闪电光影。
呼啸着从红衣小女孩两腿处掠过。
刀气震荡，沿着伤口直冲肺腑。
“你好狠毒？”
那红衣小女孩痛彻肝肠，本来还略显稚嫩的脸蛋，突然变得狰狞，再也不能保持住稚嫩声调，变得苍老。
她身形如轻烟般，从地上飘起，没有腿的身躯爆开一道红烟，“嘣”的一声震响，身上就突然炸开无数牛毛细针。
针芒黑漆漆的，一看，就淬了剧毒。
同时，她的袖中，探出一柄碧绿细剑，咻的一声，点到周平安的咽喉。
拉出一道细长残影。
“啊……”
四周众人同时发出惊呼。
变化太快，让人完全没有转过弯来。
周平安嗤笑一声，抬手按落。
身周狂风急转，水波荡澜，已是化为一汪平湖，。
轰……
随着他手掌按下。
细针，细剑，以及红衣小女孩，全都恍如飞蛾扑火般，扑向他的掌心。
被一掌按到地面，重重跌落。
“喀啦啦。”
骨骼碎裂声响起。
那红衣小女孩，不对，红衣老妪，此时面容扭曲着，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她甚至就连自杀也办不到了。
经脉封死，骨骼震碎，全身麻木。
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刚刚跑到身侧不远处的肥胖中年，眼中幽光一闪，身型猛然涨大，撑裂衣裳，化为一个身高两米的魁梧壮汉。
他伸手抓住街道旁边的栓马石柱，一把舞将起来，呜呜闷响着，向周平安当头打落。
这一棍棍头燃起丝丝烈焰，打得空气重重炸裂，拖出长长白色气痕……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重重轰在周平安的后脑。
嘭……
巨响声中。
石桩崩碎成粉，巨力反震，高壮大汉眼中全是骇然之色，双臂猛然炸裂，脑中武意崩散。
头脑眩晕，心脏绞痛，嘴中吐出鲜血来。
借着这股反震之势，他连退三步，双腿一屈一弹，身形倒跃。
恍如灵猿纵天，穿空而起。
第四百三十八章速战速决
在众人惊呼怒吼声中，魁梧壮汉腾身数丈，就要逃离。
半空中突然亮起一道半透明波光。
嗡……
一声琴声响起。
有如千军万马同时喊杀。
魁梧壮汉两条腿，在半透明波光之中，如炸弹一般爆开，血骨飞溅。
他痛叫一声，全身发麻，一头栽倒在地。
“拿下，细细审问，看看他们到底来自何方，为何刺杀周大人？”
青女身形一闪，就跃到马车车箱之上，冷冷下令。
七八道青甲身影倏忽窜入场中，把魁梧中年壮汉和红衣老妪提走。
“那是青姑娘，小琴仙？”
“是啊，她是青鳞军首，麾下有上万兵马，专司监察以及情报收集，位高权重。”
“南鳞妖首那一战，青姑娘琴音作胆，助力两千骑力抗鳄妖，更是纵横百里，杀妖如麻，实在是让人敬仰。”
“一曲忘忧，再听忘情，此曲只应天上有啊，虽然只是听到一声琴响，却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快别说了，青姑娘绝世容颜，自是天仙化人，你看看……”
有一个书生正在摇头晃脑吹捧着，就被身旁一人伸出手指重重戳在腰间，点醒了他。
只见青女从车顶跳下，扶着周平安上车，极尽温柔乖巧之能事。
看得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好吧，有些话的确是说不得。
周大人回城，连青姑娘都带过来了，平湖城自是安全万分。
……
周平安见到萧乘风和余长烈两人的时候。
这两人正在城头之上。
萧乘风面色焦虑，在城头上来去踱步，时不时的回头望上一眼，见到周平安的身影，立即长长吐了一口气。
眼神一下就亮了。
“萧某无能，无法力抗，只得严守不出，失了锐气，还请明公责罚。”
说完就一躬到地。
他说的倒是真心话。
周平安在城中的时候，民心安稳，无人敢犯。
结果，离开没多久，就被人打上门来了。
偏偏还不敢出城迎敌，只能硬扛着攻打，日盼夜盼的，就想盼着周平安早点回来。
此时见着周平安的身影，他立刻就有了主心骨，差点没哭出声来。
旁边余长烈噗的一声跪倒，低头沮丧道：“余某有罪！”
他在平山岭与敌接战，当场折了八百步骑，更是被追击，跑散了三千兵，带回城中四千人左右，可谓损失惨重。
此时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唉……乘风能守城不失，护住百姓，算是有功，何错之有？”
周平安扶起萧乘风，细声安慰道。
他知道，这位锐气其实有些不足，但是，在内政方面，却是杰出之士。
要用此人，就用在治政安民上面，用其领兵打仗，那就白瞎了。
至于余长烈。
“敌军势大，乃朝廷禁军精锐，你不是敌手，非战之罪。
待会随我冲阵，带罪立功，万万不可妄自菲薄。”
“愿誓死相随。”
余长烈感动得全身颤抖，差点学他大哥一样，流下泪来。
打了大大的败仗，都不责罚，反而再给机会，明公何等厚待我也。
他再拜及地，站起身来，眉间全是杀气腾腾。
“丘元杰此人，性喜欺诈。当日关前叫阵，某本有心避退，退回平湖，任其军马与红莲贼死斗。因此，就答应撤兵。”
“结果，行至中途，此人领兵随后追杀，实在是卑鄙至极。”
余长烈此时兀自愤愤不平。
虽然明知道兵不厌诈的道理。
但是，明明己方已经答应不与红莲结盟，等待朝廷招安。按理来说，没有彻底扯破面皮的情况下，多少要留出三分颜面。
对方打红莲军也就罢了，结果，打到一半，竟然前来偷袭己方兵马，这就有些不能接受。
他知道周平安的心意。
其实，如果给一个三县都统官职，暂时安抚下来，那么，归入朝廷名下也未尝不可。
首先第一条好处，就是能够洗掉贼寇之名，这名声太臭，实在不利于吸引人才。
第二条好处，就是在大厦将倾未倾之际，先行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把地盘好好经营起来。
就算需要听从调遣，听令派兵打一打反贼，也没什么关系。
稳定发展才是硬道理。
鉴于这个理念。
周平安根本就没打过云津渡口的主意，还曾经预演过，怎么与黄泽郡兵马联手，共同剿杀红莲贼。
这才是派遣余长烈带兵坐镇关山岭的真正用意所在。
结果呢，还没跟红莲军黄泽分舵势力对上，就先被朝廷兵马偷袭了，随后还有云津渡的大军，前来汇合攻城。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除了那丘元杰三千禁军，余下五千步卒，领兵者何人？”
“是云津渡苏明麾下副将孙扬，此人出身黄泽孙家，颇有勇力。当日我等投奔云津，就是此人带兵拦截。”
余长烈眼中暗含煞气。
“与你相比如何？”
周平安眯着眼睛看了过去，就见那人身上也是煞气深重，显然也懂得兵家炼煞之法，是有传承的将领。
难怪胆敢大吹海口。
“若是无人纠缠，三十合内，定能斩其首级。”
余长烈沉声道。
“三十合啊，太慢了。”
周平安闻言一愣。
那位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黑脸将领，竟然这般勇猛的吗？
他可是知道，余长烈的武艺，在这个世界主流将领之中，其实已经算得上很高明。
在一郡之中，也足以称为虎将。
这一点，就从那丘元杰都没能拦住他突围就可以看得出来。
丘家兄弟身为朝廷平叛大军先锋大将，本事肯定很强。
老大且不说，能与宗师境硬拼，还稍占上风，自不是余长烈所能抵挡。
老二估计就与余长烈差不多。
如果关山岭一战之时，余长烈手下的兵马更精锐一些，也不一定就会败退。
不过，麾下兵士，本来就是将领实力的一部分，也没什么好说的。
……
周平安听着禀报，还有心思，分一缕心神看向城外。
只见三千大马铁骑，兵甲齐备，气势森严，列成方阵一声不吭。
为首一将冷幽幽看来，却是在养精蓄锐，随时保持着警惕。
而在三千铁骑前方，五千士卒高声感着号子，有一将在前训话。
“周平安小儿自占平湖，不敬朝廷，不遵王法，实在罪大恶极。
城中尽皆乌合之众，不足挂齿，吾等攻城，当一鼓而下。
谁若先登，当连升三阶，重赏金银。”
“先登！”
“先登！”
“杀！”
五千人同时呐喊，气势雄壮，斗志如火。
若是先前，周平安未返平湖之时，又会引起一阵骚乱。
这时候，城内无论军士还是百姓，全都安静如鸡，一言不发。
从这里可以看得出来，周平安虽然来到平湖不久，却已是大收民心，让人信服。
这一点，周平安自己比谁都知道。
因为，先前坐着马车，一路走来。
他就发现，自己脑海之中，愿力丝线汇聚成长河，哗哗涌入。
只是走过数里长街，就已汇拢十余万愿力。
‘难怪神佛传下信仰，积累香火，都会选择在危难时分。
不解厄难，难收香火，人心就是如此。’
‘谁若是想要打破城池，破坏眼前如此美好的生活，就是众人不共戴天之敌。’
周平安心中升起丝丝明悟。
心中闪出一个念头，又连忙舍弃掉。
故意制造出厄难，再解除厄难，我不为也……当兴堂堂之兵，走堂皇正道，如此，方为长久之计。
他不是没有想过，来个一波三折，弄出种种惊险。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种情况下，百万民众发自内心的安全感，比什么都重要。
要怎么让他们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从此死心塌地的一路追随，当然是一路高歌，走向胜利。
兴不败之师，走无敌之路。
如此而已。
在这样的理念之下，此战就绝不容逃避，也不能用计。
必须光明正大，直接碾压对手，才能打出名号，打出威风。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否则，就连底下那员小将，都敢大放厥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这个世界毕竟不比现代社会，那里有视频，有各种先进的通讯器材。
一个人有没有真才实学，是不是真的很厉害，只要看一看听一听就知道了。
而这里呢？
全靠口口相传。
有些人或许名气很大，实际上，就是个草包。
有些人战功赫赫，却根本不会打仗，一切都是别人吹出来的。
在这没有电话的年代，牛皮想要戳破，是很困难的。
因此，自己虽然小有名气，更是被吹得神乎其神，但别人肯定也不是全都会信。
就比如底下的两员将领，看那横样，恐怕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浪得虚名之辈。
又是填土，又是砍树的，看来是要强攻。
“集结两千骑兵，长烈、峻松，与我一同冲阵……此战当速胜，不能耽搁。”
“喏。”
余长烈和武峻松高声应喏，面上杀气腾腾。
平湖这里兵力倒是足够，就是马匹太少，骑兵不够。
周平安这是盯上了对方的三千骑良马。
打快点，直接打崩掉，围困起来，逼降骑兵。
免得对方跑得四散，想要逮住都不容易。
太过浪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