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的夜市真是热闹非凡。陆绎负着手，眼睛不停地游走，倒不是被什么吸引住，只是那个穿紫衣服的小丫头甚是欢脱，这一路上便是跑来跑去，哪有热闹便一头钻到哪里去。
谢宵只顾围着袁今夏转，可总是跟不上袁今夏的脚步，刚买了花，还未送到袁今夏手里，袁今夏便又跑到了花灯前，谢宵刚问了句要花灯吗？袁今夏一溜烟又没了影子。
杨岳见上官曦情绪低落，便一直跟在上官曦身侧。上官曦将谢宵的一切动作都看在眼里，心里烦躁得很，奈何杨岳不停地在耳边聒噪，一时之间更加心烦意乱起来。
“大人，看，好不好玩？那位伯伯送我的，”袁今夏将手中之物高高举起，在陆绎眼前晃了晃。
陆绎定睛看去，却是一枚风车，用的是很少见的大红纸，上面画的是苍鹰，便笑道，“在京城，遍地都是，”
“大人~这扬州啊，自有它的特色，您瞧，在咱们京城，绝不会用这个颜色，”
陆绎点了点头。袁今夏便探了头，鼓起腮帮子，使劲吹了几下，那风车便转了起来。
袁今夏“咯咯”笑着，“大人，瞧，多好看，”
陆绎见小丫头玩得开心，便也跟着笑了。
“大人伸手，”
陆绎纳闷，却也将手从身后放下，伸了出来。
“大人拿着，这好玩的东西还多着呢，”
谢宵突然冒出来，一伸手拽住袁今夏胳膊，“今夏，你理他干嘛？走，我带你去找好玩的，”
袁今夏看了陆绎一眼，似是不经意间甩开谢宵的手，跑向对面一个小摊位，“哇，好漂亮的剪纸啊，”回头冲陆绎摆手，“大人快来！”又冲杨岳和上官曦招手道，“快来，快来看，”谢宵也跟着上前，“今夏，这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一个剪纸吗？我带你去那边，走，”说着又去拉袁今夏的胳膊。
“哎呀，你别动，”袁今夏躲了一下，笑着问道，“奶奶，这剪纸怎么卖啊？”
“姑娘，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啊，我们扬州的剪纸可是一绝啊，”
袁今夏伸手拿了一个小姑娘捧桃子的剪纸，回身冲陆绎晃了晃，笑嘻嘻地道，“大人，看，”
陆绎见那剪纸上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蛋，笑得眉眼弯弯，像极了……便向小丫头脸上看去。谢宵觉察不对劲儿，一把从袁今夏手中将剪纸抢了过去，酸溜溜地说道，“他能看出什么来？”
“谢圆圆！”袁今夏严厉地叫了一声，随即又转向老奶奶满脸笑意问道，“奶奶，我这朋友性子有些急，您甭怪他，这剪纸我们买了，不会让您亏本的，”
“没事，没事，小姑娘，这剪纸啊，你可以随意挑，要是没有特别喜欢的，自己剪一个也行，这价钱都一样，绝不多收，”
“自己剪？”袁今夏一听，登时乐开了花，转头看向陆绎，嘟着嘴道，“我想自己剪，可我不会，”
陆绎还未回应，那老奶奶倒是抢先说道，“小姑娘，这很好学的，我可以教你呀，”
“好好好，太好了，奶奶，那我们便一人剪一个，”
大家都琢磨着要剪什么，只有陆绎负手站着，一动不动。
“大人，给，”袁今夏将剪刀和纸推到陆绎身前，陆绎笑笑，并没有伸手。
袁今夏噘了噘嘴，心道，“大人年纪又不大，干嘛装得这样老成？算了，随大人怎样吧，”
老奶奶倒真是热心，一边剪一边讲，极其细致，袁今夏瞪着大眼睛仔细瞧着，“原来是这样，奶奶，您的手法真是娴熟，剪得太好了，我也来试试，”
袁今夏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纸，想了想，扭头看向陆绎。
陆绎原本一直在看，想看看小丫头会剪出什么来，见她突然看向自己，一时不明所以，也向小丫头脸上瞧去，却见小丫头的眼睛盯在自己衣服上。
“初次与大人相见时，大人着一身红色飞鱼服，似是从天而降，虽然他抢了我的三法司文书，还夺了我的手铳，可现下想想，大人属实英姿不凡，自然有骄傲的资本，”袁今夏想着不由咧开嘴笑了。
陆绎眼见着小丫头这表情变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便定定地盯在小丫头脸上。
袁今夏咬了咬唇，抬头瞟了陆绎一眼，见陆绎正盯着自己，赶忙扭回头，偷偷咽了一口唾沫。
陆绎便盯着袁今夏手上的剪刀和纸，见小丫头认真的剪了起来，那小心翼翼地动作却是与以往她大大咧咧的性子极不相衬。
谢宵剪好了，便向袁今夏手上看去。袁今夏白了一眼谢宵，将身子向陆绎的方向扭了下，迅速抬头看了一眼陆绎，又马上低下头认真的剪起来。
谢宵见上官曦剪好了，便问道，“师姐，你剪的这是？这怎么好像是我们在少林学艺时，师父让我们练的那把双刀啊？后来学成下山，师父将这双刀分别赠予了你我，”
上官曦见谢宵一眼便认了出来，面上一喜，心道，“难得他还记得，那年我遇险，谢宵便是仗着这把刀将我救出，”登时开心起来，说道，“就是那把，我记得很清楚，上面还有一串红豆，你喜欢，送给你，”
“谢谢师姐，”谢宵接过来，塞进了腰间。
上官曦看了看谢宵手上，问道，“你剪的是什么？”
谢宵将剪纸摊在手上，杨岳本就对谢宵不满，便揶揄道，“你这剪的是什么，圆圆的一坨，是苹果吗？”
“什么，什么苹果啊？我剪的是我们家今夏的脸，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谢宵话音刚落地，陆绎脸色陡地一变，上官曦原本期待的眼神也暗了下来。
袁今夏迅速扭头看了一眼陆绎，忙又回头抢过谢宵手中的剪纸，“谁是你们家的？别乱说，”又觉自己话语过于严厉，恐伤了朋友之谊，便又假装生气地问道，“谢宵，这像我吗？我的脸有这么圆吗？”
“我这不是不会剪吗？不过我觉得挺像的，挺可爱的，”
“切，像什么像，”袁今夏一甩手将剪纸扔回给谢宵。
“哎，今夏，你剪的什么呀？”
袁今夏摊开手掌，将剪纸放在手心上，“鱼啊，”
“一条鱼？别说，还挺像，”
“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鱼，它是一只会飞的鱼，叫鲲，”说着回头看了陆绎一眼。陆绎见小丫头眼里闪着光，便多瞄了几眼她手中的“鱼”。
杨岳不解，问道，“你怎么想起来剪这个东西呀？”
“我是觉得自从我们下了扬州，老是上天入地的，如果真有可能，我还真想当一只会飞的鱼，”袁今夏晃动着手上的剪纸，转头又看向陆绎，两人目光对上，袁今夏见陆绎嘴角挂着笑，心道，“大人可是猜到了？”一时之间眼神便停在了陆绎脸上。
谢宵见状，又泛起了酸劲儿，一把拽住袁今夏的胳膊，“今夏，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走，走啊，”
“哎，谢宵，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有话就说嘛，要去哪啊？”
陆绎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老奶奶，这是孩子们剪纸的钱，您收好，”说罢转身就走。
老奶奶急忙唤住，“小伙子，等等，不需要这么多，”
陆绎回身笑道，“您这么耐心教孩子们剪纸，这比什么都贵重，您就收着吧，”
“我在这摆摊数十年了，要说我这看人的眼光啊，绝不会差，”老奶奶指着袁今夏跑开的方向，“小伙子，我看你和那姑娘啊，可真是天生的一对，”
陆绎抿嘴一笑，抬头向前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