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悔的思路很简单。
既然这是一家酒馆,那么无论这家酒馆有多么特殊,叫一杯饮品总不会显得突兀。
再其次,神只也需要“吃饭”是已经确定的既有信息。虽然与普通生灵需要进食的原因略有不同,但由此完全能够推断神只同样需要饮水。
果不其然,人族老板听到林悔的话并未感到异样,语气非常平淡:“喝的?当然可以,我这间酒馆虽然破了点,但其他酒馆有的我这里都有。”
“说吧,想喝点什么?”
初步试探符合预期,林悔在心中微松口气,友好笑道:“来一杯你们这里的招牌吧。”
“招牌?”
人族老板终于舍得放下挡在脸前的双手,露出一头秀气的披肩长发,一字眉,鹅蛋脸,正如他的声音一样,有些男生女相却谈不上阴柔。
人族老板似笑非笑:“我这里可没有什么所谓的招牌。”
林悔神色微僵,稳住心神,然后随机应变道:“招牌是人定的,你是老板,你觉得哪杯好那这杯酒自然就是招牌。”
“哦?有意思,你说话倒是有趣。”人族老板轻笑了声,“行吧,看你也是人族,给你来杯三魔水怎么样?”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林悔从未听说过“三魔水”,但考虑到对方目前为止还算得上友好,加上林悔也起了兴趣,便干脆道:“可以,那就来一杯三魔水!”
林悔的干脆反而让人族老板一愣,狐疑地打量林悔很久,之后还似乎嘀咕了声,接着才是在林悔不解的目光中蹲下身,从吧台下方拿出了三瓶罐装液体。
这三瓶罐装液体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最左边的瓶子很小,只有巴掌大,有些像墨水瓶,不过里面的液体是黄色。
中间的瓶子体积最大,足有巴掌宽,胳膊一般长,同样是透明瓶,里面的液体是淡蓝色,隐隐还冒着气泡。林悔神色古怪,因为这瓶液体让他想起了故乡的洁厕液。
最后一瓶则有些特殊,是一瓶外型精致的青绿色液体,瓶塞是段树枝,瓶身整体呈弧形,人族老板打开的时候能很明显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有些像薄荷,但无半点凉意。
这一瓶液体应该很珍贵,因为人族老板端起的时候非常小心,脸上每块肌肉都透着谨慎,认认真真往空杯里倒了差不多一口的量,便立刻停下,然后迅速按上瓶塞,像是贼藏赃物一样迅速塞到了吧台下方。
这之后人族老板又端起中间的瓶子,往酒杯里咕咚咚倒上了整整半杯。蓝色气泡液体一入酒杯,便与杯中原有的青绿色液体迅速相融,变成了一种无比透亮的深红色。
最后的最后,人族老板拿起了黄色小瓶,拧开后全部倒进了酒杯当中。
林悔本以为这会加深酒杯中的液体颜色,却没想到黄色液体的加入反而使得深红液体慢慢变得清透,直到最后变成了一杯咕噜噜冒着蓝色气泡的琥珀色液体,放到嘴边轻嗅,能够闻到很清晰的果香,如最初那瓶绿色不知名原液一样沁人心脾。
“三魔水,请慢用。”
人族老板将酒杯前推,双手支撑吧台,看着林悔似笑非笑。
林悔闭上眼,拿起三魔水放到嘴边闻了又闻。不知道为什么,这杯酒比迄今为止他吃过的任何食物都能勾起他的食欲。理智上林悔并不想喝下这杯酒,因为这家酒馆有些太为古怪,但从直觉与神体的反应上,这杯酒又简直是美味佳肴,仅是闻上一闻,林悔就不自觉分泌唾液,而且体内的饥饿感在不断增强。
最终,林悔还是喝下了这杯“三魔水”。
林悔先是抿了一小口,然而在入口刹那,很浓烈的复合果香瞬间便充斥了他整个口腔,轻含一会儿后辛辣感又接憧而至,不过这种辛辣并没有酒精那般刺激,更像是麻椒与辣椒混合在一起的辛香。
而当林悔咽下,这股辛辣感又消失了,转而变为一种醇厚,有些像麦香、谷香,又有些肉味。这一味道最为猛烈,直到进胃仍许久不散。
抿了抿嘴,林悔放下酒杯意犹未尽,睁开眼由衷赞叹:“好喝!”
“用精灵族的生命能量做基酒,不好喝就怪了。”人族老板双手撑卓,神情百无聊赖,“你小子到底是从哪来的神只?冢州就已经够穷的了,怎么你比本地人还能大惊小怪。”
发觉自己失语的林悔淡定自若。他对神只世界本来就是一无所有,就算再为谨慎,说多了也肯定会露馅,对于这种情况他早有经验。林悔不答反问:“另外两瓶液体呢?”
人族老板眉头一皱,仿佛是听到有人在问苹果和香蕉是什么东西:“你究竟是不是神只?就算是刚从神国破界的『绝世强者』也没有你这么无知。”
林悔面无表情,重复问:“请问另外两瓶是什么?”
“……”人族老板耸了耸肩,撇撇嘴,说道,“一瓶是取自土系元素神国的浓缩神液,有益提升土地肥力……呃,不知道你的神国有没有肥力这个概念。”
“有。”林悔点点头,神情平静但语气又很郑重的追问,“另一瓶呢?”
见林悔问得相当认真,人族老板倒也不好吊儿郎当了,语气趋于正经:“你说的是蓝色那瓶?那瓶也是浓缩液,不过是由各色珍稀元素混合而成……呃嗯,坦白讲,这瓶算是三瓶浓缩液里最便宜的一个。”
林悔若有所思,怪不得自己会对三魔水表达出强烈的渴望,原来这便算是神只世界的“美味佳肴”了。
看来在进食喝水这一点上,神只与普通生灵并无什么不同,都是因为需要所以才去进行。
回过神,林悔低头重新看向三魔水时不由抿了抿嘴唇。在理性上也确认这一液体完全无害后,三魔水在他眼里自然变成了一种佳酿。
于是林悔端起酒杯,想要一饮而尽,然而就在届时,人族老板却用胳膊轻拦住林悔的动作。
林悔神色疑惑,人族老板长发之下的淡笑若隐若现,只见人族老板依旧很是客气,脸色平和,但同时,语气变得非常严肃:
“看在是同族的份上,我可以让你尝一尝,但我毕竟是商人,赔本的买卖不能做,所以你能不能先把酒钱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