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星舰如陨石般划过死寂无声的星空,『汉-朱雀』级主战星舰如一座浮空岛,在不断降速中轰然降落在了沈湖星上的联合基地。
沈湖星,便是“荧-2”星。
碍于西方话语权的遗毒,按照大航海时代的某种传统,这颗星球在被人类彻底征服后,便被冠以了沈湖之名。
原因也很简单——沈湖是最先“发现”这颗星球的人。
这真的是一种很无礼的命名方式。美洲土地上的印第安骸骨如实骂道。
然而华夏官方,这一次却默认了西方的自作主张。
一是由于某些历史原因,华夏从未拥有过自己的殖民地,虽说在二十一世纪殖民主义已经被批烂,但在某些时候,卑劣也是一种荣耀。
二则是因为沈湖的确有这个资格,虽然华夏一向并不推崇个人英雄主义,但在全球愈发汹涌的反星际开发浪潮下,华夏的确需要一位英雄来稳住大局。
作为统率荧东舰队不断参与星际战争,在短短两年间征服三颗星球的男人,沈湖作为这名英雄,简直再适合不过。
于是,沈湖就这样从华夏的战斗英雄,变成了整个人类社会的英雄。
甚至于因为他的彪悍战绩,以及星际时代对社会价值观的冲击,地球上已然诞生出了不少“人类至上主义者”。
这是一种脱胎于极端民族主义,但又主张“全世界人类团结起来”的吊诡思想。
总的来说,人类至上主义者的主张便是对内大和解,抛弃一些历史仇怨,一切向前看。
而对外......
“沈舰长!沈舰长,您如何看待军方针对异星种族的大屠杀?如何看待‘人类至上主义者’提出的大征服运动?”
刚下星舰,沈湖便被记者团团围住。
面对这些已经被问过无数遍的问题,沈湖表面淡然,实则极为头疼,只能再次重申:
“首先人类至上主义者一词纯属无稽之谈!”
“其次,任何已发现的异星种族都没有被证实是真正意义上的智慧物种,在第二次地球保卫战中,他们的暴戾习性有目共睹。”
不同肤色不同国籍的记者依旧不依不饶,面对这位人类英雄,他们在兴奋之余不断追问:
“那您又要如何解释由贵国政府公开证明存在的沈湖星文明遗址?”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陆子饮立刻上前隔绝了所有记者,旋即在军队的护卫下,沈湖走进了联合基地。
…………
“又不是明星落地,他奶奶的,怎么会有这么多记者?”
身后的陆子饮愤然怒骂,沈湖叹息着止住了脚步,回过头,安慰似的拍了拍陆子饮肩膀:
“这里是联合基地,军防是由合众国负责,那帮鬼佬最讲新闻自由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我才骂他奶奶的!”陆子饮啐了口唾沫,愤愤道,“要是由咱们华夏的人来负责,绝对不会总出这档子事,吗的,什么狗屁自由!”
沈湖脸色黑了黑,摇摇头转过身去,感慨道:“华夏的军费与星际开支已经够多了,既然合众国愿意当这个冤大头,便让他们当吧。”
“军方少花一份预算,地球上的同胞便能轻松一些。”
“忍忍吧。”
自从那次谈话,陆子饮已然触及了沈湖心底最深的那份忧虑,更由此明白了沈湖为何平日总是这么沉默。
但作为一名军人,尤其是一名学历不高的军人,陆子饮能够理解,却实在不能与沈湖嘴里的宏大叙事共情。
他只知道一降落到这颗由顶头上司名字命名的星球,就会被无数摄影机对准。
这种感觉对于一名社恐来说,简直是噩梦。
但也因为他是一名军人,所以当沈湖明确表达了态度后,他便立刻将喉咙里的不满咽了下去。
转而面露严肃,说起了正事:“舰长,就在落地之前,地球传来消息,大概半个月后,第三批星际移民将抵达沈湖星。”
自己的名字突然变成了专业名词可真不是一件好事。沈湖摸了摸下巴,默默叹了口气。
旋即,沈湖便要下令,然而话到嘴边,他突然想起某条之前看到的新闻,眼神顿时一凝。
“不对,日本的星运公司不是都因为大罢工停运了么?”
“舰长,那都是多少天前的新闻了。”陆子饮摇摇头随口说道,“咱打完最近那场仗罢工就停了,说是小鬼子的首相被刺杀,不过具体怎么回事我倒是没细看。”
耸耸肩,陆子饮很自然的说:“你是知道的,舰长,除非大数据把视频推送到我的脑子里,否则我一向不关注这些。”
“算了。”沈湖揉了揉额头,疲惫道,“我一会自己去了解,现在先把这批移民的对接工作处理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
陆子饮与沈湖并肩走到一间办公室,翻弄文件,随意说道:
“不过,说起来这批移民和小鬼子的首相遇刺没什么关系,这批移民在三个月前就出发了。”
沈湖若有所思:“三个月前......当时舰队应该刚刚帮忙安置完第二批移民。”
“也就是说这边刚安置完,第三批移民就出发了。”
陆子饮低头看着文件笑了笑,抬起头:“是啊,也不知道那些大人物是怎么想的,送这么多精英来这片原始森林。”
“说实话,一开始我还以为来的会是些罪犯,没想到那些大人物居然还抢着来,听说马斯克那b都移居荧月星了,真是搞不懂。”
轻笑了声,沈湖也开始低头整理起文件,难得调侃了句:“都说了让你读读历史,少刷点短视频。”
“沈哥,你又来了。”陆子饮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和历史又什么关系,历史上又没人上过天。”
把即将到来的移民资料整理妥当,沈湖放松地坐在椅子上,双手并拢,笑着看向陆子饮,为自己沏了杯茶:
“听没听说过两句话?”
“你说。”陆子饮已经习惯了沈湖无时无刻不挂在嘴边的严肃与宏大叙事。
“一句是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沈湖抿了口茶,淡淡道:“另一句是太阳底下无新事。这句话我最赞同,因为无论科技如何发展,社会体制如何变化,人终究或者说始终都是看到美女会发情的动物。”
顿了顿,沈湖微笑着说回了正题:“在大航海时代初期,最先移民美洲的不过是些流浪者,或者失败的革命家。”
“但这些第一批开拓者,即便是最无能之人,后来也成为了南方的大地主。”
“而至于说本就有些小钱,只不过在本国受到迫害的人,则在后来成为了合众国一个赫赫有名,或者说有些被神秘化的财团。”
就在陆子饮以为还有下文的时候。
沈湖却闭上了嘴,并沏上了一杯新茶,认认真真浏览起最近因为工作忽略的世界新闻。
“沈哥。”
停下了动作的陆子饮,用一种幽怨的眼神望着沈湖:“我这一生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话说一半的人。”
“另一种呢?”已经沉浸在新闻里的沈湖下意识应和,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旋即笑着抬起头,“噢,我以为你听说过那个财团的名字。”
“我当然听说过。”陆子饮吐槽道,“早年营销号视频里烂大街的阴谋论主角,我想问的是沈哥你究竟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