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东北,百里之外。
那一条大道上,铁骑滚滚,尘雾遮天。
张济和樊稠率领的一万西凉铁骑,正在大道上策马狂奔,直奔宛城面去。
黄昏时分,前方隐隐看到城廓痕迹,是博望县就要到了。
过了博望城,前方就将再无一城阻拦,宛城就在眼前。
奔行中张济,却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张兄,为何停下?”樊稠也勒住了战马,一脸不解。
张济指着前边道:“你看,那是不是要到博望城了。”
樊稠向前瞟了一眼,笑道:“应该是了,不过博望不是咱们的进攻目标,咱们绕城而过,直奔宛城便是。”
张济眼眸中忽然一亮,急是中怀中取出一物,“我想起来了,那贾文和临行之前,给了我这个锦囊,叫我们到了博望城时,就拆开这锦囊,依计行事。”
说着,张济便将锦囊拆开,把里边的帛纸取出展开,樊稠凑上前去,二将一起细看。
蓦然间,二将身形皆是一震,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脸上涌起惊叹之色。
合上帛书,张济不禁赞叹道:“没想到,这个贾诩的计谋这么毒,他这是要了苏哲的命,半点活路都不给他啊。”
“是啊,这贾诩还真是个毒蝎,怎么这么长时间,我就没看出来呢。”樊稠也啧啧惊叹。
张济轻吸一口气,遂道:“咱们也别废话了,既然如此,你我就此分兵,你领兵继续南下宛城。”
“好,就此别过,得胜之后,咱们一起喝庆功酒。”
樊稠哈哈一笑,拨马而去,带着本部五千西凉铁骑,继续狂奔南下。
张济却拨转马头,转向了西北方向,喝令全军转身,改变行军路线。
“叔父,不是说好了让咱们去偷袭宛城的吗?叔父这是要去哪里?”张绣不解的问道。
张济冷笑道:“贾诩有秘计,叫咱们在博望分兵,樊稠去袭宛城,你我挥师西进,去袭苏哲在鲁阳南面的粮营,一把火烧光他的粮草。”
张绣眼神一变,蓦的恍然省悟。
先前他们以为,贾诩的计策,乃是让白波军假装卷土重来,由大谷关南下去奇袭鲁阳,以吸引苏哲的注意力。
而他们这一万骑兵,则东出虎牢关,借道曹操的地盘,从侧面绕过苏哲的鲁阳防线,前去偷袭宛城,抄了苏哲的老巢。
张绣却万没有料到,贾诩这一条毒计,夺宛城只是其中目的之一,真正的目的,乃是烧了苏哲的粮草。
他当然知道,虽然他们的粮草不多,但苏哲以南阳和襄阳二郡一隅之地,粮草也不比他们多多少。
苏哲之所以敢拿董璜要挟,无非是觉的,他自己的粮草,要多过他们西凉军的粮草,最后耗下去,必是他们西凉军先粮尽。
但这一计之后,苏哲的粮草被一把火烧光,就要彻底的落入了被动之中,在这场双方比拼粮草的消耗战中,苏哲就要先粮尽崩溃。
那时,苏哲粮尽,士卒溃散,就算手握董璜这个人质又如何,还不得乖乖的把董璜和天子一并献出,以乞求董卓的宽恕。
也就是说,贾诩这条毒计,可以不消一兵一卒,就让苏哲屈服。
“妙!这条计策当真是又毒又妙,这贾文和不愧是九奇之一,不愧是毒蝎啊。”
恍然省悟的张绣,越想越兴奋,禁不住拍手喝彩。
张济也冷笑道:“那苏哲确实是神机妙算,不过这一次,我料他再厉害,也算不过贾文和,我看此战之后,他这九奇之的名号,就让拱手让给贾文和了。”
“此战之后,他恐怕连小命也没了,根本算不得拱手相让,因为九奇只剩下了八奇。”张绣语气透着几分讽刺。
张济神色一震,不禁流露出几分惋惜之色,叹道:“这个苏哲,以一介寒门,能走到今天这般地步,实属不易,就这样身死名灭了,实在是可惜啊。”
张绣却叹道:“这也是他自不量力,以为仗着九奇的智计,就能无视自己的出身,敢同时跟刘表和董太师开战,他自取灭亡,谁也怪不得。”
张济又慨叹了几声,遂是收起了惋惜的情绪,马鞭一扬,肃杀喝道:“他是死是活也关不得我们叔侄的是,这场大功就在眼前,还等什么,我们走!”
张济策马而出,张绣也精神大持,追随而出。
一万西凉铁骑,尽皆掉转方向,望着鲁阳西南方向,飞奔而去。
……
鲁阳城。
时已入夜,鲁阳城安静祥和,俨然已告别了战争的阴影笼罩。
县府后堂之中,烛火摇动,丝丝缕缕的酒香,飘荡在安气之中。
烛光下,苏哲正与董嫣小酌对饮。
一杯酒饮尽,苏哲笑道:“甘宁的兵马已经出动,不出所料的话,董卓这道计谋,等于是送给我一场小胜,这都是你和你父亲的功劳,我会记下的。”
董嫣眸中闪过一丝喜色,却忙道:“苏车骑言重了,这是家父和嫣儿的份内之事。”
说着,董嫣又素手端起酒杯,浅浅笑道:“嫣儿先在这里,恭喜苏车骑小胜一场了。”
苏哲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董嫣也朱唇轻抿嘴杯,缓缓的将酒饮了下去,或许是因为她不胜酒力,才饮几杯便脸畔生晕,一抹酒红在烛光照耀下,甚是动人。
此刻月上眉梢,堂中烛月之光,交相辉映,与佳人对饮,气氛颇为暧昧。
苏哲看着那张微醉的俏脸,不禁心头怦然小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苏车骑看什么呢,莫非我脸上沾了什么?”董嫣素手轻轻抚着自己面庞,如水的眸中,含着几分羞涩。
“那倒没有,只是觉的你好看,就多看了几眼。”苏哲倒也不虚伪,不假装正人君子,坦坦荡荡的承认。
董嫣一怔,没想到苏哲这般直白,好生叫人尴尬,却又因为被苏哲赞许自己美貌,心中暗喜,一时间低眉含笑,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她这副模样,苏哲忽然觉的,这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
“对了,你可打探到,是谁在为董卓出谋划策吗,是那个李儒吗?”苏哲克制住了心情悸动,及时转移话题。
董嫣拢了拢鬓角丝,轻吸几口气,强行压制住了内心的那份羞涩,很快恢复了从容。
她便摇头道:“先前李儒是董卓的谋主,但近来这几条毒计,都是一个叫贾诩的人给董卓出的。”
贾诩!
苏哲心头一震,蓦的省悟过来。
怪不得这一次董卓的偷袭宛城之计,实施的如此诡秘,若非是董承这条暗线通风报信,连他都没能看穿。
原来,董卓背后竟已换了支招的人,从李儒变成了贾诩。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贾诩,历史上,以“乱武”之名的存在,曾经一条计策,令分崩离析的西凉军,反攻长安,让诛董成功的王允,身死名灭,功亏一篑。
而南阳之战,贾诩几条计策,又屡屡击败曹操,打得曹操惊魂落魄,险些丧命。
这样一员顶级的谋士,岂是李儒之流可比。
苏哲当然知道有贾诩的存在,但他只能根据历史的记忆判断,贾诩此刻应该还只是牛辅帐前一员谋士,并未得到董卓的重用,还没有展现出他的奇谋诡绝。
他显然是低估了他的出现,对历史轨迹的影响,竟让贾诩提前登场,被董卓所倚重。
苏哲内心波澜起来,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董嫣接着道:“据说这个贾诩跟苏车骑一样,皆是军师盟评出的九奇之一,号称‘毒蝎’,听说前番曹操退兵,正是他献计给董卓,派人潜入徐州,冒弃陶谦的部下杀了曹操之父曹嵩,才引量曹操迁怒于陶谦,率大军去攻徐州。”
原来如此……
苏哲剑眉微凝,心想怪不得当日他听说曹嵩被杀事件后,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心存疑惑,觉得光凭李儒的智谋,应该想不出这等毒计。
原来,这条毒计,竟然也是贾诩想出来。
杀人之父,嫁祸于他人,贾诩这条计策,当真也是够毒的了,果然不负“毒蝎”之名。
“不妙!”苏哲蓦的一拍案几,低呼了一声。
董嫣吓了一跳,小声道:“怎么了?苏车骑想到了什么吗?”
苏哲神色凝重,沉声道:“我想到这条偷袭宛城之计,如果是李儒所出的话,自然是高出了他的智谋,但若是贾诩出的话,相对于他的智谋来说,又有点简单了,我只怕没那么简单。”
“苏车骑是说,贾诩这条计策,不仅仅是偷袭宛城这么简单?”董嫣聪明,立刻领悟了几分。
苏哲点点头,站了起来,踱步于堂中。
董嫣也站了起来,跟在苏哲身后,神色茫然道:“可是,贾诩这条计策,除了偷袭宛城之外,还能做什么呢?他总不至于想从背后偷袭鲁阳吧?这更不可行了,我们防备如此森严,他怎么可能成功。”
鲁阳……
背后……
苏哲心头一震,蓦的想到了什么。
他忽然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动脑电波,再次连联气象卫星。
“叮咚……系统连接成功,身份核准,请下达指令。”
“系统,立刻给我扫描鲁阳西南,横沙聚粮营方圆四十里范围,有任何大规模移动的热源射源,都要传给我。”
“叮咚……卫星启动,开始射量子波进行扫描。”
“叮咚……扫描完毕,开始传输数据。”
伴随着一阵脑胀,苏哲就看到,脑海中出现的那一张热幅射图,清楚的标明,有大量的红色光点,呈线性排列,正向着横沙粮营方向延伸。
这意味着,一支兵马,正在从侧后方向,杀奔他的粮营而去。
“原来你真正的目的,竟是要烧我粮营,贾诩,你可真够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