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乔伊站在她面前,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问:“三婶,你是不是不打算原谅我了?”
她等了那么久三婶都没来找她。
肯定还在生她的气!
看着傅乔伊气呼呼的样子,南星顿时生出逗弄她的念头。
她弯下腰和她面对面:“没说不原谅,但我现在还生气呢,你打算怎么哄我?”
傅乔伊心想,果然被她猜对了!
女人都是这样的。
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心里早就气得冒烟了。
傅乔伊连忙问:“你想让我怎么哄你?”
南星想了想,道:“听说你弹琴不错,要不你给我弹首曲子?”
“这个简单呀!”见南星没提什么刁钻要求,傅乔伊如释重负,“你想什么时候听,吃完饭行吗?”
“我还没说完呢。”南星道,“你不仅要弹给我听,还要教我一首简单的曲子。”
“没问题!”傅乔伊拍拍胸脯,“我保证教会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看你表现。”南星刮了下傅乔伊的鼻头,噙着浅笑朝饭厅走去。
“三婶你怎么这样,我都答应你了!”
傅乔伊像跟屁虫一样追了上去。
饭厅里,人都到齐了。
傅轻宴坐在座位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朝她看过来,而是侧头和傅正阳聊着天。
南星走过去。
傅正阳正在声情并茂说着傅景天的趣事,余光扫到南星,连忙打招呼:“弟妹回来了?”
南星“嗯”了一声,坐到傅轻宴旁边。
以往这个时候,傅轻宴的注意力已经在她身上了。
但今天,他破天荒地没有回头,而是问傅正阳:“你刚才说景天怎么了?”
傅正阳敏锐察觉到异样,给傅轻宴递了个眼色。
意思是南星来了,你小子怎么还跟我聊天?
看到傅正阳挤眉弄眼的样子,傅轻宴毫不留情吐槽:“你眼睛坏了?”
傅正阳:“……”
明明是你脑子坏了!
傅正阳不明白小两口又在搞什么鬼,低声问:“你们吵架了?”
“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有那么多话可说。”
“……”
傅正阳嘴角一抽,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傅轻宴已经腻了?
这才多久?
傅家有他一个“渣男”就够了,傅轻宴可不能再沦陷了啊!
想着,傅正阳清了清嗓子,“阿宴,作为你哥我必须提醒你,感情里最忌讳的就是三分钟热度,毕竟任何爱情到最后都会变成责任,你不能因为多巴胺消退就……”
话没说完,傅正阳碗里就多出一只鸡腿。
“吃饭能堵住你的嘴吗?”傅轻宴睨着他,“不够再来一个。”
“行了行了……”傅正阳挡住傅轻宴的筷子,“懒得说你,你好自为之。”
今天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大家似乎都在想各自的事情。
快吃完的时候,南星放下筷子,准备告诉他们自己要回一趟仙云山的事。
谁知,段清秋却抢在她前面开口。
“爸,妈,有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
“什么事?”
段清秋抿了抿唇,道:“我有挺长时间没回娘家了,正好伊伊也自学完了这学期的功课,等从云出院,我想带她一起回去住几天,可以吗?”
湛雪微怔,旋即道:“可以呀,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了,嫁出去的人也不是泼出去的水,别说是回去住几天,就算是住一个月,她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不过,傅彧升却敏锐察觉到什么。
“清秋,你和从云是不是闹矛盾了?”
他记得庄韵然以前和傅正阳吵完架就老想往外跑。
不过一般都是虚张声势,上午走的晚上就回来了。
毕竟二少夫人的身份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也不敢太作,怕给作没了。
段清秋不擅长说谎,眼神有些躲闪,“没有,我是真的想回去看看。”
傅彧升还想说什么,就见傅乔伊“啪”地放下筷子,道:“妈妈,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段清秋一惊,连忙制止:“伊伊,大人说话小孩别……”
“让她说。”傅彧升眉心微蹙,目光落在傅乔伊身上,“伊伊,你想说什么,继续说。”
傅乔伊看一眼段清秋,又看一眼傅彧升。
紧接着,语出惊人。
“爷爷,你快管管爸爸吧,他老欺负妈妈!”
“伊伊!”
段清秋使劲给傅乔伊使眼色。
傅乔伊充耳不闻。
反正爸爸现在不在,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又不能跳过来打她?
傅彧升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严肃地问:“他是怎么欺负你妈妈的?”
傅乔伊一字一句:“她总是威胁妈妈,有时候还对妈妈动手,妈妈脖子上现在还有他掐出来的伤呢!”
说着,就要去扯段清秋的衣领。
“伊伊,别闹!”
段清秋拼命推搡,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女儿亲手扯下遮羞布。
她辛辛苦苦维持的体面,好像马上就要碎掉了……
“我才没有闹!”傅乔伊搞不懂大人们的脑回路,只觉得段清秋又傻又可怜。
明明都要带着她躲出去了,还不肯把爸爸做的事说出来。
到底在怕什么呢?
眼看衣领就要被女儿扯下来,她终于忍不住,破罐子破摔似的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啜泣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傅正阳更是不可思议地看向段清秋。
印象里大嫂一直是知书达理的形象,尤其在庄韵然的衬托下,就更显得她温柔似水,处变不惊。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段清秋如此失控的样子。
“清秋,到底怎么回事,从云他对你做什么了?”湛雪心急如焚。
之前傅正阳和庄韵然婚变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
本以为傅从云是个模范丈夫,没想到又被揭露出这么大的秘密……
段清秋只是捂着脸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湛雪看她这个样子,只能先让佣人送她回房。
傅乔伊也担心地跟了过去。
饭厅里一下安静下来。
过了好久,傅彧升才道:“一会儿我去一趟医院。”
湛雪一愣,“这个时间?”
“教训儿子还要看时间吗?”傅彧升强压怒火,“他是傅家长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明明他从小就教育傅从云要海纳百川,做个善良的人。
他也一直很让他很满意。
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难道之前他儒雅大度的样子都是装的吗?
傅彧升愤怒,但更感到后怕。
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这几个儿子。
成熟稳重的长子背地里对妻子大打出手,吊儿郎当的次子是个痴情人,至于傅轻宴……
或许他也有什么秘密没告诉他?
湛雪拍了拍傅彧升的背,“先消消气,咱们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夫妻不合这种事上,她不想无脑站任何一边。
“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该对女人动手。”傅彧升掷地有声,“清秋那么瘦弱,他还掐她脖子……疯起来跟正阳一模一样!”
傅正阳嘴角一抽,“说他就说他,怎么还扯上我了?我变成那样是被庄韵然逼的……”
饶是傅正阳觉得自己在理,傅彧升还是气得不行。
之前他一直觉得,家里三个儿子除了二儿子难搞一点,另外两个的婚姻都不用担心。
现在好了。
就剩一个还没结婚的傅轻宴。
傅彧升下意识看向傅轻宴和南星,希望两人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然而,下一秒。
“傅叔叔,湛阿姨……”一直沉默的南星忽然开口,“我明天要去一趟岳城。”
“……”
顷刻间,饭厅里变得鸦雀无声。
傅彧升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
他努力控制住情绪,问:“去岳城做什么,阿宴也欺负你了?”
傅轻宴:“……”
“没有,我是有点事要回道观处理。”南星道,“正好大家都在,我就说一声,怕你们之后有事找不到我。”
湛雪连忙问:“去几天呀?”
“还不确定。”南星道,“山上信号不太好,可能会联系不上,但应该不会超过一周。”
听到南星这么说,傅彧升才稍稍放下心来。
湛雪却有点郁闷。
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段清秋刚才说要回娘家的时候她还没觉得怎样,甚至想着回去住一个月也不是不行。
结果到了南星这就变了。
连一个礼拜都嫌多。
“那……你明天几点走?”
“早上六点。”
“这么早!”湛雪看向傅轻宴,“阿宴,是你送南星去机场吧?”
傅轻宴欲言又止,正想着怎么解释,就听南星道:“他最近工作挺忙的,就不麻烦他了。”
“怎么会麻烦呢?你可是他未婚妻!阿宴,你去送南星,确保她安全登机,听到没?”
“嗯……知道了。”
回房间的路上,傅轻宴拦住南星。
走廊里灯光昏暗,男人高大身影逆着光,将南星笼罩在阴影中。
“怎么突然回道观?”
傅轻宴表面波澜不惊,却不难听出语气里隐藏的失落。
之前南星去做什么都会提前告诉他。
但这次没有。
好像随着某个时间节点的临近,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美梦也一触即碎。
“有点事想问师父。”南星盯着投落在地上的光影,第一次不敢直视傅轻宴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碟仙给出的答案让她产生了奢望。
以至于现在面对傅轻宴的时候,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心如古井般平静。
“你师父没有手机吗?还要你亲自过去问。”
“山上信号不好。”南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说辞,“何况他已经闭关多年,我亲自过去都不一定能见到他。”
“那这次……”傅轻宴顿了顿,“你一个人去?”
“嗯。”
“凌霄呢,不陪你?”
南星愣了一下。
直到捕捉到男人脸上熟悉的醋意,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次她没有装傻,而是道:“我和他虽然都是玄师,但不属于同一师门,叫他师兄只是尊称,还有……”
“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听到南星的回答,傅轻宴有些意外。
他很少听到南星一口气说这么多,甚至还主动解释了她和凌霄的关系。
然而,希望的火苗只燃烧了短短一秒便熄灭了。
也许她只是随口解释一下,没有其他意思。
他还是别自作多情了。
想着,傅轻宴道:“就算不是朋友也没关系,你想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
南星唇瓣动了动。
最后只说出三个字:“知道了。”
“明早六点,我在楼下等你。”傅轻宴说完便转身离开。
南星也回到房间,收拾了一下要带的东西。
她下山时一无所有,现在倒是多出很多东西。
衣柜里满满当当都是湛雪给她买的衣服,护肤品也是源源不断。
她用得不多,但湛雪还是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生怕亏待了她。
她只是显得冷漠,但不是真的冷漠。
谁对她好,她其实很清楚。
南星在衣柜里随便拿了几件方便的衣服,塞进包里,就算是收拾完了。
……
第二天清晨,南星背着包来到门口,看到傅轻宴的车已经停在那里。
男人估计还没睡醒,正闭着眼睛打瞌睡。
南星打开车门。
听到动静的傅轻宴睁开双眼,摸出一个三明治和一瓶温热的牛奶塞到她怀里,“早饭,趁热吃。”
南星说了声谢谢。
车子一路顺着高速公路来到机场。
傅轻宴送南星进入机场大厅。
因为没带什么行礼,甚至不用办理托运。
“送到这就可以了。”南星看一眼案件通道,准备去排队。
傅轻宴点点头,“好。”
看着南星离开的背影,傅轻宴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他怕南星是在骗他。
怕她离开。
怕她一去不复返。
待南星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傅轻宴按捺不住心头的躁动,掏出手机打给江岑。
电话那头传来江岑困顿的声音:“怎么了傅总,出什么事了?”
傅轻宴沉默了好久,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如果我现在去岳城,算不算一种打扰?”
江岑到底是总裁特助,大脑飞速旋转后分析出仙云山的所在地就在岳城,连忙道:“当然不算,仙云观香火旺,有很多人去请福,您就说自己是去请福的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