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辰海的尸体冒了头,很快消失不见,引得我心头一窒。
可看向周围,似乎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岸边的两方人马吸引过去。
尤其是乔寅山被扇了一巴掌后,气氛都有些凝固了。
偌大的河滩围了不少人,但安静的落针可闻。
我站在一边,只听见乔寅山忍痛倒吸凉气的抽抽声!
但他没有立刻反击,整个人垂着头,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一个健硕的男人,被女人扇了巴掌,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而那女人在甩出一巴掌后,高傲冷漠的脸上才凝出一丝笑意。
但那笑意太冷了,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有些心颤。
女人走到乔寅山身边,眼睛朝下斜视,冷声道:“乔家兄弟,做白事生意诈骗到我孙家头上了。”
“也不去问问,陵江市谁敢跟我孙家说个不字。”
“拿了五十万让你们去办事,不仅没办成,还给我弟弟的喜服偷了,让他下葬的好日子也耽误了!”
“你们是想死吗?”
嚯!
女人话音一落,人群中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有些人似乎认出女人身份,立刻悄声议论起来。
“陵江市姓孙的很多,但这么大口气的恐怕只有一家吧。开源地产老板,孙丽芳。”
“原来是她啊,不是听说她弟死了有段时间了,还没下葬啊,真是造孽。”
“啧啧,难怪今天下午死了人,晚上就有人来砸场子,做白事的偷事主家财物,死无葬生之地,真是现世报啊...”
我在一旁默默听着,忍不住仔细打量那女人。
她保养的很好,皮肤白嫩看上去四十不到,卷着一头长发,风衣长裤身体曲线勾勒的完美。
脖子上系着一条鲜艳的丝巾,干练飒爽的气质中又藏着一抹风情。
仿佛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孙丽芳我没听说过,但开源地产在陵江市赫赫有名。
陵江市沿江大道中心最耀眼的建筑,就叫开源大厦,足足有三十七层。
不仅有商场和酒店,还是市里最高档的写字楼,也是开源地产总部。
要真是开源地产的老板,难怪这么嚣张的气焰,别说打一巴掌,就是给人打残,恐怕也没人敢反抗。
乔寅山低垂着头,眼神躲闪,面对孙丽芳的质问,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我们乔家兄弟是爱钱,但我只收了找老楠木棺材的钱!我弟弟私下收钱沾了冥配,那是做了天大的错事,现在命也赔进去死在河里,但他绝不会偷事主喜服!”
“死人冥配的喜服,活人谁敢穿,他昨晚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碰了下,今天就死了,我还想有个说法呢!”
乔寅山似乎豁出去了,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说了出来。
而其他看热闹的人面色陡然一变,眼神也变得惊疑不定起来,似乎这件事的隐情,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你的意思是,我弟弟的喜服害了乔老二的命?”孙丽芳双眼微眯,透着冷意,下一秒微微抬手,示意跟着的人上前。
“你弟弟的贱命也敢和我家人比?”
“来人,给他涨点教训,做白事的下九流贱皮子,也敢在这里污蔑我弟弟!”
话音一落,孙丽芳身边的彪形大汉围了上来,毫无顾忌对着乔寅山拳打脚踢。
也就眨眼功夫,我听见了骨骼断裂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乔寅山闷声一响,吐了一大口血。
就在这时,姜老头慢悠悠走了出来,哑着嗓子喝道:
“慢着!”
那些大汉下意识停手,向人群中望了过来。
我站在姜老头身边,被他们扫视一眼,那鹰隼般锋锐的眼神看得我头皮发麻。
这群人看上去就不好对付,姜老头可别强出头!
孙丽芳也看向姜老头,眼神闪动不屑,说:“你又是谁?”
姜老头淡淡一笑,说:“我也是做白事的贱皮子,这不是看同行受苦,有些不忍心嘛。”这话,显然是他心里不满,特意重复着对方几近侮辱的说法。
闻言,孙丽芳脸色陡然一变,瞬间阴沉了几分。
而躺在地上的乔寅山,则是眼神闪动像是快要哭了,神情流出感激之意。
“你是想替他出头?”孙丽芳睨了姜老头一眼,神情变得有些冷酷,双手环抱胸前,继续道:“但奉劝老爷子一句,年龄大了少招惹是非,有些事儿不是你惹得起的。”
姜老头点点头,颇有种赞同她的意思,说:“事是惹不起,但也躲不过。”
“孙小姐在意喜服,而这喜服就穿在乔辰海身上,现在正躺在河里。”
“无论他生前做了什么,所谓人死债销,人命都没了,你还能让他还什么?”
这时,姜老头脸上褪去笑容,带着一丝冷意,说道:“再讨债,活人死人都不得安宁了。”
他话音刚落,江面上就起了一阵阴风。
幽冷的月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这时,堰和码头的探照灯也转了过来,一束强光照在不远处。
所有人都在那束光芒照射下,看清河面中心起了一道漩涡。
乔辰海的尸体在众目睽睽下,缓缓浮了起来。
那身本该是孙家的红色喜服,正穿在他身上,随着水波漂浮,看起来阴森森的。
大晚上,这一身衣服配上那张铁青的脸,给所有人吓个半死。
气氛猛地冷却下去,感觉鬼气森森的。
姜老头朝江面望去,道:“孙小姐也看到了,喜服要还是不要,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乔老大请我来捞尸体,你要找他算账,那老头子我只能和大家有缘再见了。”
姜老头笑眯眯把问题抛给孙丽芳。
若是她肯放过乔寅山,那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下水,捞尸,还喜服。
若是她不肯,事情就和我们没关系,是孙、乔两家的孽债,和外人毫不相干。
孙丽芳脸色阴晴不定,几秒钟后,她看向姜老头说,“可以,但我要给乔老大一些教训,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老先生想必也不会过问吧。”
姜老头还没回答,孙丽芳直接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几乎是瞬息间,一名方脸大汉就掏出一把匕首,当着所有人的面砍断了乔寅山拇指。
然后示威般丢入河里。
“啊!”乔寅山痛苦的嚎叫,响彻天地。
姜老头大惊失色,道:“你,你...”
孙丽芳不以为意,笑了笑说:“请老先生帮忙找回我弟弟的喜服。”
这种狠厉,震撼全场!
只有我,看着那根断指沉入江中,血水不断融化,很快消失不见。
而漂浮在河面上的乔辰海,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眶处,更是涌出两道猩红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