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tui~”
从会所走出来的杨元清，想起刚才周公子贪婪丑恶的嘴脸，忍不住吐了一口浓痰，心中升起浓浓的厌恶。
“杨总！”
司机躬身问好，提前打开车门，恭敬地将人请到车上。
“回公司吗，杨总？”司机在一旁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杨元清微微点了点头，便开始闭目养神。
车子缓缓启动，动作非常轻柔，径直朝着中关村联想总部大厦的方向驶去。
半个小时后，杨元清和柳传知一起坐在了办公室里。
“辛苦了……”柳传知给杨元清倒了一杯茶，缓缓开口说了一句。
杨元清端着茶杯，撇了撇嘴，忍不住说道：“柳总，以后这种事儿，您还是另请高明，千万别叫我了！”
柳传知眉头一皱，不悦道：“你现在好歹是联想的董事长，怎么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还说什么撂挑子的话？”
“哈……”
杨元清怪笑一声，道：“柳总，您知道周公子开价多少吗？”
他比了个手势，怪叫道：“五百万！整整五百万啊！”
“他知道五百万能干多少事吗，就敢这么开价？”
杨元清冷笑一声：“柳总，看起来，不光您的面子不好使，他这人也是真不讲究，要不是有个好爹护着，迟早让人给做了！”
“说什么呢？”
柳传知看着满腹怨气的杨元清，忍不住训道：“这些牢骚在我面前讲讲就算了，千万不要闹到外人面前。”
杨元清撇了下嘴，没再做声。
柳传知当然得去安抚，但内心却也觉杨元清说的没错，周公子着实有些不讲究。
五百万虽然不多，但对于去年才吞并ibm个人电脑业务，完成了蛇吞象操作，现金流极速枯竭的联想来说，着实有些让人恶心。
周公子身为鼎鼎大名的二代，不可能不清楚联想的现状，但依旧选择狮子大开口，是真把他老柳的面子放在地上踩啊。
论起来，自己和对方的父亲还是一辈的。
当初周老起于微末之时，自己还曾和他把酒言欢过。
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过，便已经物是人非。
如今连这样的小辈，竟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得势便猖狂！这是柳传知对周家人的评价。
但没办法，谁叫华夏本就是个官本位的社会呢？哪怕自己已成了一方巨擘，依旧不得不屈服于权力之下，更何况现在是有求于人。
“唉，投胎确实是个技术活！”柳传知顺着杨元清的话，小声哄了一句：“但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杨元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就听柳传知道：“现在形势在彼不在我，适当的牺牲，也是必要的。”
“我依旧觉得周彦良是虚张声势。”杨元清梗着脖子说道。
“你敢赌吗？”柳传知突然来了一句。
杨元清被噎了一下，突然提高音量，有些色厉内荏地说道：“有什么不敢的？”
柳传知呵呵一笑，撇过头去，又给他添了一杯茶，方才缓缓说道：“我对凌平也算有几分了解。此人目光长远，出手狠辣，但最擅长的，却是打舆论战。如果真让他拿到了把柄，闹到满城风雨，对于联想现在的形势，可是大大的不妙！”
他将茶放到杨元清面前，又补充了一句：“毕竟联想现在的重中之重，还是要以消化ibm电脑业务为主！”
杨元清闻言，有些不满的嘟囔道：“您要真这样想，就不该为了给百度他们出头，去趟这趟浑水，现在反倒让自己成了冤大头……”
“磕……”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即便是柳传知脾气再好，心里也来了火，将茶杯在桌上重重一磕，大声斥道：“说什么话？百度现在是国内搜索领域第一，联想要大力开辟国内市场，日后免不了有倚仗对方的地方，现在多烧烧冷灶，总好过将来临时抱佛脚吧？”
“那也不至于……”
“有至于！”柳传知打断对方的话，轻轻叹道：“元清啊，时代变了，现在是互联网的天下！”
“另外，我这样做，还有另外一层深意……”
见杨元清望向自己，柳传知道：“日本的大和实验室是‘Ibm pc’最重要的资产，联想想要借此开发出thinkpad系列，就不得不顾及对方的情绪。”
“而凌平现在掀起大范围的舆论浪潮，一旦惹恼了日本人，对我们其实是极其不利的！”
杨元清心中一震，没想到柳传知一系列的迷惑操作，背后竟还有这样的考量。
突然就开始为之前的牢骚感到丝丝羞愧了。
“柳总，那您……”
“我什么？”柳传知转头看他，笑眯眯道：“为什么不告诉你？”
杨元清抽了抽嘴角，还是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柳传知沉吟道：“你现在是联想董事长，难道什么事情还要我手把手的教，就不能独立思考？”
“我……”杨元清羞愧地低下了头。
片刻后，柳传知才又开口说道：“我之所以不告诉你这些，除了刚才说的理由外，其实还有一些私人的原因。”
“我对凌平确实起了爱才之心，只可惜这小子桀骜不驯，若不狠狠挫上一波他的锐气，他又如何能为我所用？”
杨元清皱眉不解：“大小不过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板而已，哪值得这般兴师动众？”言语之中的鄙视简直要溢了出来。
柳传知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你居然是这样想的，那咱们还真是败的不冤。”
杨元清脸色顿时涨红。
柳传知道：“壹心成立不过三年，却已经做到这般规模，你觉得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来，能复刻这样的奇迹吗？”
杨元清脸色一变，瞬间陷入了沉思。
柳传知继续道：“不仅如此，凌平这小子发迹以来，当当，阿里，华谊，百度先后在他手上吃了大亏，甚至连美国人都栽了跟头，你觉得其他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杨元清心中一凛，不由正色起来。
柳传知两眼一眯，复又说道：“最重要的，这小子手里除了捏着一个传媒集团外，外部投资布局还涵盖了电商、即时通讯、快消品、教育培训等各个领域……”
他顿了顿，方才慨叹道：“元清啊，这可不是什么娱乐公司老板啊，而是一头猛虎、一条巨鳄，还是能吃人的那种！”
杨元清已经想通了所有的关节，脸色顿时剧变。
柳传知幽幽的声音传入耳朵：“最叫人胆寒的是，这头猛虎现在正不声不响地待在联想的旁边。他若不臣服，咱们这所谓中国商界的老大身份，也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
“你有想过没有，对方若只是不臣服还好，要是选择和我们对抗的话……”话未说尽，他已然长叹一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啊！”
杨元清彻底沉默，因为柳传知的理由实在无懈可击。
气氛安静片刻，柳传知忽的摇头苦笑：“只可惜，咱们选错了报复的方式，才两天时间就叫人逮住了马脚。而那位周总，更不愧是传说中，手握八百万水军的男人，轻描淡写间就化解了我们所有的攻势，反倒显得咱们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了，唉！”
“事已至此，你还觉得那五百万花的不值吗？”柳传知转头问了一句。
“唉！”
杨元清摇摇头，他已经无话可说，只能顺着柳传知的话道：“我明白了，柳总。”
柳传知眯着眼看了杨元清一会儿，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联想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没道理会在这里折戟沉沙。如果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又何必将答案复杂化呢？”
杨元清怔怔看了眼柳传知，嘴唇颤了颤，有心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泛滥的权力是毒药，会叫人上瘾，他怕柳传知一旦习惯了这样的处理方式，以后会越陷越深，把联想都连带着一起拖入深渊之中。
……
另一头，约莫中午时分，凌平和刘茜茜落在了武汉天河机场，陈金飞安排的司机早已经等在了这里。
打了声招呼，两人上车，在刘茜茜的指挥下，车子开到了郊区一处干休所。
门脸挺气派，两边有警卫，透过铁栅栏可以里面长长的通道，以及绿树成荫的场景。
“嚯，看不出你还是个二代呢！”凌平夸张地叫了一声。
刘茜茜白了他一眼，自己都紧张死了，他居然还有心情搞怪。
“咱能进去？”凌平有些不确定的问。
“能进啊。”刘茜茜道：“不过车子不能开进去，咱们得步行。”
“这好说！”
凌平应了一声，拎着给老两口带的礼品就下了车，还故意在俩警卫面前晃了晃。
对方可能是早就得到了命令，目不斜视，也并没有做出阻拦的举动。
凌平这才稍稍放心，然后转头给司机递了个红包，说道：“你回去吧，替我谢谢陈总。另外，新年快乐！”
司机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一摸红包厚度，顿时喜笑颜开道：“谢谢凌总，谢谢凌总，也祝您和茜茜小姐新年快乐，马到功成！”
凌平脸上浮现一抹微笑，还是你小子会说话。
洗车呜地走了，留下一串尾声，凌平和刘茜茜并肩站了会儿，这才转身往里走。
“嘿嘿，他们还真不拦！”进了铁门，凌平突然笑着蹦出来一句。
“多稀罕似的！”刘茜茜无力吐槽，催促道：“快点走吧！”
凌平咂咂嘴：“体谅一下无产阶级的好奇心嘛！”
“哼！”
两人走了一段路，刚转了个弯，眼前忽地豁然开朗。
只见成片的小楼房立在这里，间距挺宽，楼也不高，但看一眼就知道户型不小。
楼的前面有个小花园，隔壁是个平台，里面一水的健身器材，几个老头老太太正坐在一个凉亭里闲聊，看人打牌。
“呦，这不是老孔家的茜茜吗？”有眼尖的老头发现了凌平俩人，忍不住叫了一声：“还跟着一个年轻后生，好俊呐！”
唰唰唰……
好几道锐利的目光扫射过来，打量着凌平，瞬间就有了村头情报队那味儿了。
众所知之，哪怕是一条狗，也不可能躲过村头情报队的指指点点，更何况是凌平，头皮一下子就麻了，连忙跟在刘茜茜身后打招呼。
然后，在一众议论声中，两人落荒而逃，特么比狗都不如！
又路过一个小广场，走了几百米，才在一栋建筑前停下。
凌平望着眼前白墙黑瓦的小楼，忍不住问：“这楼归你家还是归国家啊？”
刘茜茜道：“以前归军队，后来私有化，我爷干脆掏钱买下来了。其实不买也能住，但那时候爷爷奶奶进了医疗系统，不愿意再占军队便宜。”
凌平脑子里有了人物画像，老一辈革命的高风亮节啊！
“他们怎么叫你老孔家？”凌平想到刚才的一幕，不由问道：“你不是姓安吗？”
刘茜茜看了他一眼，道：“我爷爷姓孔，我奶奶姓安，我随我奶姓。”
啧！
凌平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缘由，又或者牵扯了上个年代的某些隐秘，干脆没再多问。
刘茜茜也没继续说，她这会儿脑子里想的尽是怎么介绍凌平呢！
“行了，我去敲门！”
凌平理了理衣服，拎着几个礼盒，跑去敲门。
二楼。
老两口之前接到孙女电话，早就在客厅等着，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急切。
这是他们的独孙，哪里有不疼的道理，只是自家儿子婚姻经营的不好，才导致孙女和他们不亲，他们其实一直是有觉得亏欠的。
特别是听到还带着男朋友上门，就更紧张了。
“咚咚咚！”
门口响了三声。
老头一听，噌的站起来，但又顿住，道：“开门去！开门去！”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骂了一声矫情，然后过去开门。
大门一看，就看到自家娇滴滴的乖孙女，后面跟着一个身形修长，气质斯文的年轻人。
哎呦，这小伙子真俊啊，跟大明星似的！
“奶奶好！”
“奶奶好！”
凌平一边鞠躬，跟着刘茜茜喊。
老太太人很亲切，赶紧招呼着人进来：“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
“这位就是小凌吧？”老太太开口确认一下。
“没错！”
刘茜茜这会儿也不紧张了，和老太太寒暄几句后，小声问道：“奶奶，爷爷在哪？”
“躲一边吃酸醋呢，别理他！”老太太吐槽一句，又笑着说：“你陪小凌坐坐，我去洗水果。”说完进了厨房。
“紧张吗？”刘茜茜问。
“不紧张啊！”
“你怎么可以不紧张？我第一次去你家都紧张死了。”刘茜茜觉得不公平。
凌平正要说话，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
凌平起身来到楼梯中间的拐角处，掏出手机一看，又是个陌生号码，想了想，按下了接通。
“知道我是谁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桀骜和不耐烦。
凌平气笑了，你特么给我打电话，问我你是谁？当即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边明显被问懵了，愣了一下，道：“你不是凌平吗？我有事吩咐你……”
“错了，我是你爷爷！”
那边气急：“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是我孙子，大傻逼！”
凌平向来信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会儿也不惯着这家伙，直接给挂了电话。
突然感觉背后毛毛的，他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利落的老头站在二楼，正满脸嫌弃地看着自己。
哎呀，卧槽，老头你搞偷袭，你没有实力，你都不敢跟我正面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