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团子不知为何突然出现, 生生接住了那道士劈斩而下的长剑!
宁疏还没来得及反应, 乔曲大吼一声:“何方小鬼,不知好歹竟敢阻我,今日我便杀你个魂飞魄散!”
他将剑抽回来, 用力刺入了宁团子的身体里。
滋啦一声, 穿破血肉的声音。
“不!”
宁疏尖叫, 瞪大双眼。
那剑已经刺入了宁团子的身体里。
乔曲正要抽回剑, 可是宁团子却紧紧抓住那柄剑,他的嘴里已经吐出了黑血。
“团子!”宁疏颤抖地喊道:“团子...”
“我快撑不住了,你...快...”
宁疏眼周已经红了一圈, 眼泪顺着眼眶潺潺流下来:“团子, 我儿子...”
“姐,你看!”狗娃拽了拽宁疏, 宁疏哭着回头, 只见那降魔杖突然从黑色变成了金色, 炫目不已,无法直视。
她不再犹豫,径直跑过去, 伸手握住了降魔杖, 而就在她握住杖身的那一瞬间,降魔杖突然射出万丈金光!
它不再沉重,宁疏轻而易举便将它取了下来。
“降魔杖!”乔曲瞪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着宁疏:“它竟然...选了你!”
他眼见不妙, 就要夺门而出, 然而刚跑到门口,外婆突然出现,直接一剑刺破了他的胸膛。
狗娃捂住嘴,瞪大眼睛:“奶奶杀人了。”
外婆冷哼一声:“他不是人。”
桃木剑绝对伤不了人,如果用它伤人,它就会变钝,然而此时此刻,它却刺穿了乔曲的胸膛。
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是人。
“呀!变了!”狗娃大喊:“哇,老鼠精哎!”
那道士已经不见了,外婆的桃木剑上,挂着一只已经烧焦的老鼠。
倏尔,那老鼠精灰飞烟灭。
宁疏跑到宁团子身边,想要将它抱起来,可是刚一触到他,宁疏的手就穿透了他的身体,根本无法触碰。
“我没事,可能...可能要好好休息一下。”
他越渐透明的手抬起来,顺着宁疏的脸颊温柔地抚摸而上,点到宁疏的额头,她的额头正中位置,点出了一条红色的竖心。
她的天眼,由宁团子的鲜血开启。
“妈妈天眼已开,我...我可以跟在妈妈身边了。”
宁疏连忙将脖间的黑色水滴拿出来,宁团子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成星辉,最后聚集在了水滴吊坠里面。
“你好好休息。”宁疏抚摸着水滴柔和的表面,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以后由妈妈保护你们。”
就在这时侯,床上的鬼婴又出一声“桀桀”的大笑,声音无比魔性,就好像风烛残年的老太婆的笑声。
“宁宁,快用手里的降魔杖,灭了那魔障!”外婆的声音传来。
宁疏握紧了降魔杖,朝着鬼婴走过去,而那婴儿的笑声更加猖狂,它尖锐的目光紧扣宁疏,竟然还叫了她一声:“姐。”
“我不是你姐。”
“你跟我都是一样的,都是不被喜欢,被人抛弃的存在,只是你运气比我好,你能够顺利生下来,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我呢,我还没有出生就被放弃!”
“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他们会遭报应。”
“我不信报应!”那鬼婴紧盯着他:“不如我们联手。”
“联手?”
“我将我的所有力量送给你,你帮我复仇!”
宁疏怔了怔,她渴望力量。
然而身后传来外婆洪钟般的喊声:“宁宁!不要被迷惑了!你天眼已开,这区区魔障之力,不过沧海之粟,毋需放在心上!”
宁疏定了定心,扬起降魔杖,降魔杖头“喜怒哀乐”四大修罗突然张开嘴,似乎要将它吃进肚子里。
那鬼婴终于害怕了,它表情变得狰狞,目光里透出恐惧:“不要,不要杀我!我好不容易才重生,不要杀我。”
“我早就说过了,我对你们并无敌意,但你们伤及我儿子,我便不会放过你们。”
宁疏目光冰冷,手起杖落,只一声尖锐的嚎叫,那鬼婴霎时间,灰飞烟灭。
......
宁疏扶着外婆,走出那三层的红房子,不远处的天际,隐隐可见晨光熹微。
宁疏眉心一点,宛如一颗嫣红的痣,她的眉宇间的神态则越坚定。
当狗娃知道这并不是梦,而是真实生的时候,吓得在床上哆嗦了整整一天。
“我的妈呀,是真的啊!早知道是真的,哪个龟儿子才跟你上楼啊!太过分了你居然不告诉我!我拿你当亲姐,你拿我当表弟啊!”
宁疏:???
宁疏:。。。
这件事外婆和狗娃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当然宁疏也没有说,奶奶报了警,警方开始调查孩子失踪的案件,不过并没有结果,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宁疏手里把玩着那枚水滴状的坠子,坠子温度很低,冰冰凉凉。
宁团子就在这里面。
宁疏想起了之前外婆说她的心头血金贵,能救人命。
不知能不能救鬼命。
宁疏扯开包扎在右手食指的纱布,之前糊了鲜血在母亲的脸上,割伤的创面还没有愈合,她咬着牙用力挤了挤,还能挤出鲜血来。
一滴血点在黑色水滴的坠子上,一下子就渗入进去,坠子表面出了一圈柔和的光芒,不再像刚刚那样死气沉沉。
宁疏记得团子说过,将来等她成了厉害的大先生,他兄妹俩就能附着在这枚水滴坠子上,让宁疏带在身边。
如此说来,这枚坠子就是沟通阴阳界,与兄妹二人联系的媒介。
那么宁疏将鲜血滴在上面,肯定就能传达到宁团子那里去。
宁疏也不大确信,不过死马当活马医,每天用心头血养养这坠子,说不定就能让宁团子快些好起来。
外婆看到宁疏做这件事,她走到她身边坐下来,说道:“你天眼已开,你的一滴血比钻石还珍贵,若是每日用血养那小鬼,将来它的本事,只怕...”
无法想象。
外婆虽然并不赞同,但是也没有阻止她,因为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宁宁,外婆已经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但外婆还是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外婆。”宁疏将带血的手指头伸进嘴里吸了吸:“即使拥有力量,团子也不会胡来。”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位母亲会怀疑自己的孩子,但是宁疏依旧说道:“我能控制住他。”
外婆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舅妈给狗娃办好了出院的手续,一行人准备要离开江城,舅舅特意买了几张机票,这几日外婆辛苦坏了,舅舅实在不忍心再让母亲和孩子们这样长途颠簸跋涉。
出院那天,宁家特意设宴要给他们一家人送行。
当然,是奶奶吩咐的。
自从外婆预言奶奶死后会下拔舌地狱,奶奶可吓坏了,每天都处于惶惶不安的状态,连着几天像是苍老憔悴了不少。
她请了不下十几个阴阳先生帮她测算,那些先生支支吾吾也不肯明说,但只言片语间,奶奶已经明白,外婆说的都是真的,她死后会下拔舌地狱!
她每天都魂不守舍,在惊慌和惶恐中度过,甚至连她的宝贝乖孙孙的顾不得了,她请先生帮她破解,可是先生们都说,自己水平不够,破不了。
无奈之下,奶奶只好找到外婆,收敛了之前所有不好的态度,请她吃饭,恳求她,念在亲家的份上,就帮帮她,她不想入拔舌地狱啊!
饭席间,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外婆和叶芙蓉第一次见面,叶芙蓉看起来形容憔悴,经过这一次事情,她元气大伤,已经说她身体遭受到重创,已经无法再生育了,得知这个消息,叶芙蓉也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像是死去了似的,毫无生气。
唯一的安慰就是,她还有个儿子,儿子名叫宁小虎,是奶奶给他取的名儿,希望他将来生龙活虎。
这孩子从小被奶奶和母亲宠坏了,无法无天,是个典型的熊孩子,他只比狗娃小两岁,可是却完全是一副不懂事的模样,在饭桌上用手抓鸡腿,大口啃着,还把骨头乱扔,要吃什么菜,如果没有吃到就会大吼大叫。
而奶奶竟然也依着他,宠溺无度。
毕竟是宁家的独子。
外婆对这个小皇帝般的外孙,实在是疼爱不起来,这孩子还这么小,就这样霸道,将来长大了,不知会成怎样的混世魔王。
而宁小虎当然也不肯认外婆,从外婆进包间到现在,他也没有叫人也没正眼看她,甚至吃饭的时候,还问奶奶,为什么他要和这些农村人同桌吃饭。
这一次奶奶厉声喝止了宁小虎,让他不准乱说话,还逼迫他让他叫外婆和姐姐。结果这可惹恼了宁小虎。
要知道奶奶在家里最疼爱他,从来没有这么凶过他,现在竟然为了几个农村人,这样让他没面子。
宁小虎大哭大闹,一顿饭,简直成了一场闹剧。
外婆冷眼旁观,一句话也没说,一粒饭也没沾。
饭局结束后,走出饭店,他们要乘车去机场了,外婆才直言对奶奶说道:“你想要破解来日地狱拔舌之苦,可是我现在身体大不如前,已经没有办法帮你。”
奶奶脸色骤变:“那...那可怎么办啊!亲家母,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我不想被拔舌啊!”
外婆面无表情对奶奶说道:“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你就多吃点营养补品,多向阎讨些寿岁,将你受苦的时日尽可能地推延。”
“这不成啊,即使再推延,也总还有下去的那一天啊!好好亲家母,这第二个法子是什么啊?”
说道第二点的时候,外婆看了宁疏一眼,道:“将来你宁家遗产,宁虎有多少,我宁宁就必须有多少,俩姐弟一视同仁,不能有半点偏颇。”
“啊!”奶奶脸色骤变:“这...这绝对不可能...不能这样!”
宁小虎在边上听了,虽然他搞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但是说道他有的东西,这个农村的姐姐也必须要有,他就不乐意了,大喊大叫:“凭什么!凭什么我有的要给她,她算老几!”
“难道宁宁不是你的亲孙女?”
“可她毕竟是女儿啊!”
其实宁疏想说的是她根本不在乎宁家的遗产,也从来没有想过,不过她理解外婆,外婆是害怕自己百年以后,宁疏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所以想为她争取到宁家的继承权。
见奶奶为难,外婆冷冷说道:“你自己慢慢考虑,反正宁宁天眼已开,将来便是十殿阎罗对她也少不得礼敬三分。你的苦刑能免不能免,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该怎么对她,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宁宁,走,我们回家!”
外婆说完牵起宁疏的手,上车离开。
奶奶在宁疏即将进入安检区的那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宁疏说道:“你可以留下来,留在城里。”
她完全是一种施舍的态度,让宁疏留在城里,仿佛给予她天大的恩赐。
宁疏定定地看着她,只说了一个字:“不。”
“你说什么?”奶奶难以置信:“你是不是没弄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可以留在城里,住在我们家。”
她居然说不!她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恩赐,难不成她还想回农村,住在那破房子里?
“奶奶!别让她住我们家!我不要她住我们家!我不要!”宁小虎坐在地上耍混。
“虎虎,别闹,听奶奶的话。”
“我不!我就不!我就不要她住我们家!”
然而就在宁小虎耍混的时候,宁疏毫不犹豫进了安检区,奶奶急了,连忙追过去:“你别走!不要走!”
宁疏回头看她一眼,无比厌恶地说道:“你听好了,我宁疏这辈子,都不会踏入你们宁家大门一步。”
她转身,又似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当然,即使再不济,你也是长辈...”
奶奶眼睛里冒出了光:“宁宁啊,我就知道宁宁是有良心的孩子。”
宁疏冷笑一声:“等奶奶下拔舌地狱的时候,我一定多给您烧点纸钱,您好好贿赂鬼差,让它把刀子磨利索了,手起刀落,贼快,感觉不到太多痛苦哦。”
奶奶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无比,就在宁疏转身离开的那一瞬,她骤然倒地,晕了过去。
“妈呀!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宁疏身后乱成一团,她没有回头看一眼,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