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殷酒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
“这件事先暂时不要透露给殷家，去查查当年是谁将苏玖遗弃在福利院的，殷樾的生父生母又是何人。”
殷酒还想再确认一下这件事的真实性。
实在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太过于荒谬了。
殷樾如果不是殷家的孩子，那可真就有的看好戏了。
当事人似乎还没有从这一切中回过神来，苏玖只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似乎有很多东西走马观花呈现在自己眼前。
难怪自己会被认错，难怪殷酒和自己长的这么像……
犹豫许久，殷酒定睛望向还在出神的苏玖，她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苏玖，你还要打算离开北城吗？”
“我……”
苏玖欲言又止，现在她根本做不出决定来。
很久之前，自己也曾期待着自己的父母会是怎样的人，幻想过是自己年幼时不懂事，走丢了，被拐了，有一天父母会带自己回家。
可随着时间增长，她孤身一人度过了许多年，早就对那些不切实际的亲情不抱有任何期待和希望了。
还在自己高中时，她便知道自己长着一张足够惊艳众人的脸，因为这一张脸，有许多男人提出抱养她，也有想要和她谈恋爱的。
而她游走在在自己身边还算优秀的男人中间，利用他们的资源一步步提升自己，妄想着有一天靠着一张脸嫁入豪门跨越阶级。
但很显然这是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
那些男人大多都只是和她玩玩，就像养只金丝雀一样，腻了就随手抛弃。
这些年她处心积虑接近过许多资质和条件都不错的男人，可有钱人也不是傻子，自己想将他们作为跳板的想法很快被看了出来。
他们嘲笑自己自不量力，觉得她幼稚的让人发笑。
她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
可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自己，其实她费心竭力追求的生活，本就是自己该过的日子。
在那一瞬间，她迷茫了。
就好像永无白昼的海平面中唯一的灯塔熄灭了。
殷酒走到苏玖跟前，自然的拉起她一只手：“离开北城，带着你的孩子在国外颠沛流离一直躲着殷家人，还是搏一搏，将殷家抢过来。”
苏玖攥紧了垂在袖中的那只手，低着头不说话。
殷酒也不急着催她：“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
苏玖犹豫了片刻，才问出殷酒一个问题：“殷小姐……殷家……真的这么不堪吗？”
其实殷家究竟如何，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自己心知肚明，苏玖只是倔强的想得到一个不同的答案，好在心底安慰自己，她的亲生父亲其实并不是这么不堪的人。
奈何现实要让她失望了。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殷酒只是反问了她一句：“你自己觉得呢？”
看看殷童谣，再看看她殷酒，哪一个不是为了殷樾这个太子铺路的垫脚石。
如果当初苏玖和殷樾两个人没有被人抱错，恐怕这么多年过去，殷商梵和秦漾两个人的第三胎都已经生出来了，哪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很显然，殷酒的沉默让苏玖得到了答案。
“我知道了。”
女人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明明殷酒比苏玖还要大上几岁，可苏玖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十分糟糕，没有了生子之前的活力，整个人像是被榨干了精气神，脸上的胶原蛋白流失了不少。
“这几天我暂时留在北城，我想回福利院一趟，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照顾一下孩子……”
说这句话时，苏玖有些不自在，这几日她麻烦殷酒已经够多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苏玖自己也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原本她是打算今天直接将孩子带走的，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小意外。
出国的计划只能搁置下来，自己东奔西跑也不方便照顾孩子，请个保姆自己不在身边也不放心。
所以自己又可以将鱼丸在自己身边多留一天了！
殷酒忙不迭道：“孩子交给我们，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谢谢。”
苏玖含着泪冲着殷酒鞠了一躬。
……
离开檀庄之后，苏玖回了一趟之前的福利院。
北城的宜心福利院，现如今景色萧条，看上去有些破败。
门口的保安大叔也已经上了年纪，不似自己当年离开时那样年轻，她过来时，保安大叔伸手拦住了她。
“姑娘，你找谁？”
苏玖停住脚步，迅速背过身去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擦干转身看着保安大叔：“王叔，我是苏玖啊。”
王叔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对方是谁。
没想到记忆里还在自己腰间高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长高了，也漂亮了，回家了就来看看吧。”
他搬来了放在门口保卫室的小板凳，指了指里面示意她进去。
“苏妈这几年的身体也不太好了，经常念叨着你们这些走出去的孩子，近几年北城福利院倒闭了好几家，我在这待了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还能留在这里多久……”
王叔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苏玖只是站在那静静听着。
“其实倒闭了也挺好，说明没有那么多孩子被抛弃嘛……挺好的……”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苦中作乐还是在自我安慰。
有那么一瞬间，苏玖的眼泪好像又下来了。
在被王叔发现端倪之前，苏玖摆摆手往里走。
苏妈妈的办公室很好找，进门直走就到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福利院依旧和之前一样，陈旧的娱乐设施以及再怎么粉刷也掩盖不住内里腐朽的墙体，看上去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福利院的孩子少了许多，仅剩的十几个苦苦支撑着这里。
走进办公室，坐在摇椅上的苏妈妈见她来，费力的扶着眼镜眯起眼睛看了好半天，才不确定的喊出了那一声：“玖玖？”
“是我……”
苏妈妈似乎很高兴苏玖能过来看自己，拉着她的手围着她看了好半天，才抬起那双苍老枯朽如树皮般的手擦了擦苏玖脸上的眼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