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三年,秋。
大胤神武王孤身赴北,合军,选轻骑八千,备马三匹,去甲披麻,七日转战两千里,夺梧桐关,斩兵三万余,复又北上入雍朝胭脂原千余里,杀雍朝镇南大将军,破军十万。时征东将军领兵八万来袭,再破之。无人可挡,时言“王侯将相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待轻骑至大雍王城,大雍倾举国之兵围之,始回,又杀兰心王,首虏一万三,杀广原王,诛全甲,首虏两万一,至梧桐关,为佛陀杀之
史官提笔,认真记录着这位传奇的生平。
此时已至次年腊月。
窗外大雪。
室内,火炉暖气似也是淡了许多。
史官笔尖微荡,搁置,看着宣纸上那惜字如金的春秋笔法,却依然感到荡气回肠。
为此,他特意将那句北地流传的诗添加了进去。
不久,深宫中,那位熊傀国主赵社就拿到了这段描述,看了会儿便丢开了。这事儿并不意外,神武王再强,也强不过那位佛陀,更何况那佛陀显然是以逸待劳,趁着神武王在外大战了一圈儿再杀的。
可丢开没多久,却听宫外有人传报,说是“赵社正妻”来了。
熊傀赵社一脸懵逼。
真的赵社的正妻王后不早就被弄死了么?
现在他的正妻乃是同为熊傀的德妃,他们做的事也不是正常的夫妻之事,而是一起吃。
那这正妻又是哪儿来的?
通传的内侍又递上一个黑乎乎的像是牙齿一样的东西,说是“信物”。
熊傀赵社一看那信物,顿时惊了,这东西可是主人的“信物”。对于他来说,这就是“圣旨”,就是钦差大臣的“尚方宝剑”,之后这边要如何,可不是他说了算,而是这位“钦差”说了算了。
于是,熊傀赵社拿着“圣旨”,匆匆往外跑,结果看到个眉宇含煞的胖女人。
胖女人正是季南风。
季南风喊道:“南季见过夫君。”
熊傀赵社愣了一息,然后露出恍然之色,继而双目发红,扑过去,道:“孤孤找了你好久!”
一旁内侍愕然不已,而熊傀赵社已经拉着这位正妻入了后宫。
一入内殿,季南风一屁股坐在床榻上,道:“以后这儿我管了。”
熊傀赵社,熊傀德妃连连称是。
季南风道:“我叫风南姬,你奉我为王后,之后政事全部都是我来管。”
熊傀赵社开心道:“太好了,那些事,俺还不会管呢。”
季南风道:“你在王宫可知其他熊傀。”
熊傀赵社忙道:“有的有的。”
不一会儿功夫,他就把飞林军统领拉了过来,这位统领见了信物,也是急忙拜倒。
季南风道:“王城中可有年轻英俊的少年?你派人去打听,然后蒙了眼,绑了来。待我腻了,再交给你杀了。”
熊傀统领忙称是,然后下去了。
季南风又取过那笔墨犹新的有关神武王的记载,严重闪过浓郁的怨毒之色,她看着那些字,冷声道:“胡言乱语!什么千军万马避白袍!这分明就是李玄勾结大雍,这才会临时收手,否则他都打到王都了,为什么不继续打?这是叛国之罪,按律,当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熊傀赵社跟着道:“对对对,南姬大人说的对。我让史官改!”
旋即,他就传来了写传的史官,一通怒骂,就让改文。
意外的是,这史官居然是个犟骨头,宁死不改。
熊傀赵社就让把他拉下去了,要杀头。
宫中,毕竟熊傀少,不少人纷纷劝谏,说若杀史官,篡改信息,天下不信亦不服,届时王权就成了笑话啊。
季南风偏不干,她不仅要杀,还要拉到菜市口,去当着王城百姓的面杀。
那史官被收押后,季南风又开始寻新的史官,要给神武王李玄泼脏水,要给李家举族定罪。
可她一连找了五個,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乱改。
于是,次日,这六人便被送上了断头台。
这一次,围观百姓罕见地没有拍手称好,而是在破口大骂,一个个说着“神武王乃是大胤英雄,怎敢乱改!?”
“这些先生乃是对的,为什么要杀头!”
还有的挥拳喊着:“真相!真相!真相!”
梧桐关一战,死了不少人,其中有许多兵正是王城中人,甚至还有不少权贵世家派了去混军功、却没有来得及撤回的。
神武王一战扬威,让他们扬眉吐气,为他们报仇雪恨,再兼其披麻戴孝,更令人动容。
整个王城几乎是一边倒地反对着。
季南风不管。
小小百姓,还能翻了天不成,于是让人继续去杀,同时又接着去找“能够让天下人信服”的史官去改。
高台上,两名穿着便衣的人影正遥遥看着远处的情景。
人影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老者抚须,轻叹道:“哪有这样当国主的?赵家气数尽了。”
少女道:“不若趁势而动,取”
话还未说完,老者就摇了摇头道:“气数虽尽,但世道却变了。若从前,这赵家已算是自毁长城,可如今老夫却看不清楚。
随儿,明日你便领人去南方,带足香火钱,日日祈拜那位佛陀,记得务必和心慈寺的方丈主持交好。”
被称为随儿的少女疑惑道:“爹,值此大乱之际,我应该在王都,万一”
老者笑着道:“如今的夺嫡,不在这儿,而在南方。世道变了。”
随儿恍然地点点头,又喃喃道:“我不懂,为什么佛陀要杀神武王。”
老者道:“局里的棋子,哪里会看得明白布局的人?而布局的人,就在南方。”
须臾
菜市口,断头台上。
上面的官员无奈地丢下斩令。
刽子手一口烈酒喷出,正要挥刀,却忽见一阵风掠过。
刽子手迷了迷眼,而几名史官却已消失不见。
没一会儿,史官出现在了一个小镇前,其亲属家眷竟都在此间。
众人面面相觑,旋即又遥遥朝天而拜,继而决意隐姓埋名,藏入小镇。
宫中
季南风得知消息,暴跳如雷,可在了解细节后,心中又泛怵,不知是哪路神仙,只得暂时作罢。
而随着时间流逝,神武王的事迹也传诸天下
初春
青木州,雄山县,李母听得北地传讯,知晓儿子所做之事,悲恸难忍,泪湿衣襟。
李老爷早就不管事儿,如今的李家家主正是李玄二弟李知礼。
此时,这位二弟也是难以平静,双目发红,旋即取了李玄之前留在家中衣物做了个衣冠冢,将其厚葬,然后又书写祭文,于墓前哭丧长拜。
事情让人成长,李知礼虽才二十一,可这几年所经历的事却已经让他迅速成熟起来了,看着兄长墓碑,他忽地想起十年前在百花府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还愤怒地说着“兄长虚伪”,想来实是自己年幼无知。如今万事落定,兄长去了,他心中只觉失落不已,只觉还有千言万语要和兄长说。
他在墓前一待便是半日。
其妻周延梅撑伞遮着春雨,同样也是目光复杂地看着那石碑,道:“大伯是英雄。”
李知礼道:“是啊,大哥一直是英雄,他默默地庇护着整个李家,要不是他,我们李家哪能在乱世里如此?可现在他去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哭着,抬手捶地。
他明明知道是佛陀杀了他兄长,可他却不敢去报仇,甚至不敢去质问。
周延梅站在他身侧,待他哭够了,柔声道:“夫君,大伯挺身而出,肯定是希望李家能够更好,否则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如今逝者已去,生者却犹该努力。
妾身觉得,我们不仅不该嫉恨佛陀,甚至该在这时候备上一份大礼,送去心慈寺,以表明我李家没有丝毫怨恨。”
“备礼?”李知礼不敢置信地吼道。
他起身,喘着粗气,看着自家娘子。
周延梅看着他,道:“若是大伯在,他必也让伱如此。大伯是为了李家,夫君难道要为了一己意气而毁了李家?
大伯慷慨赴死!
夫君却忍不了这点辱么?”
一句话掷地有声,说的李知礼哑口无言。
旋即,他忽地轻笑了两声,继而仰头疯了似的哈哈大笑,冲入雨中。
周延梅追上去,去被他推开。
周延梅站在远处道:“夫君若是不备,妾身便去准备了,之后便暂在青木州城,祭拜佛陀,以祈李家气运稳固,不遭大祸!”
李知礼停下脚步,走到她面前,道:“你去什么?!我去!只有我这个李家家主出现在佛陀面前,虔诚祈拜,那我李家才稳固!”
他双目发红,哭着笑,笑着哭,然后长舒一口气侧头看着远处的衣冠冢,道了句:“兄长,放心吧,今后李家交给我了。”
佛陀李玄灭杀的神武王,乃是幻术假人。
他是真正和幻术假人打了一架,最后又将一具早就准备好的被打烂的尸体挪了过来当做神武王尸骨。
这尸骨,真就是从他身上拆下来的。
对于可以滴血重生的人而言,拆掉几根骨头,不算事儿。
熊魔索要这尸体,佛陀李玄却加了个条件。
只有香火燃遍大雍之时,这尸体才会被送到北地。
熊魔同意了
灵一宗内。
李玄死去的消息也终于传来。
可对于知道李玄就是佛陀的田媛、小公主、魏瑶来说,悲伤是没有的所以,她们得装悲伤。
于是,三女也立了衣冠冢,哭得稀里哗啦。
李进,和李静也是默然地站在那衣冠冢前,给这位父亲磕了头。
然后,小静也哭得很伤心。
李进则是悄悄钻入厨房,取了辣椒粉抹在眼睛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哭了起来。
宗主闭关以融剑“百兽”,暂无人敢打扰。
花晓盈则是到来,安慰三女,然后又拉着李玄一双儿女,告诉两个孩子“长大后要为父亲报仇”
心慈寺,光业山后山。
“死去”的神武王李玄正在练剑。
大胤,青铜原的妖魔基本上被他给弄完了。
如今他空有一身力量,但却没有与这些力量配套的招式。
想要变强,就得参悟运用力量的方式,即招式。
最初,他以江湖粗浅的通力技巧,驾驭飞剑,结果带来了导弹般的火焰剑。
而后,他通过《惊蛰指》,使得损耗力量减少,从而让飞剑不再夸张,但速度惊人。
如今,他又有全新的想法。
佛陀起洛水,而淹王城大火。
那一战虽然未曾见到对手,可他却也有了些收获。
“精神之根”可以让他力及于物,若是他能够迅速到极致地使出两股力量,那岂不是就可以同时驾驭两柄飞剑?
可之前的问题是,纵然是动用了两股力量,驾驭了两把飞剑,可准头却会极差。就好像普通人拼尽全力的快速舞剑,哪里还能顾得自己的剑砍向何处的?
但这个问题却有了解决方法。
那就是“香火触手”。
香火有移物之能,以此控制剑往何处,岂不是再好不过?
此时,李玄便驾驭了两把飞剑。
一把是风雄意的,还有一把则是他之前埋起来的,也是风雄意的。
这样的剑还有九把。
若是他能熟练掌握以“香火触手”操纵九把剑,同时瞬间爆发出九道力量,那么在修士们眼中,他就是突破了“中阶兵主境”了吧?
李玄正练着,忽地感到心慈寺来了客人。
一看。
那为首的微胖少年,不正是自家二弟么?
二弟谦卑含笑,祈拜行礼,人未至大殿,便已燃了三炷上好香火,然后旁若无人地跪下,三步一叩,五步一拜地往心慈寺正殿而去。
旁边香客都在询问这是谁。
而在知道时李家家主后,不少香客都默然了。
转眼,李知礼已经到了正殿里。
镜妙敲罄,梵音声里,李家家主行大礼,拜倒佛陀之前。
待到一丝不苟地完成了礼数后,他这才起身,口说违心之言,又为心慈寺奉上了不少香火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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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颇为感慨。
‘二弟,这是真的长大了。’
香火钱,他没退,就当伙食费了。
另一边,不少心思玲珑的权贵也纷纷从外地赶来了心慈寺。
对这些权贵而言,权力中心已经从王都转到心慈寺了。
真正掌控大胤的再不是那个叫“国主”的存在,而是此间的佛陀。
名叫随儿的少女也在其中。
旁人看了李知礼,或是视而不见,或是投以复杂的目光,在不知道佛陀态度前,没人敢靠近李家家主。就算李家其实已经聚了不少功德和名气,众人还是不敢。
此时,众权贵正在争夺着明日的“头香”。
所谓“头香”,便是一日的第一个烧香者,以见虔诚。
没几日,又是当日佳节,那节日头香更为重要。
于是乎,一众权贵纷纷拥踏着往镜妙方丈而去。
随儿也在权贵中,她观察许久,却未随着权贵们离去,却反是遣了丫鬟去邀请李知礼,然后于茶楼饮茶,相互攀谈。
随儿道:“我乃杨家杨随,从王都来的。”
李知礼惊道:“莫非是赵王杨谢中的杨家?”
杨随笑道:“可不敢什么赵王杨谢,只是数百年来,族中出了不少官员,便被胡乱扣了个名字。”
李知礼霍然起敬,杨家可是真正的大家族。
这种大家族越是乱世就越是不折腾,非常擅长隐忍和低调,可若是有了风浪,却又会如闻了血腥的鲨鱼,瞬间涌来。
而这位杨随看似只是个小姑娘,可既然能走到此处,那就是真正的杨家在外行走了。
李知礼虽然成熟了许多,但对于政治的敏锐,却并没有大家族那么强烈。
他是为了保全李家而来拜佛陀。
此时看了杨随,又听其坦诚,心里自是浮想联翩,掀起了轩然大波。
旋即,他苦笑道:“那杨姑娘可真不该来寻我。”
杨随笑了起来,然后斟酒道:“我敬李兄一杯。”
李知礼叹了口气,然今日憋屈,却也着实需要饮酒,难得有杨家的人肯寻他,心情也是稍有舒畅,于是道:“多谢杨姑娘了。”
酒过三巡。
杨随忽道:“我与李兄一见如故。李兄可愿赏脸,与随儿结为兄妹?今后荣辱与共?”
若是饮酒之前,李知礼必然大吃一惊,因为此时李家已在没落,在走下坡路,甚至前途难卜。
可此时,他心情郁闷,酒喝多了,方才饮酒是完全不要人劝,自己猛喝,此时只醉醺醺道:“我与杨姑娘也也相见相见恨晚!结,一定结!”
说着,他借着酒性,居然真和杨随拜了把子。
许久,两人才两相分离。
杨随回了临时据所,随行的一位杨家老者愤怒且疑惑地看着她,道:“杨随!你你做的好事!
家主让你来,是看重你的眼光。
结果,你不去抢明日头香,节日头香也就罢了,怎么还去和李家家主结拜了!?
杨家要亡于你手啊!”
杨随没回答,她随手从腰间掏出三只骰子,道:“大,大,大!”
念完,一把抛出。
骰子落定,三个六。
那呵斥的杨家老者愕然,然后愤怒地道了声“妇人之见”,随后甩袖而去。
杨随轻轻打了个哈欠,然后躺倒塌上,嘀咕着:“爷爷都说了,我们是局中人,看不清局。
既然谁都看不清真相,那我赌一把大的,又如何?
随波逐流是庸人,庸人才去抢明天的头香。”
说罢,她又对外面的丫鬟喊了声:“不到午间,莫要叫我。”
李玄默默看着那杨家少女,只觉有趣。
见到人家睡了,便收了视线,转而开始琢磨飞剑。
十数日后
他心情舒畅,指尖微动,两把飞剑旋转而舞,宛如双蛟缠绕,灵活无比。
忽地,双剑如得巨力加持,化作两道闪电分击两处。
一处斩了半空落下的叶子,一处斩却了不远处的苍蝇翅膀。
再一动,双剑又分射两处。
一处断了溪流,一处又斩了山峰的峰尖。
李玄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瞬间爆发”的两重力量,他已经做到了。
“这一式,便叫重影。”
随后,李玄又借着此时的感觉,继续熟练御剑。
他的力量越强,之后那一战就越有把握。
此时此刻,他当真有了一种“决战紫禁之巅”的紧张感,因为这一战不得不打,又胜负难料
月余后。
李玄若有所悟。
“力量爆发的关键,乃是体内气血的走向。”
“生命表象让我可以随意地操纵血肉,那么我就改一改我的身体,做出一种能够同时爆发许多气血的结构。”
正常人都遵循人体气血流动的规律,李玄打算做一个气血洪流压抑,然后再猛然爆发,爆发点却如“高压水管”般缩小的结构。
正想着,他瞥了一眼心慈寺。
心慈寺香火很浓,而那位叫杨随的姑娘
“唔,她怎么和二弟走到一起了?”
李玄愕然地看着光业山里。
少年少女相行一处,山花烂漫,绿草如茵,两人走着谈着笑着。
‘这是兄妹?’
李玄作为过来人,一眼看破
他心念一动,以香火卷起一阵风。
风吹落了半山的花,落英缤纷。
杨随看着天空,抬手捧花,道:“好美。”
李知礼也惊诧于此时如此的美景,忽地看到一朵极美极美的花往他飞来,忍不住伸手抓了过来,喊道:“随妹,你看这是什么花?”
杨随跑来。
李知礼把花递出。
杨随看着那花,又看向他,忽地问了句:“送我花呀?”
空气忽地凝固了,一种莫名的气氛开始蔓延。
李知礼看着杨随那俏丽的面容,陡然心跳加快。
杨随一把抢过那花,道:“送就送呗,怕什么?”
她抬手,将那朵不知哪儿来的最美的花插在了鬓发之间,仰头看着天穹,如只得意的小狐狸般笑了起来
转眼,时间就到了年底。
光业山后山。
大雪磅礴。
男子宽袍,披发,赤足,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他身后有九把剑。
一声“剑屏”,九剑瞬开,划破风雪,卷起白色雪浪。
“成了。”
李玄笑了笑。
对身体的改造很成功。
如今他的拳头上有九个“发力点”。
若是他一拳轰向钢板,那钢板不会碎裂,折断,而会出现九个孔洞,就好像被九个强大的激光钻头钻过了一般。
“这才是真正利用生命表象的方式啊。”
李玄觉得这次修炼的方向总算对了。
从前,那是太肤浅,空有力量,却不会利用。
但他还是不满意。
“既然可以做出九个发力点,那为什么不能更多呢?”
“生命表象难道是如此不便之物?”
“别人能御百剑,我为何不能?”
他盘膝而坐,脚掌对着脚掌,歪着头,托腮思索起来。
这种冰天雪地的人间天气,对他来说可是比灵一宗那种灵矿之地更舒服的环境啊
“随儿!我需要你解释一下。”
老人气冲冲地看着俏丽的少女。
他指着心慈寺方向道,“没两天就是年末了。
心慈寺新年第一天的香何其重要,这就不要我多说了吧?
你呢?
你为何不去争抢?”
杨随看着突然现身的杨家家主,道:“爷爷。”
老人严厉地看着她,道:“这不是你瞎胡闹的时候!你在这里都干了些什么?和李家那小子谈情说爱么?”
杨随没说话,指了指桌上。
老人侧头看去,见到了一朵花。
一朵极美极美的花。
杨随道:“五月的时候,李知礼送给我的,那一日我们行走山中,忽起大风,漫天鲜花,而这朵花便是那时候他从风中取了送给我的。”
老人若有所思。
杨随却不再言语。
许多话,能悟,却不便说。
空气沉寂。
老人走到桌前,看着那花,良久道:“怪哉,怪哉。”
杨随笑道:“怪吧?”
老人道:“万一你错了怎么办?”
杨随道:“错了,也不会出事。就像李家,明明危机四伏,好似随时便会倾覆,但却依然好好的,而且似乎越来越好。”
她起身,扬手道:“这本就是一场豪赌。赵家气数已尽,我们都在讨新主子欢心呢。爷爷,你说,哪个主子会把喜好写在脸上?”
老人道:“都得要。
首香也少不得。
你弄你的,老夫来也则按老夫的走。
我们双管齐下。
首香,老夫用尽手段,已经要来了,待到年末午夜,老夫自领族人去上香。你也一起来。”
杨随恭敬道:“是。”
随后她又问:“王都如何了?”
老人道:“赵社不管事,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妖后南姬乱抢英俊男子,还当人不知道。王朝快要更易了。”
次年春。
李玄一觉醒来。
庭前冰融花开,溪水潺潺,蝴蝶翩跹。
他忽地心有所感,念头一动,居然看到了梧桐关以北。
他的视线越过胭脂原,落在了大雍那一座座陌生的城市上。
那些城市如在眼前,内里居民一应清晰,商贩走卒,门派势力,便是苍蝇虫豸,也惧清楚。
心慈寺的香火
终于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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