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没想到,鼓城山山脚那砍柴汉子真会给自己发来电报,反倒是齐元谷和戴世云这段时间没有音信,想必是回汉中过年了。
不过,两人这段时间也帮了陈安不少,没少打探汇报孟奎松的行踪,免得陈安他们总在担心藏在山中的宝藏会被人不知不觉地取走,并且错过这绝佳的报仇机会,毕竟不可能一直在那峡谷里守着。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若真是取宝的人,那时间挑得绝好,可能性很大。
只希望不是别的到山里游玩的人而白跑一趟。
他一时间有些兴奋,不由加快了步子。
陈安赶到麻柳坡宏山家里,敲了敲院门,冲着里面喊了两声:“蛋子哥……蛋子哥……”
出来开门的是宏元康,门一打开,看到陈安,他笑着说道:“昨天铁蛋他姐姐、姐夫们过来吃饭,耍得有点晚,酒喝多了,现在还没有起来……进屋头烤火,我去叫他!”
陈安随着宏元康往屋里走,刚进堂屋大门,就见宏山披着棉衣,趿着布鞋从房间出来,应该是听到陈安的喊声了,他快步迎了上来,笑着打招呼:“狗娃子……”
陈安也不耽搁,直接说道:“赶紧换上衣服,去大村子叫上甄叔,带上家伙,到我家来,我们今天进山……电报来了!”
宏山微微一愣,二话不说,转身钻进屋子,忙着换进山的衣物。
宏元康看了看陈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陈安肩膀:“小心点!”
他和陈子谦两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陈安笑了笑:“伯伯,放心,我保证不会乱来……有些事情你也晓得,必须解决了,才能少些麻烦,也能少些遗憾,活得痛快些!”
宏元康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陈安也不再停留,转身出了院子,往盘龙湾赶。
回到家里的时候,冯丽荣已经准备了两个火盆,放在车子下面烤着,灶上大锅里的水已经烧得一个个细小的气泡不住地往上冒,另一個炉灶上则是开始煮酸辣粉。
他径直上楼,回到房间里,将自己那一身进山的行头翻找出来,换上衣物,打了绑腿,然后又将双管猎枪从墙上取下,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问题后,将复装的子弹在子弹带上插满。
做好准备后,他快步下楼,用桶提了冯丽荣烧的热水,去给汽车发动机升温。
忙活了二十多分钟,甄应全和宏山两人双双赶到,也已经换上一身装备,正是陈安奋力摇汽车摇柄,摇得手酸脚软的时候,赶忙招呼两人接上。
两人轮换,又折腾了十多分钟,终于将汽车启动,往车轮上装了防滑链,就让车子在空挡上响着、热着。
冯丽荣见到两人来的时候就开始烫酸辣粉了,此时也已经做好,催促三人进屋吃东西。
宏山和甄应全也不墨迹,将带来的东西扔后车厢里,跟着陈安进屋吃东西。
招财它们几条猎狗,在看到两人提着枪来到盘龙湾的时候,似乎就已经知道要进山了,纷纷从狗窝里钻出来,跟着三人走来走去,不时呜呜哼叫着,像是怕被抛弃一样。
在陈安摆弄车子的时候,冯丽荣早已经熬好了苞米糊糊,此时也已经凉得差不多,招呼陈安他们吃上酸辣粉,也给几条猎狗喂上。
她早已经知道陈安进山的时候,该做些什么,哪怕今天的事情来得有些突然,一样安排得非常妥帖。
所有事情准备妥当,陈安上楼提来双管猎枪和子弹带,到车子边,打开后门板,一个手势,几条猎狗纷纷跳上车厢,就连瘸了一条腿的招财,都早已经不用陈安抱了,能很轻松地跳上去。
关好门板,拉上篷布,三人钻进驾驶室,陈安冲着跟出来看着的陈子谦和冯丽荣说道:“照顾好家里边,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回来了!”
然后,他开着车子离开盘龙湾。
经过镇上的时候,陈安稍微犹豫了一下,开着车子到镇上邮电所去了一趟,往骆祥文家中拨了电话。
等了没多长时间,电话接通,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找哪个?”
陈安应道:“我找一哈骆祥文……”
随后,他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幺儿,赶紧来接电话,有人找!”
估摸着应该是骆祥文她妈。
电话里很快传来骆祥文的声音:“你是哪个?”
“我陈安……”
“耶,啷个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我不跟你废话了,有点事情找你,有没得空嘛?”
“有空撒,这几天休息,我要到初六的时候才上班!”
“那就好,我现在开车从镇上来,你卡着点时间,在去旺苍那边的公路上等我,我领你进山。”
“进山?这个时候进山?”
“我只能告诉伱,有很大可能,是你一次立功的机会,而且会是一个很大的功劳,就你一个人去。”
“是啥子事?”
“电话里边说不清楚,就问你一句,到底去不去?”
“我在路上等你!”
骆祥文倒是很果断,说完后立马挂断电话。
陈安也调转车头,往县城方向急赶。
之所以叫上骆祥文,这是陈安准备的一手。
如果去的真的是孟奎松,而且去的人只有几个,那事情不是很难办,若是人多了,那就需要骆祥文摇人了,他知道的人多,人脉广,说的话也更容易让人相信。
等到了县城岔往旺苍的公路时,果然看到骆祥文已经等在路边,他穿了一身军大衣,戴了捂耳帽,脚蹬长筒皮鞋,挎着猎枪,很有气势的样子,时隔数年时间,这个已然是一所之长的家伙,早已经变得很沉稳。
车子停下的时候,宏山和甄应全两人从副驾座位上跳下去,去了车厢里边,换上骆祥文坐到驾驶室里。
车子再次开动起来。
骆祥文忍不住说道:“电话里不好说,现在好说了撒,到底是啥子事情?”
陈安摇摇头:“要到了才能确定,赶路要紧,莫多问,到时候确定了,会跟你说。”
骆祥文有些古怪地看着陈安,不知道他为什么弄得神神秘秘的。
却听陈安接着问道:“若是到时候需要你找武警,能办到撒?”
“如果事情确实需要武警出动,我有办法联系!”骆祥文肯定道。
陈安深吸一口气:“那就好!”
竟然有可能需要出动武警,骆祥文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
七里峡。
此时孟奎松等人,正在往山洞里深入。
昨天夜里,折腾到大半夜,好不容易搬开大量积石,从洞顶钻进山洞里边,让他们一干人没想到的是里边山洞深广,而且岔道四通八达,是一个巨型的溶洞,宛若迷宫,并且里面有大量水潭,甚至还有地下暗河流淌。
老刘带来的潜水服算是派上用场。
他和孟奎松两人各从手底下挑出几人,组成一个小队,深入山洞探索,一直折腾到天亮,那些稀奇古怪的洞道仅仅探索了半数,但依旧没有找到宝藏的踪影。
反倒是手底下的有不少人,出现了状况。
有好几个人的脚上,出现了瘙痒,挽起裤腿一看,经脉黢黑,有向身上蔓延的迹象,痒得想要将肉都给抓下来。
这些人中,以老刘带来的人中招的居多,除了没进洞在外把风防守的,几乎都中了。
一下子,众人的情绪变得有些恐慌。
老刘看过后,也面色变得凝重,将孟奎松叫过去:“你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石门后边,你应该看到有很多黑色的烂泥污水,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尸毒,他们应该是染上尸毒了,里边那么多尸体……”孟奎松皱着眉头说道。
听到这话,老刘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我晓得个锤子,我也是在看到出现情况咯,才有的猜测。又不是光你的人中招,我的人也有中招嘞。”
孟奎松摇摇头:“这种事情不多见,我到现在为止,还是第一次遇到。以前看过一本元代的老书,叫《庶斋老学丛谈》,说得是一个叫朱漆脸的人,曾领着一帮人,盗掘赵祖山陵,打开棺椁的时候,看到宋祖周身宝物无数,尤其是腰间有一根‘龙纹镶金铊尾’玉带,极为贵重,他就用嘴巴咬着马灯跳进棺内,在取玉带的时候,突然一股黑褐色的液体从尸骸口中喷出,他脸上被喷了个正着。
那是一种人死后,配合秘药养成的尸毒,他开始以为是防盗的毒液,慌不择路地回到家,用清水洗脸,啷个都洗不掉,毒液浸入肌肤,久而久之,脸上便落下一块暗褐色的痕斑,所以被叫做朱漆脸。
你也晓得,山洞里边那么多尸体,里边又潮湿,尸体血肉腐烂以后,出了那么大一滩黑泥黑水……现在仔细想想,可能就是那玩意引发的。
这种事情,防不胜防……”
老刘冷声问道:“有没有办法救治?”
“没得……除了用清水洗,用药消毒,别的我想不到啥子办法,书里边没有记录解毒的法子!”
孟奎松摊了摊手:“朱漆脸被喷了一脸尸毒,但是后来据说没有中毒症状,我们的情况可能要复杂一点……”
老刘却是冷笑起来:“我的人有六人出了情况,而你的只有两人……哼,你最好别跟我耍什么阴招!”
他说完后,转身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忙着各自去清洗,消毒。
孟奎松也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石洞。
彼此之间,已经有火药味蔓延。
但他一动,立刻有个小龟子跟上了他,正是他之前带着的那保镖。
孟奎松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藏得很深啊!”
那人只是嗤笑一声:“知道你现在很想弄死我,但我劝你,最好别有这念头,好好做事,不然死的可能是你,这不是威胁,是实话。”
孟奎松被他瞪了一眼,只觉得浑身发凉,但也正是因此,他心里的怒意更多了不少。
他强自镇定,淡声道:“这宝藏还没找到,就准备卸磨杀驴了,会不会早了点!”
“我和老刘不一样,我一向认为,强硬的手段,更容易让人听话,哪怕他心不甘情不愿!”
“说起人手,貌似我们的人更多一些!”
“就你们这些乌合之众,真不够看,不信你试试!好歹我也跟了你两年时间了,对你再了解不过,你以为你那些小动作,我没看见?接下来,我会一直跟着你。”
听了这些话,孟奎松的心冷到了极点,他知道,这次的事情,最终绝难善了,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未可知。
之前还抱着一丝想法,找到宝藏,老刘也需要他帮忙安排,将东西运送出去。
现在看来,那十有八九只是宽慰的话语。
也对,就以人家的财力,想要买通一些人,一路畅通无阻,似乎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毕竟,很多人都缺钱,钱永远都不会嫌多。
……
除了在旺苍县城加了些油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陈安一路上车子就从来没停过。
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熟门熟路地赶到鼓城山下的那个小山村。
车子刚进村的时候,那砍柴汉子听到声响,早到院门口等着了。
陈安将车子在他家屋子旁边停下,跳下车来,问道:“老哥,啥子情况?”
砍柴汉子道:“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听人说嘞,昨天村里边有人到东鼓山上去祭拜,看到有四个人上山,就是你说的陕西口音,然后下山后,和林子里二三十个人,一起往北边去了,不少人手里边都带着枪,我估计是你说的那些人,今天一早就跑去给你发电报咯。
回来以后,我不放心,就到鼓城山北边的林子里转了一圈,果然看到很多脚印。”
陈安点点头:“只要真的是那些人,答应给你的,不会少……”
他转头看向骆祥文:“把你证件亮一下!”
他想让这砍柴汉子定心。
骆祥文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将自己随身带着的证件给砍柴汉子看了一眼,他不识字,但却知道那熟悉的徽章。
“这个事情一定要保密,绝对不能乱说!”
陈安又冲着他交代了一句。
砍柴汉子点点头:“现在天晚了,今天晚上就住我家里边!”
陈安冲着他笑了笑:“有些事情耽搁不得,我们这就准备进山了,车子还请你帮忙照看。”
砍柴汉子闻言,也不好多说什么,退让到一旁,看着陈安他们几人将车上的猎狗从车里放出来,然后带上车里的被褥、工具等东西,匆匆往北边山里赶。
不是第一次到七里峡了,陈安领头,即使天黑,打着手电,依旧能在山里轻松穿行。
等它们赶到七里峡的悬崖上,果然看到峡谷里好几个火堆,映照着那面陡峭的石崖,有不少人在忙碌着,也有人打着手电往洞里进出。
看了好一会儿,陈安终于看到了孟奎松,确定东西还没取出后,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是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