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泚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喝了口茶,淡淡道:“将领们都劝我称帝,他们想当开国功臣,但我告诉他们,这个天下依然是大唐的天下,我朱泚可以位极人臣,但就是不能走出那一步,殿下能理解吗?”
李仅点点头,“这是太尉明智的决定。”
朱泚又道:“我虽决定继续做唐臣,但我却无法接受先君继续为帝,先他必然会诛杀我朱氏满门,但我却没有弑君之心,也不愿引颈受戮,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两不相见........”
李仅差点说出,‘两不见相见最好的办法是离开长安去陇右割据为王’,但他还是忍住了。
“我思量再三,决定重立新君,重新确立大唐正统,我第一个便想到了殿下。”
李仅的心怦怦直跳,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变得热切起来。
朱泚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冷笑,他不慌不忙道:“我昨天给文武百官们一个选择,愿意留在长安的我欢迎,不愿留下而决定离开长安者,我也不阻拦,但选择只有一次,不能说你今天决心留下,过几天又反悔了,那不行,大家都是成年人,可以深思熟虑,却不能朝三暮四,这个选择对殿下同样有用,殿下可以选择,愿意为新君,我们合作,不愿意登基,那我另找其他宗室,把殿下礼送出京,给殿下三天时间考虑,如何?”
李仅沉默良久问道:“刚才太尉提到合作,不知是怎么个合作法?”
朱泚取出一本册子,放在桌山推给李仅,“这上面一共有八十一条,是你不能做的事情,除此之外,你都可以做,简单说吧!除了天子的权力你没有外,其他帝王的一切你都享有,皇宫、嫔妃、侍卫、宦官、祭祀,若想去出猎,也有军队护卫,然后我会立你的孙子为皇太孙殿下,这个合作条件已经不错了。”
“我若不答应呢?”
“如果殿下不答应,我会把你一家礼送去汉中,但你在长安的一切,王府、财富、土地都会被没收,不仅是殿下,所有人都一样。”
李仅低头想了想,又坦率地问道:“将来有一天,你会杀我吗?”
朱泚笑了起来,“我这人虽然心狠手辣,但不会滥杀无辜,这么说吧!只要我们合作愉快,你百年之后,我会用帝王之礼安葬,即使有一天不需要你了,我也会看在合作愉快的份上,给你和子孙一个富贵,当然,权力是没有的,可话又说回来......”
朱泚用粗壮的手指敲了敲桌上的册子,脸上笑容迅速消失,目光冷冷地盯着李仅道:“这里面八十一条底线,你若违反了其中一条,那你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为了大家相安无事,我丑话要说在前面。”
李仅长长叹口气,“好吧!我们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三天内给你答复!”
...........
不用三天,当天晚上,李仅便正式给了朱泚答复,他愿意接受这八十一条,登基为帝。
朱泚大喜,立刻召集百官,正式宣布将拥戴彭王李仅为新帝,这时,长安的文武百官和权贵已经开始陆续离开了,但还有不少人没走,他们要观望形势,当朱泚宣布拥立彭王为新帝时,在文武百官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文武百官纷纷举家南迁,逃走者十之六七。
朱泚一概不阻拦,他却召集数百名中低层官员,承诺给他们补偿俸禄,并答应提升官职,将任命他们出任空出的高官要职,同时承诺给所有人安排官宅,这一招确实狠毒,得到了数百名底层官员的热烈响应。
八月初一,新帝李仅在大明宫祭祀天地和宗庙,正式登基,称为天宝圣文皇帝,简称文皇帝,改年号永宁,李仅当即封朱泚为秦王,赐兴庆宫为秦王府,加九锡,同时任命朱泚为尚书令、监国,又任命源休为中书令右相,任命姚令言为门下侍中,封张光晟为天策上将军。
由朱泚列出官职名单,天子李仅悉数批准,原本的六七品官员纷纷被破格提拔,以至于尚书侍郎很多都是三十余岁的年轻人,被长安百姓戏称为童子侍郎少壮尚书。
朱泚在稳定了长安局势后,立刻着手清理田产房宅,将关陇数十座皇庄的数百万亩土地奖赏给了跟随他的十几万将士,长安豪宅也被没收,分割后作为官宅,分给中低级官员,一时间长安内外欢声雷动。
而就在这时,三支勤王军队率先抵达关中,陇右节度使李晟率两万神策军攻下蒲津关,从东面杀进关中,太原留守李怀光率一万军队走延鄜道进入同州,朔方节度使崔宽率一万朔方军从泾源道进入关中。
朱泚一面派使者去安抚他们,一面调兵遣将,准备迎战三路勤王之军。
就在天下注意力都集中在关中之时,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从太原传来,太子李诵在太原登基,尊逃到巴蜀的父皇李适为太上皇,号召文武百官前往太原拥戴新帝。
大唐天下变得一片混乱。
...........
就在三路勤王军队率先杀入关中之时,第四支勤王军队,河西节度使郭宋率五千骑兵已抵达了大震关。
凤翔府的三万五千军队基本上都调入长安,只剩下五千军队守卫关隘,其中最重要的大震关有三千军队把守,大震关又叫陇关,位于陇山脚下,是陇右进入关中的必经之路,关隘扼守险要,易守难攻。
郭宋的数千骑兵要想攻破大震关,几乎是不可能,但冥冥中总有天意,他全歼郝通的一万军队后,却意外得到了进入关中的通行牌。
入夜,大震关上插满了火把,将关隘照如白昼,守军也十分警惕,一千多名士兵夜晚守关,守关将领得到朱泚的命令,要严守大震关,将勤王的军队排除在外,只允许有通行牌的军队进入关中。
大震关主将是一名中郎将,叫做郎灿,三十余岁,最早曾是朱泚的亲兵,跟随朱泚从幽州前来长安,短短几年时间便被提拔为中郎将,可以说是朱泚心腹中的心腹。
他接到朱泚的命令,不敢怠慢,夜里亲自当值,同时下令,无论商人、庶民,凡十人以上的队伍过关,都必须由他批准。
郭宋考虑很周全,所有回乡战俘都暂时不能向东而行,防止消息泄露,他们自己也准备充分,不仅有过关金牌,还特地选了一名长得颇像郝通的士兵,贴上假胡子,又学郝通的神情说几句话,便惟妙惟肖了。
更重要是,这名士兵骑着郝通的乌骓马,拿着他招牌一般的大铁枪,穿着郝通的盔甲,恐怕就算郝通的亲兵也未必能一眼辨认出真假。
郭宋则假扮郝通的亲兵,跟随在郝通身后,走在队伍前面,数千骑兵浩浩荡荡在夜里抵达了大震关。
数千骑兵到来,立刻惊动了主将郎灿,他匆匆走上城头,向城下望去,清一色的骑兵,看盔甲应该是陇右骑兵。
“请问下方是哪里的队伍?”郎灿高声问道。
一名牙门将上前道:“我们是陇右临洮军,奉朱太尉之令进京,请速速开门!”
原来是郝通的临洮军,郎灿又问道:“请问郝将军可在?”
郝通缓缓上前,横枪于马上,冷冷道:“本帅在此!”
郎灿认识郝通,那杆大铁枪让他一直很害怕,他认出了郝通,连忙抱拳陪笑道:“并非不给郝将军开门,太尉有令,必须凭通行牌过关,请郝将军把牌子呈上,检验无误后立即开门。”
郝通从怀中取出金牌,递给牙门将,这时,城头上放下一只系着长索的篮子。牙门将把金牌放在篮子里,篮子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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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朱泚占领长安后,自己登基做了皇帝,但本书是写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结果就完全不一样,所以从这里开始,本书和历史完全就不是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