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的二层也很安静,楼船分布也有讲究,一般甲板下是船员和普通士兵的宿处,而楼船一楼是接待大厅以及护卫们的宿处,二楼则是主人的寝房了,比较安稳,而三楼视野开阔,一般都作为官房或者书房。
但元载和路嗣恭的通信究竟是放在书房内,还是贴身放,这就难说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路嗣恭绝不会轻易毁掉这些证据,这可是元载的把柄。
郭宋犹豫一下,刚要继续上三楼,忽然前方拐角处出现一抹灯光,郭宋连忙后退两步,贴身在船壁上。
灯光渐渐向这边走来,是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娘子,手挑一盏灯笼,一边走,一边向河面张望。
她走到转弯处,郭宋的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捂住她的口,灯笼失手坠落,不等它落地,郭宋伸脚托住,又将它勾了回来,风太大,灯笼倏地熄灭了。
“别嚷,否则杀了你!”郭宋在小丫鬟耳边低声道。
这时,下面有侍卫问道:“上面是哪位?”
灯笼熄灭惊动了下面的士兵,郭宋慢慢放开捂住小丫鬟嘴的手,低声道:“敢乱说话,扭断你的脖子。”
小丫鬟却很冷静,她平静地对下面士兵道:“是我,风太大,吹灭了灯,我没事!”
“原来是桃儿姑娘,你自己当心,需要帮助,可以叫我们一声。”
“我知道了,你们睡吧!”
侍卫走开了,小丫鬟低声问道:“你是大娘派来的?”
郭宋忽然想起公孙大娘说的话,路嗣恭身边有一个丫鬟是藏剑阁的人,看来就是她了。
“我是!”
小丫鬟推开旁边一扇舱门,指了指,自己先进去了,郭宋看了看左右,一闪身也跟进去了。
小丫鬟反锁了门,又重新点亮了灯笼,船舱里立刻变得明亮起来,这是一间空船舱,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扇小窗,郭宋见小丫鬟也就十一二岁,长得眉目清秀,身材娇小,眼睛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你就是公孙大娘安插的人?”郭宋有点怀疑地望着她,这丫鬟太小了一点。
小丫鬟笑嘻嘻道:“你也觉得我长得小是吧!其实我已经十四岁了,四年前就跟在夫人身边。”
郭宋忽然有一丝明悟,藏剑阁的功能很庞大,不仅是刺客或者保护后宫安全那么简单,它其实还是一个秘密特务组织,遍布各地和各府。
宝丰酒楼就是一个监视李正已的据点,还有这个小丫鬟,四年前就被派进路嗣恭的府中了,那时路嗣恭还只是一个掌握军权的重臣,天子李豫接到了秘密报告恐怕就是她写来的。
“你叫桃儿?”郭宋笑问道。
“我叫春桃!”
小丫鬟春桃有点恨恨道:“你想想春天的桃子会是什么样?一点点大的小毛桃,分明是在羞辱我,其实我的本名叫做小鱼娘,我生下来就是孤儿,大娘把我们养大,就像她孙女一样。”
“你会武吗?”
春桃摇摇头,“只会一点点,但我会水,我能在水下潜一炷香,在水中比鱼还灵活,我的名字因此而来。”
“说说任务吧!”
郭宋盘腿坐下问道:“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什么吧?”
春桃想了想道:“昨晚老爷在书房里呆了很久,我给他送茶的时候,他是在看信,桌上还好多信,但公子要找的信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
“他的书房在哪里?”
春桃向上指了指,“头顶上就是,里外两间,不过都有锁,钥匙在老爷身上。”
郭宋看了一眼船窗,摇摇头道:“我自己去,等会儿我怎么找你?”
春桃道:“最尽头的一间小船舱是我的,门上方挂着一面铜镜,公子敲三下门,我就开了。”
郭宋点点头,他走到船窗口,试试了窗口,一纵身便出去了。
春桃连忙上前,探头出去,只见一片衣袂已经闪进了上方窗内,她暗暗咋舌,大娘是从哪里找来的高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她摇摇头,吹灭灯笼,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郭宋无声无息地落在地板上,他进的是里间,窗比较大,看风景很好,透过皎洁的月光,船舱里看得很清晰,船舱宽敞,身边是一对价格昂贵的紫檀木坐榻,中间是一座雕龙茶几,左边舱壁上有一排书架,正面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桌子,后面是一张百鸟朝凤的雕花紫檀高榻,屋角还有一只兽头铜香炉,镶嵌在甲板上。
书房布置得相当奢华,不过书架上却没有书,只有十几件瓷器,固定在架子上,船只摇晃也不会摔落。
郭宋在书架上仔细找了一圈,没有现任何文书,他又在书桌里寻找,拉开抽屉,最上面一只抽屉里放着一只玉盒,玉盒里有近二十颗宝石,下面两只抽屉里却空空荡荡,连笔墨纸砚都没有。
但郭宋很快现端倪,抽屉很短,和宽大的桌子完全不符,他趴下去仰面细看,果然被他现了,下面还有一只暗抽屉,准确说是一只朱漆木匣镶嵌在抽屉里面的格子里。
郭宋小心取出了这只暗匣,放在桌上,又趴下去看了看两遍,再没有其他匣子,他这才站起身,仔细打量桌上的木匣子。
匣子长一尺,宽半尺,厚四寸,是用名贵的黑檀制作,四边镶金,非常漂亮,上面还有一把黄金小锁锁住,郭宋稍稍用力一拧,金锁‘咔吧!’一声断了,他却退后几步,抽出黑剑挑开了盖子。
里面没有任何机关暗器之类,他这才收起剑走上前,只见匣子里是厚厚的一叠信,都是朝中文武给他的回信。
郭宋找到了王缙和杨炎的信,却没有现元载的信,他又找了一遍,却意外现了田秉嗣给路嗣恭的回信,这倒有趣了,要知道路嗣恭可是坚定的削藩支持者。
郭宋抽出信,借着月光细看,他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冷笑,好一个削藩的坚定者,竟然私下向田秉嗣购买一万套兵甲。
郭宋收起信,又仔细找了一遍,确认没有元载的信,他王缙、杨炎和田秉嗣的信收入怀中,二十颗宝石也一并笑纳了。
这才把匣子放回原处,又四处仔细搜寻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郭宋悄然离开了书房。
郭宋刚从窗子跳入二楼船舱,只觉一股冷风从旁边袭来,快疾无比,郭宋大惊,本能地向前猛冲,躲过了要害,只觉右肩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把锋利的长剑刺过,郭宋一个翻滚,黑剑出手,‘当!’一声响,挡住了对方刺出的第二剑。
郭宋一个鹞子翻身,稳住了身体,他才看清了袭击者的模样,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穿一身黑色武士服,年约三十余岁,目光冷厉,脸上有一块长长的伤疤,显得相貌狰狞。
这应该是路嗣恭的一名侍卫,他想抢独功,便没有惊动别的侍卫。
郭宋心念一动,立刻单膝跪下,用手捂住后肩伤处,表情异常痛苦,显得有点支持不住。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刚才劫持了桃姑娘,想瞒过我,做梦!”
侍卫中计了,他以为郭宋已经受伤不支,必然会死在自己剑下,这个时候他更不会惊动别的侍卫。
他长剑一挥,刷刷三剑向郭宋刺来,郭宋左右躲闪,他忽然抓住了一个空档,长剑如一道黑色闪电。
男子忽然呆住了,‘当啷!’手中长剑落地,他后退一步,咽喉处鲜血喷涌而出,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郭宋,眼中闪过一丝悔意,轰然仰面倒地。
他或许在死的一瞬间才明悟,自己没有叫喊其他同伴,失策了。
郭宋在他尸体上搜出一块牌子,又剥掉他的衣服,将尸体扔进了黄河。
他按住伤口,出门疾步而行,片刻找到了春桃的住处,敲了三下门,门吱嘎一声开了,郭宋一头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