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叫出‘蝉衣’二字后愣了一瞬。
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仿佛正如梦中,他如此叫了她许多年,与她相处了许多年。
他看着梦中的元清渐渐对自己的徒弟有了非分之想,不知克制,一味躲避。
明明不是她的错,明明是他乱了心……
他是他,却又不是他。
梦中之事皆为虚妄,可元清也明白,若他生了感情,定会及时制止,更何况是如此禁忌的恋情。
所以,梦中的他选择逃避,次次疏远苏蝉衣。
为了证明他对她没有师徒之外的想法,他收了另一个徒弟。
他与月瑶同进同出,做了与苏蝉衣做过的事情。
可是如此,他似乎愈发确信了自己的感情。
若他是世间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直面这份感情。
可偏偏,他是仙尊,是庇佑天下世间的仙人,更是她的师尊。
于是,他开始欺骗自己。
他开始无视苏蝉衣,只当她是下一任朝仙宗的仙尊,对她严厉,对她冷漠。
他也开始接受月瑶的示好,和月瑶做着与她做过的事。
仿佛如此,那段不可明示,藏于心底的心思便能彻底消散。
直至最后,他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自己。
甚至最后连他也觉得那段心思只是他的臆想。
直到剑天刺破丹田,苏蝉衣彻底失去生息的一刻,元清的眸子中却尽是痛色……
他好像才想起来,从一开始便是他动的心思,是他看着她人冤枉她、诋毁她。
……
“元清,你去死吧。”
苏蝉衣抽出无道剑,又刺向了元清的胸口。
元清只觉周围开始晃动,他深深看了眼苏蝉衣,闪身出了梦境。
……
“噗——!”
灵槐树下,月泉旁边,元清惨白着一张脸,嘴角还有残余的鲜血。
他面色复杂的看着苏蝉衣,心中竟觉得一阵刺痛。
明明只是苏蝉衣的梦境,可为何……为何如此真实……
元清摇晃着身躯慢慢走上前,手不自觉的触碰到了苏蝉衣的脸颊。
只一瞬间,他便收回了手。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动情,一切都是苏蝉衣的梦罢了……
元清深呼一口气,面色重归平静。
他不该因为她人一个虚妄的梦境而乱了道心。
共灵期间,被苏蝉衣刺了两剑,如今反噬到身上,竟也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便连忙打坐平息了起来。
“师父!瑶儿回来了!”
月瑶的声音是时响起。
元清看着自己的隔绝阵没有隔绝月瑶,眉头不自觉拧紧。
他竟不知,他对她纵容到这种地步了。
元清掩盖住体内伤势,起身看向月瑶。
“师父,为何在此处布置隔绝阵?”月瑶看了眼睡在远处软榻上的苏蝉衣,语气中带了些小埋怨。
“打坐罢了,你苏师姐醉酒,便将她安置在了此处。”
月瑶察觉到元清语气中的冷漠,又看到远处的苏蝉衣,眸子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冷意,但又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师父,瑶儿带了好些人间的玩意儿,师父也来看看嘛…”
月瑶的样子与梦境中重合,元清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势。
“瑶儿,为师还有事……”
似乎感觉不妥,又开口道:“下次与你。”
月瑶三分失望的点头。
元清看着远处熟睡的苏蝉衣,又在周围布下了一个法阵,转身对月瑶道:
“近日,我传你剑法,你便在练武堂修炼吧,我亲自指导你……”
“听师父的。”月瑶表面温和。
可她如何听不出元清的意思。
元清的隔绝阵对自己无用,可如今,又在苏蝉衣身边布了一个二人都无法进入的阵法……
还不许她来揽月峰顶。
想到此处,月瑶眼神又暗了几分。
但她还是故作开心的凑上前,继而拿出了一张凡纸。
“师尊,徒儿为您写了一句诗。”
元清拿起纸张,只见上面以写着两句诗: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元清看着诗句,带了些赏识。
梦境之事不得真,月瑶成为他的徒弟以来从来温和……
罢了……
“瑶儿,不是要与为师看看凡界的东西嘛?下不为例。”
月瑶上前攥住了袖子,脸色尽是兴奋:“师父同意了?我带师父去看。”
说罢拉着元清出了下了峰顶。
……
苏蝉衣再次醒来时,只觉周身舒畅。
再看看自己的修为:金丹七阶。
顿时双眼放光。
此次睡的倒也舒心,平日里总能梦见上世元清刺她的那一剑。
这次她终于不再憋屈,刺回去了!
两剑!
可惜了,只是场梦……
苏蝉衣活动了下筋骨,却忽然发现了屁股底下的软榻。
看到角落独有的属于元清的云鸟纹,苏蝉衣连忙跳了起来。
“元清啊元清,没想到真是你……”
如此说来,元清怕是用了朝仙宗禁术:入梦共灵。
所以,梦中的那两剑……
“呵,自作自受。”
只是她想不明白,这一世,明明她与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她也还未找他寻仇,为何元清会冒着反噬的风险入她的梦。
而且梦中的那些事……
重生太荒谬,即便是仙人也无法让人重活一世,元清怕是还在思索梦中之事吧。
当是为他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