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与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一个妾称呼嫡女为宁姐儿。这国公府的风气真是上不得台面,怪不得国公府日渐萧索,只怕老夫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李承谦听到徐姨娘的话,生怕安慰稍晚一刻,就伤了徐姨娘的心,立刻开口道,“丽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也是一番好心,怪这丫头身子弱,怎么也怪不到你的头上呀。你可千万别自责。”转过头神情严肃,语气不善地对李伽宁说:“还不赶快给你姨娘赔罪。”
李伽宁闻言,在心里冷笑一声,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啊。
将手帕递到唇边,轻声咳嗽两声后,若有似无地喘息着,并没有接李承谦的话,而且对着老夫人轻声开口:“咳咳,祖母,宁儿这次生病,外头来的大夫说宁儿是肺痨,姨娘才将宁儿挪去南星苑的。姨娘是好心,每日都将药熬好了送来。”
说着,似是委屈极了。红了眼圈,有些哽咽继续道:“是宁儿自己不争气,这病拖了许久都不见好,哥哥不放心宁儿,又请了大夫来瞧,重新抓了药,日日盯着宁儿喝药,宁儿的病才有了起色。可今日家宴,宁儿还是耽误了时辰,请祖母责罚。”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看起来可怜又委屈。李伽宁觉得火候还不够,直接跪下,“咳咳,求祖母责罚宁儿。”
李君瑜听到此话,眼中浮现疑惑,他何时去请过大夫?但是妹妹既然这么说了,自有她的道理,还是稍后再问吧。
李佳汐到底沉不住气,气急败坏地说道;“李伽宁,你别血口喷人,你自己得了肺痨要死,竟敢诬陷我娘给你送的药有问题?你安的什么心?”
“汐儿!”徐姨娘大声制止,李佳汐看见徐姨娘的眼色,气哼哼地低下头,只是眼睛一直恶狠狠盯着李伽宁。
徐姨娘怕事情再说下去就要压不住了,索性生硬的将话题一转,“不说这些了,今日是为了七弟归家才设宴的,是我不好,有些醉了,让七弟看了笑话,我自罚一杯,给七弟赔罪。”说着端起酒杯,冲着李承与一敬,抬手送到嘴边。
李承与什么也没有说,甚至一个眼神也没有赏给徐姨娘。
李承谦看着场面实在尴尬,只好开口,“那个,承与,你嫂子既然敬你的酒,不如你就喝一杯吧。”
老夫人暗道不好,这个脑子不够用的儿子,竟敢让殿下接徐氏的敬酒,真是人头猪脑,生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呀。
老夫人神色冷峻,眼神凌厉地看着徐姨娘。徐姨娘感觉到老夫人的目光,强装着镇定。
老夫人将目光移到李承谦的脸上,“大郎,你胡说什么,徐氏是什么身份,怎么配敬七郎。你不要忘了尊卑。”老夫人语气不善,李承谦也只好作罢。
“母亲,儿媳自知身份低微,可是,毕竟儿媳也算是七弟的大嫂,只是一杯酒而已,母亲何必如此。”徐姨娘提起身份就有些不平,一时着急没有沉住气就开了口。
“闭嘴。你也配。”老夫人已经极力忍耐。
徐姨娘见状,直接柔弱的跪地,“请母亲息怒,可就算是母亲生气,也要容儿媳分辩。这些年,儿媳打理国公府自认是尽心尽力,现在如今宁姐儿说我亏待她,好,宁姐儿误会于我,我认了。可不至于连敬七弟一杯酒都不能吧,七弟再尊贵也是小辈,接我一杯酒有什么不行的。”说完,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老夫人听见这话,吓得胸口气血翻涌,差点背过气去,安嬷嬷赶紧拍了拍老夫人的后背,敢让先帝之子接一个贱妾的酒,这不是把整个恪国公府放在火炉上烤嘛。
李承谦也知道徐氏有些过分了,只想着赶紧把这事情揭过去,于是就把矛头对准了李伽宁。
“你这逆女,好端端的提什么药,存心让你姨娘心里难受,还不赶紧给你姨娘赔罪。”
李伽宁并不在意李承谦的话,而是不紧不慢的环视一圈在场人的表情,李佳汐一脸的得意。李佳言低着头,李承与眉头紧锁,而李君瑜则是脸色铁青。
老夫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承谦。
李承与瞧着李承谦的处事方法,无赞同的摇了摇头,怪不得老夫人如此担忧恪国公府的未来。
李伽宁跪在地上,将身体转向李承谦的方向,一边委屈的哭,一边说道:“父亲误会女儿了。是女儿错了。祖母,这些年,姨娘操持国公府,不曾亏待过孙女什么。孙女衣食住行,姨娘都打理的很好。孙女是相信姨娘的,偶尔去外祖母家,孙女也会提及姨娘的辛苦,孙女又怎么会误会姨娘的用心呢。请祖母不要误会姨娘。”
李承与闻言,眼底带着丝丝笑意,这丫头果然狡猾,竟然还知道用大长公主来压人。这哪里是提醒李承谦,分明是提醒老夫人。
老夫人听到此话,心中确实一惊。
没错,这件事要是传到大长公主的耳朵里。这恪国公府怕是会彻底毁于一旦。
徐姨娘听到此话,赶紧跪倒地上,眼底闪现一层惊慌失措,“母亲,国公爷,妾身冤枉呀,妾身真的没有亏待宁姐儿的事情呀,求国公爷,母亲明鉴呀。”
老夫人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是众人不曾见过的严肃。
“够了。”
老夫人的声音一出,花厅众人都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老夫人。
“母亲息怒。”李承谦反应过来,立刻低下头。徐姨娘停止哭泣,不敢再出声。
李君瑜李佳汐还有李佳言都起身行礼,“祖母息怒。”
老夫人将手抬起,在太阳穴上揉了几下,才缓缓开口:“都坐下吧。宁儿,起来,地上凉,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李伽宁低着头止住啜泣,“是,多谢祖母。”
待到所有人重新入座后,老夫人环视一圈,眼中皆是失望,说道:“咱们恪国公府这些年,日暮西山不是没有道理的,内帷不修,何以立于朝堂。”
李承谦自己在朝中没有官位,只承担着一个国公的虚名,此刻听到老夫人的话,只觉得老脸被人扇了一巴掌,此刻隐隐地疼。
“母亲此言,儿子羞愧。”
“从今日起,徐氏交出管家权,搬到北辰轩禁足。今后一切吃穿用度,严格按照妾室的身份来,不允许有半点越矩,如果有一处行为不端,立刻发卖出府。二姑娘从浮光阁搬回自己的院子,宁儿回浮光阁居住。”
老夫人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摄入在场人的耳朵里。
徐姨娘听到此话,直接变了脸色,跪着凑到老夫人身边,拽着老夫人的裙摆,求饶道:“母亲,儿媳错了,求母亲开恩。求母亲开恩。”
李佳汐见状,走到老夫人身边跪下。泪流满面道,“祖母开恩啊,母亲没有做错什么事呀。李伽宁她得了肺痨,没有将她挪出国公府,已经是母亲格外开恩了。祖母怎么能为了她,这样对待母亲呀。”
“汐儿。”徐姨娘听到这话都忘记了求饶,恨不得扇她两个耳光。心里恨得牙痒痒,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女儿。
李伽宁差点要笑出声来。
知道李佳汐蠢,没想到这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