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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联牛航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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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又倒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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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小时)

当然了,这个临近半夜的时候,不可能在这里又增加了一个新的航班的候机的。

而且章程听到广播里一个美丽的女声,它美丽,一部分原因是它说的是美丽的汉语。这个美丽的女声在说:现在请大家登机,请头等舱、商务舱的乘客先行通过。然后,她当然用英语又说了一遍同样的话。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到达他的候机区的过程,就是看着候机区全体集结的过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中国的非中国的,他们全体都站了起来,用最流利的动作排成蜿蜒的队列。真的是全体,只一瞬间,已经没有坐着的人了。

显然,大家都失去了耐心了。

简直要让人理解成,大家都在等他。等待他章程的归来。

后来他反复地想过反复地得出结论:这个航班就是是为他定制的。

谁的命就是谁的。

好几个人脱离队列向他迎来。不仅有年轻人如海浪、若雪,也有年龄大的或比较大的如罗莉教授,还有好几位他还叫不上名字的。他真的有些感动了,那是一种自然的反应。这是他微微湿润的眼角告诉他的。

他们纷纷向他提出问题。他们向他提出的问题却不是关于他的。他们的问题其实是一样的:他怎么样了?纪先生还行吗?

只有一个人向他提出的问题是关于他的。而这个人很让他意外。他竟然是戴秉读,一个平时不怎么说话,更几乎没有跟他说过话的人。而他的问题竟然是:你还好吧?

问话的人和问话人的问题都让人意外,非常意外,但他接下来的问题和动作更让人意外。他的下一句话是:可是,我不行了。这个戴秉读的下一个动作是软软地倒了下去。几乎是跟之前纪印一模一样的动作。都是软软的倒下去,而不是怦然地倒地。所以,当章程反应过来,当他的手触及戴秉读的时候,戴先生已经完全地倒在了地上。跟纪老师一样的还有一点,就是他是倒在章程的脚下的。准确地说,是他的脑袋是顺着章程的右腿滑落的。

跟纪老师之前不同的一点是,戴老师倒到地上之后,他的脑袋软着陆之后,他的嘴角溢出了许多白色的泡沫来,从两边的嘴角同时溢出。

其它方面、接下来的情况,就跟纪老师一样了。泡沫涌出后,他也没有了动静。

有手伸向他的鼻子那里,是一只年轻女性的手。他甚至没有抬头看手的主人是谁。但他觉得他知道。

汪若雪说:没有呼吸了。海浪已经奔了出去,显然是呼叫救急人员。

很快,医生来了。那医生做了之前同样的动作,听心脏,按胸口,再听心脏。然后他说:快抬走。他问医生:怎么样了?医生转过身子看着他说:又是你?

还真是的,又是他。偏偏又是倒在他的身边,甚至可以说是倒在他的身体上。而且,比之前纪老师的情况又多了一个情况:戴老师在倒下去之前还说了一句或者两句很轻的轻到只有他章程听得见的话。

这回警察来得比较晚。在机场电动救护车开走之后电动警车才开来。章程是扫描了机票走进去之后听到后面的动静回过头去才看到警车的。

在他走到往下去的电动扶梯口时,他看见警察们正在向场地那里的几个机场工作人员问话。

在通道里走向他们的飞机时,在走上他们的飞机时,在飞机过道里,在把拉杆箱放到行李架上时,在说在不好意思坐下来时,在坐下来之后,他一直在想,现在飞机还没有起飞,他完全可能被警察带下去。至少要了解情况吧。

他心里一直念叨着,可别再折腾了。

很多年后,章程的想法却是,那时候如果再折腾一次,也就是说警察在最后那一刻把他带下飞机去,一切都是两个样子了。

可是没有,警察没有到飞机上来。飞机的广播里也没有要谁下飞机去。广播里甚至说:舱门已经关闭,请乘客们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一个优美的女声,说的是英语和汉语。

当飞机开始滑行时,章程终于松了口气。然后,他发现他的左手捏着的是另一只手的手背。他赶紧抽回了手:对不起。怎么是你?

手背的主人是黄海浪。海浪说:我跟你说过的。他说:说过什么?海浪说:我跟你换一下座位啊。

说过吗?好像是的。应该是的。只是章程当时的注意力完全缺席,或者说完全不在这里。

是的,章程的座位应该是B,可他现在坐的是C,B座上现在坐着的是海浪,A座,也就是靠窗的那个座位,脑袋斜倚在小窗和椅背的角落里对他撅着嘴的是汪若雪。

当时海浪好像是说了,你就坐这儿吧。他那时已经坐在了B座,也就是汪若雪的旁边。当时章程就这么坐下了。

现在明白了,觉得也好,甚至更好。省得小姑娘老在那里挑逗,省得自己心里产生对不起自己的不应该有的意念,再说了,黄和汪,两个姓氏押韵年龄相当的年轻人,其实他倒是真心愿意祝福他们的,他觉得蛮般配的。现在汪的脑子还只装着一个它不应该装装了也没用的人,也就是章程,但等她想明白了,她会感谢章程的。

看来我们是逃脱地狱魔咒了。说这话的人跟章程隔着过道。他就是最早提出20年前马航20年后牛航的惊悚预言的病毒研究人童城。章程看了看他的手表,11点04分。也就是说,现在是C034年3月7日23点04分。也就是说,距离魔咒里约定的3月8日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而,现在他们乘坐的牛航飞机已经在滑行了。它滑向起飞的跑道。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怎么也滑到了。

童城旁边的女生说话了:行了你,尽说废话,惟恐天下不乱。

这个说话的女生是罗莉教授。而章程的同事云吴从罗莉教授的前面探出头来,还对章程点了点头。

少了两个熟人或者说他们认识的人,研究基因的纪印和研究病毒的戴秉读。两个当时都忽然地倒下并且都失去了呼吸甚至所有生命体征的人。

他们还能活过来吗?这话不是章程想着的,而是他听见的。说话的人是跟他中间隔着一个黄海浪的那个女孩子汪若雪。

那话的对像是章程,这是明显的,可是回答的人是黄海浪。他说:但愿吧。否则真的惨了,他们家里人应该明天一早在上海机场等着他们的吧。

一切顺利就好。说这话的人是章程右边跟他隔着过道的童城。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童城,前几天没有什么感觉,这回,从到奥曼机场开始,他说的话好像每句都让人的心吊起来。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本来,一切顺利就好,是一句普通话,很普通的话,可是听着怎么好像有另一种意义,有一种让人说不出为什么会有一种惊悚感的回音。

好像为了是迎合他的这个感受,童城这个“顺利就好”话声刚落地,他们的飞机就停了下来。

飞机在滑行时停下来是常见的事情。

可是停这么长时间就不常见了。

停这么长时间而没有广播通告原因或者安慰乘客们就更不常见了。

有人在他身后嘟哝了一句:这是干什么?要查案子吗?

说这话的是他们上海第一干细胞研究所的同事云吴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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