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国见到叶向天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叶向天依旧一脸轻松地坐在黄副所长的办公室。
相比之下，黄副所长压力山大。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怕是劫数难逃，几次想将叶向天请回会客室，都被拒绝。
他明白，叶向天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学生，心思太重。
“老弟，叶老弟！”
秦卫国还没有进门，门外便传来秦卫国的声音。
叶向天老神在在地坐着，屁股连动都没有动的意思，只是目光转向了门口。
黄副所长第一时间冲到门口，拉出笑脸，迎接秦卫国。
秦卫国进了房间，看着端坐的叶向天，朝着旁边的黄副所长，吩咐道：“黄所，让人打开我的办公室。”
黄所急忙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老弟，你没事吧？”
秦卫国再次打量叶向天，关心地问道。
“没事，正好今天四哥来学校找我。”
叶向天感激地看了秦卫国一眼，依旧坐着，并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秦卫国当然知道，叶向天多少还是有些生气，毕竟从他进屋，叶向天都没有站起来意思。
这种态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叶向天不太高兴。
换成是谁会高兴。
黄副所长的小把戏，秦卫国一眼便知，如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这种不值一提的小破事，会搞到派出所来吗？
真正派出所没事做吗？
“老弟，要不然我批评他，他也太不像话了，真当派出所是他家了。”
秦卫国声高八度地说道。
叶向天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急忙道：“批评也就算了，毕竟他态度一直很好，也是本职工作。”
门外的黄副所长气得肝都要吐出来了，还态度一直很好。
这小子也太能装了，真当自己是什么大领导？一个穷学生，仅此而已。
秦卫国眨了几下眼睛，严肃道：“这怎么可以，最少也要向你道歉，学生纠纷居然搞到派出所来，这是丢我的人呀！”
“算了，毕竟他也是所领导，道歉就不用了，我也只是想见见老哥，毕竟老久没见。”
“对对对，你这一说，我把正事都忘记了，走走走，到我办公室聊聊。”
秦卫国拉起叶向天便往外走。
门口正碰到黄副所长，秦卫国瞪了他一眼，便同叶向天进了办公室，然后关上房门。
“秦所，老哥，你至于关门吗？搞得神秘兮兮的。”
叶向天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面，看着正在倒水的秦卫国。
“老弟，我这次从市里回来，正想请教你几个问题呢？从目前监控来判断，假外商应该还在东北及沪市这个范围。”
秦卫国一边说一边解释。
叶向天当然知道假外商的情况，当然他也知道还会有很多真外商会到东北及沪市，经商只是他们的一个幌子罢了。
他们大部分都是漂亮国的间谍。
当然，这其中也有许多种间谍以及不同级别的间谍。
整个东北是华夏的重工业基地，可以说整个华夏的工业基础都在东北地区，高科技产业集群亦在东北地区。
国企的破产改制，成为各国间谍进入华夏的最佳时机。
披着羊皮的狼。
叶向天知道这一切，但是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他不会告诉秦卫国。
但是，可以从假外商的这条线，深挖细揪，一定会有收获。
现在凭叶向天一己之力，完全无法撼动这股势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无声无息中尽力阻止。
当然，现在的秦卫国就是不可小视的人。
“真假外商，谁又能分得清呢，这次是假外商，如果是真外商呢，真与假之间，怕是随时都会身份互换。”
“啥，你说得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了。”
“秦所长，老哥，想必你也发现，这些年，外商是不是都围着东北及沪市，知道为什么吗？”
叶向天说罢，目光看向了秦卫国。
秦卫国当然不是小白，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很多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首先呢，我认为外商就是商人，他们进来就是为了赚钱，东北和沪市都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国企聚焦，而这次改制范围最多的也是东北及沪市，企业想生存，必须引进先进的技术和管理方法，这也是外商扎堆进入的重要原因。”
秦卫国一边说一边看着叶向天。
又是一个学习技术流。
真是老师怎么教的，他就是怎么说的。
“你自己的看法呢，你认为我们几十年形成的人文管理经验不先进吗？”
“你连这都知道？”
秦卫国完全被眼前的叶向天惊呆了，他怎么可能是一个中学生，这完全就是一个学者吗？
“老弟，你给我说说，你这些理论都是跟谁学的，反向思维看问题，是不是在沪市遇到什么高人了。”
屁，哪有什么高人。
这就是我自己的真实想法。
管理经验当然各有千秋，主要看使用的人是谁。
西方国家所谓自由主义，后世已经千万次证明是资本主义强盗逻辑。
难道自由主义就错了吗？没有错，错的是推行自由主义的人是一群强盗。
“老哥，实不相瞒，我在沪市一直泡在交大的图书馆里，这回你应该清楚了吧。”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们学习的地方还是少了，可是这跟外商有关系吗？”
秦卫国惊奇地看着叶向天。
他居然泡在交大的图书馆里，他怎么会去图书馆？去图书馆只是去看书吗？
秦卫国心里顿生疑惑。
侦察员的思维。
“有没有关系，也许你日后就会清楚？我猜想，外商不仅仅是为了赚钱吧，他们是不是别有用心。”
叶向天隐晦地说道。
果不出所料，秦卫国眉头紧锁。
“你是说，他们可能在收集信息，他们都是间谍？”
“老哥，是与不是，都看证据，我也只能是猜测，你觉得黄鼠狼给鸡拜年，他们会有什么好心，真心给你市场换技术吗？”
叶向天不想说出所有间谍活动，其实都是为了华夏的军工信息。
秦卫国知道再说下去，会有许多不该说的内容，于是转口道：“老弟，元旦放假了，进城玩几天，我可是老八家子了。”
“老哥，我对市里不熟悉，还真不知道八家子的事，想不到老哥居然是地地道道的坐地户。”
“也谈不上了，钢城扩建之后，八家子都划到了钢厂，现在除了上了年纪的人，几乎没什么人会记得八家子屯了。”
秦卫国语气平淡，拿出一支烟，不自觉地点上，慢悠悠地抽着。
二人谈话之间，百年之上的古槐树勾起叶向天的兴趣。
凡叫八家子或以姓氏闻名的地方，多是最早来此的居民。
只是不知知道这些坐户，到底是追溯到什么年代，是宋金辽时期，还是清朝呢？
辽城的历史过于厚重。
二人交谈之际，京城教育部正做出一个决定，派遣一名巡视员赶赴辽省巡视，第一站不是省会沈省，而是放在钢城。
至于为什么派巡视员，因为他们也不清楚，沪市交大为什么会在元旦前，远赴钢城选拔交换生。
耐人寻味。
沈省省府一间办公室里，明传电报说得一清二楚。
又是耐人寻味。
教育部巡视第一站钢城，这令分管教育的副省长十分不解。
钢城到底又出什么楼子了。
上级巡视可不是小事。
于是他立即拿起电话报告。
三十分钟后，小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十二个人。
紧急巡视通知，不得不令所有人重视，最关键没人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巡视钢城。
针对性非常明确。
一番电话之后，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
钢城正准备元旦放假，未发生任何不同之处，一切都按部就班。
最后，也只能成立由副省长为组长的节前检查临时小组，应对教育部巡视员的巡视。
通知自然没有到达最下一层，但是，腰湖中学校长室里，黑皮校长得到通知，明天交大考察的第一站就是他们学校。
校长当机立断，绝不能出错，任何差错。
立即作出一个决定，叶向天同学从明天开始正常停学，教务处连夜下发通知，班主任负责上门通知。
叶向天还在派出所里，与秦卫国聊得不亦乐乎，并不知道他已经无学可上。
他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他拒绝了秦卫国开车送他的好意。
毕竟，那辆212吉普车进村，相当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他可不想再次成为别人谈论的焦点。
现在他已经很出名了，鼓动大家养鸡、利用冬天种植蔬菜，居然还做了汽车，又要卖老宅。
整天不好好学习，跟同学们打架。
基本上大家谈及都是负面消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叶向天悄悄地回家，还是看到了守在门前的爷爷。
“回来了，锅里奶奶给你留了饭，已经热了几遍了，趁热吃。”
爷爷低声说道。
声音很低，但在静寂的夜晚，却格外清晰。
叶向天心头涌动一股热流。
不管多晚，不管天有多大，不管你走多远，不管对错，家人永远默默地关注着你。
“我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