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棒的后头，必须跟个甜枣才行。
反之，甜枣的上头，也得跟着大棒才可以。
一味地只是引导，后续没有跟上惩戒的话，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只有一边甜着，让男子们看到妻子也能挣钱、独立后给家里带来的好处，一边严惩他们殴打、家暴妻儿的行为，才能尽快地让他们接受新律令。
这其中，榜样的力量才是起引导作用的，也是最大的作用。
罗佩琴若是活着，倒是可以立个榜样。那女子，实实在在是走到了人前头。
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陶家剩下的人，画棠也一一问了过来。
不过说得也是大差不差，就是没人清楚罗佩琴到底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而陶老三媳妇蒋秀，她和离的决心、比大嫂杜娟的还大。蒋秀因为只生了两个女儿，被家里从上到下的嫌弃。
虽然现在女儿的名下都有田产了，但到底是会随嫁而走的，所以，重男轻女的思想依旧比较严重。
画棠也不可能说：女儿出嫁了，田产归娘家。
那样的话，嫁出去的日子就该难过了。而女子们的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婆家过的。
之后，画棠就把陶家人都叫到了一块儿。
再问过大嫂杜娟和小弟妹蒋秀后，确定她俩愿意和离，便让卫一开具了和离文书，盖上了她刑官大人的印章，宣布她俩脱离了陶家。
至此，她俩的田产，也只单属于她俩。
画棠为了给她俩再省去点麻烦，便让老太婆掏银子买下了那两亩地。
银子给了她俩。
她俩就带着嫁妆银和田地银，其余的什么都没带，和几个娃抱着哭了一会儿后，就毅然决然地跟着刑官大人离开了陶家。
画棠其实觉得这么分产是非常不公平的。
她俩嫁过来，作牛作马了这么多年，最后带走的，也只是原本就属于她俩的。
可她俩自己不趁着有她作主、多分一些，画常也没办法。
用她俩的话说就是：“伤透心了，能早走一刻、都不多停一分。”
画棠欣赏她俩的这份决心，对于分产那些，也就没那么在意了。反正：她俩没分产，也就不负责孩子们的生活费用了。能彻底和陶家断开，免得后续再有纠缠。
不过，在一行人到了渠边、也就是罗佩琴失踪时的那片树林里的时候，没想到这茬的卫六，还好心地去劝了她俩。
“你们这么白白的为人妻子一场、就这么走了，太便宜他们了。”
杜娟摇头，回道：“能和离了就行，还有啥可争的？不然你们前脚一走，我们还要在镇上生存的，他们来纠缠不休怎么办？他们到底是男子，我们也打不过、斗不过的，何苦此时结怨？”
小弟妹蒋秀也摇头回道：“俺都不敢想，俺真的自由了。这时候特别特别的高兴，俺不想再被他们搅扰了。”
卫六听到，感慨了一声：“以后你俩难以再嫁了。两个女子，真的行吗？”
“行的啊。”
杜娟奇怪地看着这位小伙子，出声回道：“俺们也没想再嫁了。现在朝廷的规定都特别好，俺们女子、单独生活着也能活。为什么非得依靠男子？
以前依靠，是因为要靠他们养着，所以只能生生不被当成人看，被当成他们的所属物什一般。
可以后俺们能依靠自己了，干嘛还要他们啊？
一些重活、体力活，俺们干得动就自己干，干不动就请人干，好活着呢，小兄弟，你就放心吧。”
卫六听完笑了笑。
从袖袋里摸出十两银子，一人给了五两。
说道：“这是我家大人给的。你们好生收着。我家大人说了：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们女人家，身上一定要有体己银子，不要交给任何人。
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去找县府。县府要是解决不了，就去京城大理寺找我们家刑官大人。”
俩女子却死活不肯接这银子。
卫六则扔给她俩后就举起手后退道：“别和我一外男撕扒哦，否则你俩现在单身了，说出去后就不好听了。”
俩女子这才作罢。
握着直烫手心的银子，对着大人的背影，磕了三个头后，才站起身。
正站在渠堤上想事情的画棠，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动静，往一边站开了两步。
这份谢意，她不收。
在画棠看来，她们更该谢的是她们自己。
随着新律令一条条出现，女子们的地位也在一步步的提高，但还是有大多数的女子们，没有她俩这般勇敢。
习惯了依附着大树的藤，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脱离那阴影、勇敢地独自活下去。
或者：活成另一棵树，和这棵树并立共存。
像画棠和季铭，郑佳欣和季悠，楚迎月和熊庆杰，就都是树。与对方相依并存，却又独自活着。
这样的夫妻关系，恐怕才能真正走得长远。
画棠喊来了杜娟和蒋秀，让她们以这个地方为起点。
“你俩仔细地想想，如果你俩想逃，会逃去哪里？会怎么逃？”
杜娟一听，就和蒋秀商量了起来。
一会儿后，她俩指着渠堤的上游道：“佩琴身上应该还有银子。她比俺俩聪明，应该有私藏。如果她还活着、要是偷偷跑掉的话，应该会往那边走。
此前，俺们不想说，就是希望佩琴能真正逃脱了。其实……如果知道能遇到大人您的话，她也就不用逃了。唉。”
杜娟解释道：“那个方向是兰县，鱼粉在那儿最好卖。佩琴如果真的出来了，虽然不会在那边卖鱼粉，但她肯定也是有法子活下去的。
因为有一次，俺无意中听到她跟那饭馆掌柜的商量：问她能不能给人家洗碗啥的，只要人家管吃管住。
俺当时还觉得挺奇怪。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她为自己找的后路吧？可惜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那日……陶金昌到底有没有杀了她，我们也不清楚。”
“那你们俩呢？如果身无分文逃出来，会打算以后怎么活？”机灵的卫五，问向她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