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这人是被毒死的！”
“哇，这个我知道啊，是中毒死了以后的人才这样啊。”
“我去，画大都督绕了那么大个圈子，原来死者是被人给毒死的啊？早说嘛……”
“……”
对于被毒死的人，无论中的是什么样的毒，死后尸体的呈现，都会有异于正常死亡的人。
包括：正常死亡的病人。
有些病人，死亡后的状态，与中毒而死的状态，有极高的类似。
但：仅仅是类似。
何况：本案中，死者说是死于匕首刺死。死状与毒死的就会有明显的区分。
虽然普通人并不懂那些，但他们，真的是几乎都见过被毒死、或被砍死的人。
所以，一眼就分辨了出来。
“是啊，中毒而死的。”
画海感慨地说道：“你们身为普通人、都能看得出来，何况我们这些官员？何况本官？你们再看。”
画海说着，拿过一把剪刀，剪开了死者被匕首捅伤的、伤口上方的衣物。
指着伤口、再拿起那把凶器，冲着大家比了比道：
“看这匕首、看这伤口，本官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这一捅下去、捅着的这个部位，并不会致人死亡，更不会致人当场毙命。
这伤口的内里、是肠子。
本官刚刚说过：肠子要伤到怎样的程度，才会致死，且当场致死。
你们都还记得吧？
所以，至此可以肯定：楚大人并未捅死死者。”
见众人纷纷点头，画海面色一肃，转换了语气，严厉地道：“但是！这并不能表明：楚大人并未持械伤人！或者，并未毒死人！”
众人：“……”
这画大都督到底是要闹哪样啊？这就是非得置楚大人于死地不可了是吧？
人群奇迹般地，就愤怒了。
只是面对的是画大都督，他们又不敢冲动，只能愤怒地瞪着画大都督，用眼神控诉。
画海不为所动。
他气质一变，老神在在地道：“杀人和伤人是两回事。
人证虽然能证明：楚大人当时的双手并未持械，但那双手上，当时万一抹了毒呢？对吧？
咱们破案，得讲究落实到位、得做到清清楚楚。你们有意见啊？
先憋着。”
众人：“……”
好有道理，但突然好想打人怎么办？
这时，就听画大都督很和气地问向他们道：“都饿了吧？晌午都还没吃呢吧？”
众人本来是饿的，后来被画大都督的一波三折给整忘了、再后来又被上了一堂活生生的解剖课、又看了尸体啥的。
就没有食欲了。
这会子再被画大都督给提起，才听到了各自腹中的饥鸣之声。
但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画大都督提起这事儿又是想闹哪样。他们本能地戒备起来。防止画大都督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然后，他们就看见，画大都督的脸上，突然就笑得格外灿烂。
画刑官的五官是绝美的，画大都督的自然也不遑多让。
画刑官是让人望之生寒的，画大都督本来是让人望之生畏的。
但这一次堂审至此，他们不知道该对画大都督、有个什么样的想法了。
而且因为都不能直视官员们面容的原因，此前他们也并未敢太细瞧画大都督。
而现在，画大都督突然的这一笑，就像浓厚的乌霾下，突然跳出来的太阳。
明亮又温暖、温暖又灿烂，暖得他们也跟着微笑起来，暖得舍不得挪开眼。
这时候，就见画大都督咧了咧那口整齐如贝的牙齿、拍了拍修长如玉的手指，温温和和地道：“请大家帮个忙，可好？”
众人傻乎乎地应声就点了脑袋。
画大都督就抬了抬手。
一个木盘被端了上来。
木盘不大，也不深，还刷过了漆，还用油布给盖着。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就见画大都督猛地掀掉了油布。
顿时，一阵奇异的恶烂、腐臭之气，铺天盖地就向着周围弥散开来。
而盘中的一团团、一索索的物什……
一瞬间，几乎就让众人立刻捂嘴的捂嘴、掩鼻的掩鼻，后退不迭、又直欲呕吐。
当然，脆弱些的已经吐出来了。
树上的人都有的掉下来了。
还好下面也都是人，树也不高，倒没出现什么伤人事件。
画海看着众人的反应，再笑了笑，笑着露出两排漂亮的牙齿。
这会子，没人觉得他的笑温暖好看了、反而觉得他笑得恶意森森、恐怖如斯。
更想打人了。
但不管他们怎么想、想干啥，都得憋着。
还都听到了画大都督接下来的话。
“这些，是该案死者、苗燕琳胃里剖检出来的食物残渣……”
“呕……”
打断他的，是一片狂呕之声。
这下，本来强忍着的人，也忍不住了。
本来淡定的：秦略、丁焕忠、林海梁等人，也终于淡定不下去了。
安王季悠倒还好，他陪着画海，咧出了一口白牙。
楚迎月没有反应。她还在云里雾里之中。
她和画棠认识、相处了近八年，和季铭、季悠、熊庆杰也相处了近六年。
“幽冥堂”中人，彼此坦诚相对、态度真挚，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
她已经习惯了与人这样的相处方式。
她也知道外人并不是这样的，尤其是官场，必须得长心眼。
她懂得区分。懂得区分了对人。
但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会遇到画海这样的人。
这样……完全捉摸不透、表里不一、亦喜亦嗔之人。
此前，她见过画海，不止一次。
营救质子们的时候就见过。
有时候她跟画棠一起吃饭，画海也会过来一起吃。
次数虽然不多、她和画海说过的话也极少，但是，她印象里的画海，不是这样的。
她印象里的画海：斯文儒雅，气质随和。就连生起气来的时候，都是相当有克制的。
当然，战场上的画海：是杀伐果决、凌厉果敢的。
但在楚迎月看来，那是正常的。因为：那是战场。
画海不可能摇着折扇，跟敌人大谈诗文去征服对方。
战场上，不止是画海，包括他们所有人，都是凌厉锋锐、一往无前的。
所以，楚迎月觉得：看人就看正常生活状态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