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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阴谋诡计(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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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夫人不肯,姚传亮可以什么都不说,然后将案子上交,由上面的人来追查。不必他自己亲自开审。

如果他夫人逃跑、他可以以避嫌的理由不追。只要不在其中帮忙就行。

而姚传亮很明显:为了不避嫌,直接开堂公审了。

明明可以避的,却偏偏迎难而上了。

这是谨慎过了头?还是真的就这么循法无情?

律法是无情的,可人是有情的。

画棠并不觉得姚传亮这么做就真的合适。

所以,她转了个向,挤进了人群,站到了堂外最前排的地方。

这个公审,她要听听。

堂上,年近四十的姚传亮,长相普通,黑黑瘦瘦,脸上也有了不少的褶皱。

那样子,就像是……常年种地的农民伯伯,突然穿上了官袍一样。

堂下正中,跪着一个妇人。旁边,放躺着一具尸体。

因为公堂整体较之外面要稍高些的缘故,画棠能看到死者脸部的侧面。

但看不到妇人的脸,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那妇人,也就是姚县官的夫人、邓姝怡,仅仅一个背影,就能让人看出:其是个端庄婉约、身姿柔美的女人。

她跪在那里,端端正正地跪着,背脊挺直,双手交叠腹前,双肘平平支开。

显出相当有礼教、有规矩的样子。

回答姚县令的声音,听起来也非常温柔。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显得非常温柔。

如平静的湖水一般,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荡漾起的波纹。

“大人,民妇的马车,当时并未纵速,且是在道中正常行驶。是死者突然冲出,民妇的车夫已经及时拉住车马。

但她就那样一头撞在了马车车辕上,就……就给撞死了。

民妇有冤,请大人明查。”

这声音,听得画棠的心脏,不由地紧了紧,节奏都开始变快。

邓姝怡的背影和风姿,尤其是这声音,都像极了画棠的母亲叶氏。

听到这个声音,仿佛叶氏,又活过来了一般。

画棠不禁微微再朝前、踏出了半步。

她想看看、看看邓氏的脸。

她想看看,那究竟是邓氏,还是自己的母亲叶氏真的活过来了。

堂上一声惊堂木震响,将紧张得手心都微有些出汗的画棠、给震得回过了魂来。

就听姚县令斥道:“大胆邓氏!死者当众死于你的马车前,路人都看到她的脑袋、撞到了你的马车车厢。

仵作也已验明:死者的死亡原因、就是额角被大力撞破导致。

马车车厢的厢壁,是薄的木板。车厢内中空。

若是马车正常缓慢行驶,就算死者再如何疾速冲出、撞上厢壁,顶多也就只能昏迷一时半刻。

断断不至于头裂命失。

你别当本官糊涂。就连你的车夫,都已对马车行驶过速一事供认不讳!

此时物证、人证、罪证俱全,你居然还敢抵赖,你是非要逼得本官、对你大刑伺候吗?!”

邓氏闻言,脑袋微垂,叹息一声,伸出双手,依旧温柔地道:“民妇有冤,不能就此认罪画押,若大人执意要用刑,那民妇,接着也便罢了。”

姚传亮仰进椅背,双眼紧闭。面上的表情:是挣扎又痛苦,还有愤怒。

看得出,他对其夫人的感情甚深,这样的公审方式,对姚传亮本人来说也是种折磨,承受了很多。

而画棠不清楚,他的愤怒是因为其妻拒不认罪、还是怒其不争。

这时,一名师爷模样的、22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走到邓氏侧前蹲下,小声劝解她道:

“夫人,好汉、不是,好女子不吃眼前亏。这要当堂对您动用了大刑,大人的脸上也再无光彩了。

现在,两名人证、以及您的车夫,都证实了您的马车行速过快。

仵作也都验明白了。您……您真的不必再如此执拗。

入了狱,这也是在您自家的地盘上,大人也必会托庇您一二,也会向上陈情。

再说您这也只属于过失之罪,大人若向上陈情,必不至让您赔命,甚至流放都不必。

您又何苦非得受刑遭罪?”

“师爷,你别说了。民妇并无过错,纵有千人指证、万刑加身,民妇也断不会签字认供。”

邓氏仰起了下颌,声音温柔如水,内里却饱含刚强与骄傲。

听得画棠的心脏,再次猛跳。

她的娘亲,就是如此!

平时温柔如湖,宽和包容。

但谁要想冤枉她、或者强迫她违背原则和底线的话,她就是这样:从骨子里让人感受到刚强与尊严。

画棠不禁再次动了动脚。

她太想、太想冲上去,冲上去好好看看邓氏的脸了。

却听惊堂木再响、姚县官再喝道:“来人,大刑伺候!”

师爷叹息着退开,两名衙役提着夹棍,就走上前来。

一边磨磨蹭蹭着走、一边不停地看堂上的大人。

夹棍,一根细草绳上,打着一个个活结。活结中间,竖插着一根根细而坚硬的短木棍。

施用时,将人犯的十指、直直穿过短木棍之间的空隙,然后两边的衙役,再用力拉细草绳的两端。

看着很简单的刑具,却生生能将人的十指给活活夹断。

都说十指连心,那真的是能让人犯痛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

即便不夹断,重夹之下,指骨也会开裂,其后肿胀变形、月余不能再动。

自此手指也会留下暗疾,遇寒触冷即痛。

此刑阴毒狠辣、残忍至极。

然而,直到衙差们要将邓氏的十指葱白玉指,套进夹棍里的时候,姚县令都未出声制止。

其满脸满眼的痛苦之色,极为清晰。

“且慢!”

画棠忍不住出声阻止,并要大步上前。

被挡门的衙差叉棍拦住。

郑佳欣和卫队们就要上前,被画棠的眼神止住。

画棠也不进去了,就站在那儿,凉凉地道:“不知姚大人的仵作开尸几具?验尸多少?”

“你什么意思?!”

一个老头儿,从堂上衙差的身后跳出来、冲出来,停在叉棍的另一头,指着画棠就斥道:

“老夫浸淫验尸之术已有几十载,还轮不到你个黄毛小儿来质疑!

你若是诚心求教,待堂审过后,呈上三礼、行过拜师礼数,老夫或可看在你年轻、还不嫌弃脏臭、愿意学习的份上,多提点你几句。

但你若要在此胡说八道,就莫怪老夫告你个搅扰公堂之罪、先给你上杖刑三十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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