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
楚迎月抢在画棠开口前，便出声做了解释。
“咱们并没有扮作残疾乞丐，也没有露财、炫富、或者做出什么引人深恨、厌恶的言行。
画棠让咱们这么做：只是她可能觉得、凶手就藏于那些店铺之中。
她是想让咱们用这招、再通过察颜观色、来判断：谁是最有嫌疑之人。
这顶多算大海捞针。”
画棠听了，冲楚迎月比了比拇指。
没错，她的打算就是：大海捞针。
凶手对残疾乞丐、有着不一样的杀意。所以在其看到残疾人之时：言行也一定会有异。
不过因为他们并不是乞丐、且一直有人跟随在旁，凶手就不会对他们泛起杀心。
这就是与钓鱼的、根本性的不同。
只是这样大海捞针的方法，实在是有些过慢了。
不过毫无线索、又毫无证据之下，目前也只能用这个法子慢慢来，急不得的。
于是，第二日。
除了熊庆杰一组人暂歇外，其余的人，继续出去逛店。
而上街就听说：州官引咎，发布公告，改判了何碧儿的罪行。
改判为：杖五十、刑二十年，流放。罚银：五百两。
罚银奖励给那位受何碧儿诬陷、打骂的老大爷。州官也自罚俸禄两月，罚银奖励给那位勇于为老大爷出头的青衣男子。
听得画棠在心里：就给那州官竖了根大拇指。
那州官虽然是不知道有些糊涂、还是纯粹为着躲懒，在断案上不是那么清明。
但其人没有滥用酷刑、且头脑聪敏、没有苛律严执。
还能在知道自己犯错后：不惜撕下颜面、公告自咎、自罚自罪。
这是非常果敢、有担当之人。
要知道：这世上也不知有多少人、为着那张颜面，犯下过多少错误、罪行。
而郑佳欣在听说后，也是为其鼓掌。并道：“这下，我才真正觉得出了一口大气。这样的判罚，更让人心里舒服和畅快。”
于是，接下来逛店，就更加起劲儿了。
可残疾人的日子，每一天，都有可能遇到各种意外、或变故。
“幽冥堂”小团队中，无论画棠、还是卫队那几组，都频频遇到各种刁难、非议和苛责。
有的店家赶人、有的店家鄙视、有的人唾弃、有的人嘲讽……
总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当然，也有不少店家，是和颜悦色的，甚至还有不少给予成本优惠、甚至施金赠银、赠送各种物什的。
人情、人心、人性，每时每刻，都在让人体会个不停。
三日后。
画棠铺开纸张，将这几日来探查的结果，经过详细的筛查之后，列出了十个有嫌疑之人。
这十个嫌疑人，都是在看到残疾客人之后：目露了凶光。
不是嫌弃、不是鄙夷、不是辱骂或驱赶，而是凶光。
那是一种对残障之人、深入骨髓的厌恶和排斥。
仿佛恨不得这样的人、赶紧全部都消失了才好。
而画棠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针对这十个嫌疑人的身份、家世、亲朋等一一进行详查。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恋慕，也没有无根无由的仇恨。
凶手行凶的动机、目前还不明。
只能大概率确定：其人行凶的目的，只是因为讨厌那些残障之人。
只是觉得他们碍眼！
这听起来很可笑，但事实上：这样的人、真的不在了了之数。
有些人：觉得老人碍眼；
有些人：觉得妓子碍眼；
有些人：觉得男子碍眼……
一人一心、千人千面，就是这样。
但这样的人，形成的原因却不是无端端的。通常都会与其成长中的经历有关。
所以，画棠他们接下来要查的，就是这十个嫌疑人的家世背景等等。
……
另一边，一家包子铺、后院内。
这日的凌晨四点。
一辆木制的轮椅，“吱吱哑哑”地发出老旧难听的声音，带着轮椅上的人，朝着柴房旁边的那间屋过去。
轮椅上的中年男子，两条小腿已经严重萎缩变形。
陈父，一手转着轮椅的木轮，一手抄起一根木棍，到了那间屋门前，就用木棍使劲地砸起了门来。
他能靠近。因为这整座铺子，都没有石阶，处处都是平坦的、方便轮椅进出、或者上下的。
可他不愿意靠近。他就喜欢用这种方式，叫醒他那喜欢贪睡的儿子。
“陈全，你给老子滚起来！天天就知道睡！这都几点了、还不快滚起来揉面去！
那面不揉开，就会影响生意砸了老子的招牌！滚起来听到了没有？别一天天的就知道躲懒，你个不省心的废物、天天都要老子说！
老子告诉你，今日要卖不出二十屉馒头、十屉包子，你就不要吃饭了！你个……”
这些暴躁、粗嘎的喝骂声，撕破了夜的宁静。
而周围的人家，却仿佛对此早已习惯，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只有一个邻居，正做着美梦被吵醒，忍不住咕哝了一句：“狗日的陈废物，见天儿的不消停，早晚让人弄死了去。”
嘟囔完，翻个身继续睡。
因为陈费每天都这样、他们也就听成了习惯。
以前还有人去和陈费吵，却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被其用木棍追着打。哪怕陈费坐着轮椅，也一手转轮、一手持棍追着人打。
最主要的：是陈费那人，甭管谁惹了他，他都能堵在人家门口、骂个三天三夜不带歇气儿的那种。
谁都要做生意的，也就都惹不起他了。
也有人让伙计们把陈费给揍过，不过揍完了，又被其给讹得几乎倒闭。
后来，街坊邻居们就不愿意再跟这人“哔哔”了，见到其也都躲得远远的。
不过“陈废物”就被喊了起来。
陈费却不自知，每次“战”赢了、还颇为洋洋得意。
听到别人管他叫陈废物，他也不恼。反而觉得很光荣。
因为：他觉得，自己就算是个废物，也比他们那些身体健全的人强，强得多。那些人都斗不过他。
包括他媳妇儿和他自己的儿子——陈全。
陈全刚出生的时候，陈费是非常高兴的。因为那是他的第一个儿子。
那时陈费还在一家包子铺里、做伙计。
为了儿子，他变得特别勤快和努力。他想多挣点儿钱，将儿子好好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