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佳欣见状，嘟了嘟嘴，嘀咕道：“这脸面可真够干净的。”
楚迎月就笑了，掩唇轻笑道：
“能够做到一天一次洒扫净街，就很了不起了。寺、庵、观，那些，倒是从早净到晚，可你往地上滚一圈儿试试？那扬灰可不比小虎身上的少。”
“这倒也是。”
郑佳欣乖乖地点头承认。
几人说着话，就拐进了旁边的一座茶楼。
蜀地别的好不好且不说，单说这茶楼，那就和他们的辣椒一样，无处不在。
现在已近二月，气候正是阴湿寒冷的季节。吃点儿煮锅正好。
走在街上，闻到那些个煮锅里飘出来的辣味儿，几人都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了。
这次点的是鱼锅。
店家将早上才从江边收的、活蹦乱跳的鱼，切成薄薄的鱼片儿端上来，客人只需要挟着鱼片，在煮锅里烫两息，就能吃了。
又鲜又嫩、又香又滑。
那汤底的汁儿味道也好，鱼头和豆腐在里面“咕嘟嘟”地煮着，即便汤汁是红色的，那浆汁般的感觉，也能让人更有食欲。
小虎这段时间、吃鱼吃得够够的了。
熊庆杰就专门去后厨房、给小虎买了一大块牛肉过来。
这可给小虎高兴坏了。
等主人把油布一铺好、牛肉一摆上，小虎就扑了上去，美美地、连撕带扯地食用了起来。
好在还知道要斯文着点儿，没有把生牛肉上的血水、撕扯得到处都是。
画棠并不娇养着小虎。
在野外的时候，画棠会陪着小虎亲自出去猎食儿。
只有进城了，才会喂一些现成的生肉给小虎。
如果是自己包下的客栈里、会在院子里喂小虎一些活的鸡、兔等等。
画棠不会因为小虎依赖、信托自己，就强行去泯灭小虎的天性。
只要小虎听话，就可以了。
而小虎，事实上是非常听话的。对于画棠的每一道命令、都执行得相当到位。
小虎聪慧，而保障食物来源，也是天性。
画棠看着小虎吃得香，自己也才痛快地吃了起来。季铭给她烫好的菜都堆满一小碗了。
席间，几人随意地闲聊着。
不知怎么的，季铭就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他问向画棠：“若真是白柄清理的那些乞丐，你打算怎么做？”
画棠闻言，无奈地道：“没办法处理。总不能杀了白柄，再让后继之人跟六大州裹到一块儿去，彻底放开他们通往南边的通路吧。
如果查出真是他的手笔，顶多也只能让你或者季悠、去找他一趟。亮出你们真实的身份，让他老实点儿。
再许给他什么升官的好处，让他从此善待残障和弱势群体，以真正的功绩罚其罪。
然后等我们成功了，收拾了六大州，才能掉头回来再收拾他。”
“怎么感觉白柄要好惨的样子？”
郑佳欣骨碌着眼珠子，坏坏地笑着接道。
季悠挟着一块鱼片烫好，然后顺手放到郑佳欣的调料小碗里，挑着一边唇角回道：“咱这个王爷，总算能正经露回脸了。”
几人闻言，皆轻笑出声。
……
几日后。
卫队们总算将州城角角落落、都给摸了个遍。
他们现在也学会了如何制作精细的舆图，可以一边打探、一边用炭笔自己画。
画完回来，交给画棠或季铭，再由他俩拼凑完整。
而这一次，卫队们回来禀报的消息、都差不多。
“街上的乞丐少，是因为合州残障所的条件和待遇都还不错。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但也勉强能吃饱，还都是新鲜的。
比他们自己去街上要些残羹冷炙的强得多。睡觉的屋子也还结实，被褥虽然破旧点儿，也能暖身。
衣服那些，都是大户人家捐赠来的旧衣，不过足够穿了。
平时所里也会安排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缺了手的、就和缺了腿的合作，瞎子和哑巴合作等等，做些手工制品，再摆摊售卖。
他们的活儿也做得不错，还经常有人上门去采买。
挣得的银两，差不多也归他们自己所有。府衙只是收一些正常的官税。
总之，不需要他们上街去乞讨。
去乞讨的，是不愿意出力、还想过好日子的，或者是什么原因，总之就没人管了。他们都挺自由的。
根据打听来的消息：说此前街上的乞丐、也差不多就是那些个，只是有一些不见了。
大概是冬季冻死了、或者是不在街上流浪了而已。下落那些，没有人清楚。”
画棠听了，让卫队们都去好好休息。
她自己则坐在那儿，发起了呆来。
从卫队们反应回来的这些消息上来看：乞丐数量的减少、并不是白柄白刺史所为。
而且，非但不是其所为，其人还对弱势群体挺好。
乞丐数量的减少，也在正常的、合理的减损范围之内。
这事情，似乎就没有再追查的必要了。
但画棠的心里，隐隐地还是有些不安感。
就是那种：明明可以放下来的大石头、却依旧落不踏实地面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不敢将此事就此置之不理。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安排卫队们、轮流去盯着四个乞丐。
那是画棠根据卫队们提供的：已知乞丐的身体状况、精神状态等等，筛选出来的四个。
离着这个客栈的位置也不远。
离着府衙的衙门，也不远。
处于这个客栈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这么选的目的：一是方便卫队们轮换；二就是这四个乞丐的、残障程度较高。
之前根据卫队们打探回来的消息称：最近半年内，不见了的乞丐数量有所增多。还多半都是那些程度较重的。
画棠就有理由怀疑：那些人并非是正常的死亡。
因为有的人，还挺年轻。
比如：一个年轻的、只是少了一条胳膊的、或者听不见、或者看不见的，身体其它情况都是健康的。
这样的人，无故失踪，总不能是没来由的。
不过，并不是绝对。
一场风寒、一次虐疾等等，都有可能要了每一个人的命，那些人也不例外。
只是这个数量线的波动……
引起了画棠的注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