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鳌崽远远地蹲着。
跃跃欲试,低低地吼。
每次裴獗来,它都如此。
冯蕴眼睛弯了起来,没有为此生出半分情绪,抿起干涩的唇,朝鳌崽笑了笑,又说裴獗。
“将军这是做甚,吓到鳌崽了。”
“蕴娘会怕我吗?”裴獗将她紧箍在怀里,下巴无意识地摩挲一下她的鬓发,声音平和。
冯蕴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冷意,随即笑开,一只手钩住他的颈子,侧脸过去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身体力行的不怕。
冯蕴常常觉得自己和裴獗的沟通,身体强于语言,所以,能用身体沟通的就少说话。
她穿得单薄,柔软细薄的衫裙衬着满头青丝,勾勒出一截曼妙的细腰,就像那怪志谈里会吸血男子阳气的狐妖,牢牢缠住裴獗,在他身上起伏出令人身心俱颤的弧度。
裴獗气息越发粗重,在她臀上重重拍了下,听她嘤咛,这才低声问:
“昨夜喝酒,是生我的气?”
“没有。”冯蕴拨弄他的衣裳,听他声音低哑,一副情难自禁的欲态,轻笑一下,“将军帮我出了一口恶气,我怎会生将军的气?”
这酸溜溜的。
口是心非,却不咄咄逼人。
“将军不愿与太后为敌,更不会对朝廷不忠,昨日那些话,我知是将军被我逼到头上,才不得不说……冯氏女何德何能,得将军如此看重?昨夜喝酒,我是为自省……”
低浅带笑的声音里,满是自我嘲弄。
说罢撩裴獗一眼。
“下不为例,往后我躲着她点。即使李太后处心积虑地害我,我也会忍气吞声,不去招惹她……”
她把裴獗可能对她说的话,先说了,诚心让他无话可说。
裴獗嘴角抿得冷冷,果然没有声音。
不知在想什么,就那样看着她。
“我这么乖顺,将军还不高兴吗?”冯蕴问,咬他的耳朵。
裴獗手掌垫在她后背,微微收紧,低下头便逮住她作怪的唇舌,吻得气势汹汹。
浓浓的雄性侵略感包围过来。
冯蕴闭上眼睛。
这张木榻很是轻巧,平常冯蕴一人用着还好,裴獗这么折腾便吱嘎吱嘎响个不停,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比冯蕴看上去更不耐摧残。
裴獗突然停下,呼吸微浊地吻了吻她的鼻尖,看样子没有继续的打算。
冯蕴睁着湿漉漉的眼,回亲他一下。
“来不及了,要不晚上过来?”
裴獗低低嗯了一声。
冯蕴轻笑,往他身上贴,“大清早过来,还以为将军欲求不满,要得急呢……”
“说对了。”
“那将军满足了吗?”
“你说呢?”裴獗拉住她的手,双眼黑漆漆地盯住她。
四目相对。
冯蕴微笑着,试图从男人的眼睛里找出点什么。
可惜,冷淡一片,形如古井,她看不透。
“真想掐死你算了。”他忽然说。
“……”
有时候冯蕴觉得,裴獗是真的恨她。
以前这种感觉浓烈一点,在并州大婚后,淡了一些,可偶尔他情绪浮动,冯蕴便觉得其实那种恨意,一直藏在他心里,稍加撩拨,便又死灰复燃了。
看来是她昨夜把人逼急眼了。
冯蕴轻笑一声,举起手,“将军还是不肯信我。那我发誓好了……”
裴獗用力将她的手拉下来,用手指替她梳理一下长发。
“你带上萧榕,同我去议馆。”
冯蕴怔了怔,意外地看着他,见男人神色严肃,当即满脸是笑地点头。
“属下领命!”
鸣泉镇今日极是热闹。
各个关卡查验也更是仔细,裴獗策马在前,萧榕坐在冯蕴的马车上,一路上睁着大大的双眼,肉眼可见的激动。
等马车停下,双脚落在地上,她泪水也就跟着下来了。
“恍若隔世。”
被俘虏这些日子,她其实没有吃多大的苦头,尤其和议提上日程,她的处境更是好了许多,房里几个仆女侍候着,有求有应。
但再是锦衣玉食,也没得快活。
这一刻站在议馆外,觉得吹过来的风都是自由的。
一时哭一时笑。
裴獗没有多话,将马缰绳交给侍卫,回头朝冯蕴点头示意一下,径直入内去了。
“恭喜殿下。”
冯蕴对萧榕笑了笑,就见敖七朝这边走过来。
“舅母。”
一个很正常的称呼,被敖七用低哑温柔的声音唤出来,无端染上一种禁忌似的隐秘尾调,“把人交给我就行。”
萧榕闻声回头,看着敖七。
高个子少年将军,一身铠甲极显英气,剑眉星眸,五官也生得极好,但人中下的唇珠位置微微上翘,看着便显倔强,脾气似乎也不是很好的样子,目光也有点凶。
“好。”冯蕴朝敖七笑了笑,对萧榕行了个礼。
“再会,长公主殿下。”
许是有敖七在身边的原因,萧榕看着冯蕴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方才掉眼泪的样子太过稚气。
大家差不多的年龄,她堂堂一个长公主,怎可如此脆弱?
她抹净眼泪,笑着扬起唇角。
“再会,冯氏阿蕴。”
又朝冯蕴揖了一礼,“这段日子多谢照拂。”
冯蕴挽唇,不再多话,回头往自家的店面走去。
萧榕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回头发现敖七也在看她。
少年郎眉头微蹙,眼里满是躁郁,唯独看冯氏阿蕴时,炽烈而热切。
萧榕嘴角微瘪,扬了扬眉。
“你也喜欢她?像我皇兄一样?”
敖七看她一眼,抿着嘴,懒得多说。
萧榕低低嘁一声,“不敢承认。”
冯莹就在十丈开外,马车刚停下。
头上戴着一顶白纱帷帽,堪堪遮住脸面,两个仆女扶着,走下车来。
她先看到萧榕,惊喜地唤了一声。
“阿榕……”
萧榕听到声音扭头,认出是她,愣了愣也是满脸惊喜。
“阿莹……”
她说着便想朝冯莹冲过去,却被敖七横刀拦住。
“长公主殿下。”
环首刀坚硬的冷光闪烁,敖七的声音很是不耐烦。
“请跟我走。”
少年独有的青涩,从他写满不屑的眼神里透出来,很是讨厌。
嘴上叫着“殿下”,其实就没把她当回事。
萧榕在台城是万千宠爱长大的,要不是有这一次被俘的经历,她会因这一个眼神便大发雷霆。
好在是成长了许多,只恨恨看了敖七一眼,便回头望向冯莹。
“阿莹等我。”
她一步一回头。
“阿榕。”冯莹往前走了几步,停下,喉头哽咽般安抚她。
“阿榕别怕,我会一直等着你,陪着你。”
萧榕其实并没有怕。
她朝冯莹做了个鬼脸,微微一笑,又莫名地转头,想看一眼冯蕴。
一个笑盈盈跟她道别,一个哭唧唧让她放心。
自从她觉得冯蕴没有那么讨厌了开始,常会不自觉地审视过往跟冯蕴的种种冲突和矛盾……
既然冯蕴不该那样被对待,那错在何人呢?
替冯莹出头的小姐妹吗?
谁都没有错,为何会仇恨了这么多年。
萧榕始终想不出个头绪来。
议馆正厅。
晋齐双方置左右桌案,各据一方。
桌案没有繁复的雕花刻纹,却用了上好的木料,看上去很是庄重,足显威仪。
晋方上首位置的女子打扮得雍容华贵,蛾眉螓首,姿色浓艳,正是临朝太后李桑若。
晋方使臣依次而坐。
裴獗被安排在李桑若的右次位。
齐方是尚书令冯敬尧带来的十余个使臣,郡守冯敬廷也赫然在列。
就是上首不见齐国皇帝萧呈。
居中有一张紫檀圆桌,除了两国书吏,是中人云川。
这个桌序在和议前,再三探讨了许久才定下,在惯例上略有更改,算是充分尊重到和议双方。
云川世子淳于焰这次没有迟到,在中间坐下,便笑着问:
“齐君还没有到?”
李桑若轻笑,“时辰快到了,齐君未至,莫非是嫌我大晋诚意不够?”
临朝太后都亲自来了,诚意当然够的。
分明是嘲弄齐国不守规矩。
冯敬尧老脸微皱,侧目看了亲弟弟冯敬廷一眼,欠身朝李桑若施礼。
“太后恕罪,陛下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卧病许久,身子不适,有些耽搁了……”
“是吗?”李桑若知道竹河的事情,目光带笑,“那再等等也无妨。不过,哀家身子也多有不便,最多等一刻钟,齐君不来,哀家就不久候了。”
她一颦一笑,都摆足了上位者的气度,便是有些尖酸刻薄,齐国也得忍住。
因为晋国是战胜方。
也是她身侧的男人,让她今日坐在这里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李桑若越是明白这点,心下越是难受。
她很想侧身看看裴獗。
可想到唐少恭的话,又隐忍下来,低垂眸,浅饮水,不让自己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失态。
“将军。”左仲走过来,低下头跟裴獗小声耳语,“夫人说,在食肆为将军备了饮子,一会议中小憩,让将军过去。”
裴獗嗯声。
一个字都没有,却刀子般插在李桑若的心上。
她暗自攥拳,心下戾气忽生,冷冷一笑。
“尚书令,到时辰了。贵国是在戏耍哀家吗?”
看到宝子们的加更请求了,但二锦实在有心无力。一是临近春节,家中事情巨多,然后月底又要出门四天,属于不方便码字那种,需要提前存一点,才不至断更。所以,这期间我尽量保证两更,等我忙乱结束,再快马加鞭,好不好?
冯蕴:谁不知道你,等忙乱结束,就过年了。春天来了,你该春困了。
二锦:知母莫若女。
冯蕴:那亲妈你也体恤体恤闺女,治治我的毛病,我这病再不根除,都要遭读友嫌弃了。
裴獗:其实,最近药厂储量过多……
冯蕴:好哇,你想大力推广,到处配药是吗?
裴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