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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得子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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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寒很确定这样的变故是由那枚早已注入他体内的血元所致。只是他无法确定的是,眼前这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在真实发生的事情。

而事实上无论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徐寒都无法做到什么,他试图朝着诸人呼喊,但诸人却丝毫不曾理会他,他的声音并无法真切的传到他们耳中。

反倒是他体内暴走的血元似乎与它真正的主人——刑天剑在那时产生了某种玄妙的联系,它开始不断的增强,不断的扩散,竟然试图侵染徐寒的身躯。

至少徐寒可以确定,这一件事情是真实的,且正在发生的事情。若是放任那血元如此下去,徐寒恐怕不出一个时辰的光景便会被那刑天剑留在体内的力量所彻底吞噬。

他也顾不得去细究眼前的景象究竟是真是幻,他开始催动体内的力量试图阻止这暴动的血元,可是天狩境的剑意在这股血元威势之下竟宛如蚍蜉撼树一般,根本无法阻挡血元前进的步伐,只是微微接触便瞬息土崩瓦解。

感受到了这番境遇的徐寒脸色一沉,他忽的明悟了过来,或许眼前发生的一切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事情,否则无法去解释为了已经蛰伏许久的血元会在这时暴动。但这样的明悟对于此刻徐寒的境遇却并未有半点的帮助,他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当如何解决自己眼前的困境。

他的剑意无法与这血元抗衡,他右臂的妖力一旦动用,无论能否拦下这血元,都势必给他带来更大的祸害,这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显然不是解决此事的正道。那么他现在唯一能够依仗的便只剩下了监视者留下的那一道星光!

在想到这里之时,徐寒便没了半分犹豫。

他很清楚,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那道星光如有灵性,徐寒的心思一动,它便猛然从徐寒的五脏六腑中涌出,于徐寒的胸腔中化作一道璀璨的光芒。

徐寒的眉宇一沉,嘴里轻喝道:“去!”

此音一落,那道星光便猛然涌向徐寒体内那道血元肆意之地。

轰!

一声巨响于那时在徐寒的体内爆开,徐寒的身子一震,脑袋一阵空白。

他的脸色也随即再次苍白了几分,甚至连嘴角也有一抹鲜血溢出。

星光之力着实磅礴,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克制这血元,但此刻他的身体却已然成为了这两股强大力量的战场,星光虽然制住了这血元,但二者碰撞所产生的余波却不断摧毁着徐寒的内腑。

念及此处的徐寒,脸上顿时浮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莫不是天要亡我?

他心头暗道,但却又开始思索着破局之法。

这样的念头方才升起,徐寒便脸色古怪了起来,他记起了方才看过的那本《大龙象印》。

这星光之力也好,刑天剑注入他体内的血元也罢,不就是《大龙象印》中所言的两股水火不容之力吗?

念及此处徐寒没了半分犹豫,他依照着之前所记下的法门开始催动其那《大龙象印》的功法,同时双手结印,不断变化,将那星光之力与血元之力碰撞所产生的力量驱使着灌入自己的肉身,以此淬炼肉身。

不得不说的是《大龙象印》所驱使的法门以及配合使用的手印的确极其契合肉身修行,他在这一点上的造诣远远超出《修罗诀》不知数筹,而随着这样法门驱动,星光与血元碰撞产生的力量亦开始源源不断的涌入徐寒的肉身,他在那时可以很清楚的感受自己的肉身修为正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提升。

“是你!!!”可就在徐寒享受着这肉身蜕变的快感之时,耳畔却传来一声惊呼。

徐寒一愣,他抬头望去,才发现发出这声惊呼的竟是那由血元所激发的幻象之中的那位白衣仙人。

......

司空白的身子开始颤抖,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盯着那道握着刑天剑的身影,眼珠子睁得浑圆,此刻他好似看见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场景一般。

“你不是...死了吗...”

司空白如此问道,他语调中的颤音,将他此刻内心的翻涌展露无遗,既没了大周国师的仪态,也失了仙人大能的气度。

一袭红衣的身影轻轻一提,那把刑天剑便在那时被他握在了手中,他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看着白袍仙人,言道:“在下当然死了,师叔看不出来吗?”

司空白闻言又是一愣,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那身影目光一凝,于那时沉声言道:“灵魄?”

“钟某愚钝,终其一生也难抵仙人之境,但好在将真灵修成了剑灵,以此寄于月明体内,方才有了今日与师叔再见之缘分。”钟长恨笑盈盈的言道,周身的剑意却在那时翻涌而出,将他的身子包裹其中。

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亦或者儒家,都曾有言万物有灵。

人有其灵,剑亦有其灵。

当一名剑修对剑道的理解到达某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层次之后,他便可修出剑灵,将自己的道与剑道完全融合,从而生出可以与剑连成一体的剑灵。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名剑修除开登临仙境外最大的成就,当然事实上许多仙人境的大能也远远无法做到这一点。

“你以为凭借区区一道剑灵就可以杀我吗?”司空白的面色变得阴沉无比,他盯着钟长恨沉声言道:“当初你全力以赴也不是我的对手,如今只剩一道灵魄,又能做些什么?我能杀你一次,便能杀你第二次。”

司空白说罢此言,他一身白衣也在那时鼓动起来,黑色剑意与他体内翻涌,九道狰狞的黑色蛟龙再次在他的背后探出了脑袋,张牙舞爪的看着钟长恨。

哼!

一身冷哼于司空白的嘴里吐出,那九头黑色的蛟龙便应声而动,呼啸着杀向钟长恨。

以仙人之力唤出的黑色蛟龙其威势何其强大?那呼啸而去之时,卷动起的罡风与黑气可谓遮天蔽日,单单是那余波便让周遭的甲士们身子摇晃,好些修为较弱之人更是脸色一白,直接跌坐在地。

但处于这九头蛟龙攻击中心的钟长恨脸上却并无半点异色。他剑锋一荡,刑天剑的剑身之上便激荡起了一抹耀眼的血光,他欺身上前,所过之处,血色剑影萦绕,于他的周身化作一道剑影屏障。

那看似气势汹汹的黑色蛟龙在这剑影屏障之前宛如败革一般触之即碎,被那些血色剑影直接搅成了碎末,根本无法进入到钟长恨身躯半寸。

而取得如此战果的钟长恨并未停下脚步,他直直向前,手中的长剑刺出,直取那白衣仙人的面门。

眼看着自己的攻势被钟长恨如此轻松的破解,那司空白的脸色自然难看到了极致。

他终于明白宋月明,或者说钟长恨依仗着的究竟是什么。

他驱动了刑天剑的本源之力,虽然他并无法理解以钟长恨未到仙人境的剑灵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事实却真真切切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但他毕竟是仙人之尊,自然不会只有这点本事,只见那时他的面色一寒,一只手豁然伸出,他手掌触碰处的空间顿时一阵不规律的扭曲,他的手掌便伸入那片扭曲的空间,

随后他猛地一拉,一把漆黑的长剑便于那时被他从那篇扭曲的空间中拉扯了出来。

他提着的长剑剑身一震,漫天的黑气与蛟龙如得敕令一般,开始疯狂的朝着那黑剑之上涌来,化作一道道如有实质一般的剑意将那黑剑包裹其中。

铛!

随后他剑身一提,迎向了钟长恨手中的刑天剑。

二者相撞,于这龙台之下爆出一声巨大的金鸣之音,而后漫天的血光与黑气在那双剑相遇之处不断的碰撞,激荡起一道道罡风,但一时间却谁也无法将谁彻底击败。

......

将这样的情形看在眼里的宁竹芒脸色变化,那故人久别重逢的欣慰在他的心头转瞬即逝。

他看得真切,在这样的对抗中,钟长恨的灵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了起来,他催动刑天剑的代价是他灵魄本身!

但宁竹芒还不能出手,因为他知道他只有一次机会,他不能失败,他只能看着久别的故人再一次慢慢走向死亡,这样的感觉并算不得愉快,他的心犹如被撕裂一般的剧痛,但也是这样的剧痛让他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某些决意。

相比于诧异与悲痛汇集于脸上的宁竹芒,宋月明脸上的神色却淡漠得多。

他已经做完了他承诺的所有,但这样真的能够击败司空白吗?

他盯着那道在黑色剑意下不断被吞噬的红色身影,面色阴沉了起来。

......

雨夜。

大雨倾盆而下的雨夜。

它浇湿了重矩峰,也浇湿少年衣衫、发髻。

“师叔!”他脸上浸满了雨水,眼珠瞪得浑圆,里面掺杂着惊恐。他的身子朝后退去了数步,就好像立在他身前的是一尊恶鬼。

“这是唯一的办法!”同样浑身湿透的红衣老者却在那时迈出一步,他双手抓住了少年的肩膀,他用尽了浑身的气力,以至于那肩膀处传来的痛觉几近让少年昏厥。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杀了祝龙起,这样司空长老就没办法...”少年死命的摇着脑袋,语调中带着不争气的哭腔。

“你做不到的。”红衣老者的语调却平静无比,平静得让人无法去否定他所言之物,他们都知道,这是事实。“司空白远比你想象中跟强大,他体内有一股我无法言说的力量,他与我的师尊一般入了魔道!”

“杀了我,我的剑灵会留在你的体内。你要活下去,取得他的信任,然后拿到刑天剑,只有依靠这上古凶物,我们方才有可能击败他!”

“可是...”少年依然迟疑,若是可以的话,他宁愿死也不想去做这样一件事情。

“没有可是!你是玲珑阁的弟子,你得承担起这份责任!”老人大声言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肃然,那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浑身湿透的少年身子开始颤抖,他看着那红衣老者,感受着老人目光中的坚决,他的目光也在这样的坚决之中渐渐软化,最后化为了与之一般的居然。

他站起了身子,又沉默了数息光景,这时庭院已经传来了一道道急促的脚步声。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于是他朝着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言道:“弟子领命。”

于是,那一天,死去的不再只是那个号称大衍剑仙的钟长恨。

还有那个固执的少年...

......

宋月明站起了身子,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

他没有太多的犹豫,一身紫袍在那时鼓动,他的身子猛然向前来到了那红色身影的身旁,他伸出手,同样握住了那刑天剑的剑柄。

可怕力量于刑天剑中涌出,一道道血红的毒蛇自剑柄上生成,盘旋着缠绕上宋月明的手臂。

宋月明大衍境的真元在那时被那毒蛇以鲸吞之势疯狂的吞噬,而刑天剑上所绽出的血光也因为宋月明的加入而变得愈发的狂暴,竟然隐隐又压制住司空白那漫天黑气的趋势。

“月明!”钟长恨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他眸中写满了惊骇与担忧。

刑天剑的凶剑之名可绝非虚言,它是一把利器,却也是一把噬主的凶兵,催动此剑伤敌的同时,它亦会吞噬催动之人的修为与生机。

钟长恨是已死之人,除非能入到南荒剑陵这样剑意磅礴之地,否则他的消散只是时间问题。

以这样的残躯能为支离破碎的玲珑阁做些什么,于钟长恨看来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但宋月明不一样,他有着大好的人生,大好的前途,为一个已经接近名存实亡的宗门献出性命,并非一件明智之举,更何况,他已经做得足够多,也足够好了。

“师叔...”只是面对钟长恨一脸的惊诧,一袭紫袍的宋月明却语调平静无比,他甚至未有侧头看钟长恨一眼。他用一种近乎寒暄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宋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嗯?”钟长恨显然未有想到会得到宋月明这样的问题,他不免一愣。

可那时宋月明却转头看向了钟长恨,那少年的脸上忽的荡开了一抹笑意,那笑意灿烂无比,宛如星辰:“那个雨夜未有来得及与师叔掌教们并肩而立。”

“玲珑阁是师叔掌教的宗门,也是宋某的宗门。”

“诸位能做的事情,宋某也能做,诸位有的决意,宋某也绝不少上半分。”

说罢此言,宋月明周身的气势大盛,他将体内的生机与真元尽数灌入那刑天剑中,于是血光再盛了几分,于那时彻底压制住了司空白所激发出的黑气。

听闻此言的钟长恨在那时一愣,随即醒悟了过来。

“好!”他忽的畅快一笑,“今日咱们就为玲珑阁再舍生忘死一次吧!”

他说罢这言,体内的剑意也于那时奔涌而出,血光又炙热了几分,但他的身躯也在那时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似乎已经到了消散的边缘,但他脸上的笑意却并未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得子如此,何言传承已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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