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见过小师叔祖。”两名官差走到李氏面前,行了个道家礼,眼睛时不时往宝宝腰间的小布袋瞄。
宝宝忽地睁眼,捂着腰间小布袋,连连摇头,“木有了木有了!”
“你们称她啥?”李氏退后两步,警惕的看着两名官差。
其中一名礼貌的解释道:“回老夫人,是小师叔祖。”
宝宝噘嘴哼唧,去年在道观被他们叫小师叔祖,从她这里换去了好几锅的药丸。
后面给弄了个金身,说是什么孝敬她的,结果还不让她带走。
亏死了!
一声‘小师叔祖’落入群众耳中,好比水滴入滚烫的油锅,炸开了花。
李氏还没从官差的话中反应过来,那边村民又议论起来了。
“真是三年前紫云道长带走那娃娃啊,都长这么大了,白净是白净,就是太瘦了,那紫云观是不是都吃素的啊。”
“会不会说话,什么吃素的,怎么听着像骂人呢?”
“不是,我意思是没给小娃娃吃点好的,瞧她脸上还没我家二妮有肉呢。”
“你家二妮跟那猪崽子似的,能比吗,不过我也觉得她好像是有点缺营养,瞧那脸白的......”
宝宝听着他们的议论,才想起她身上有戴着刻着遮掩阵法的珠子,那是用来遮掩她面相的。
佩戴上那颗珠子,不是亲近熟识之人,看不出她的面相,连样貌也会有些许的差别。
只是没想到差别如此大。
就好比她现在明明就是小包子脸,在这些第一次见的村民眼里,就是清瘦无比,病恹恹的。
李氏也听到了那些声音,皱眉看向怀里的小孙女。
虽说是瘦了些(有种瘦,叫亲人觉得你瘦),但也并非他们说的那样夸张。
水嫩的小脸蛋白里透红,看的让人想咬上一口,怎么会白的吓人呢?
是她老了,眼神不好,还是这些人眼睛有毛病?
宝宝看出阿奶的疑惑,在她耳边小声道:“阿奶,师父先前给宝宝做了面相遮掩,所以他们看到的有差别。”
李氏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那阿奶看到的可是真实的?”她很怕自己看到的也不真实。
毕竟小孙女这些年过得不怎么好,那什么劳什子面相遮掩,不会是为了让他们安心的吧?
宝宝嘻嘻一笑,“阿奶,你看到的当然是真实的宝宝啦,因为你是宝宝的阿奶啊。”
其实她也不确定家里人看到的是不是完全真实,虽说是亲人,但三年未见,比不得日日相处那般亲近。
本来她过了三岁就可以不用佩戴那珠子的,可是回来的急,忘记取下来了。
失策,失策啊。
只是现在还不能取下来,得回去再取。
李氏见跟前还有两个官差,也不好继续探讨这个问题,便问两名官差:“你们为何称她师叔祖?”
还是先前回话的官差回道:“回老夫人,小师叔祖是祖师爷的徒弟,是我们师父的师叔,辈分如此。”
他们说的祖师爷是李云风,在官府当差时称观主,平时都称祖师爷。
李氏这才想起她家小孙女被叔爷收为徒弟了,要真论起辈分来,她还矮了小孙女一截呢。
夭寿哦。
“行了,这是你们师门的事,我也管不着,但在外就别这么称呼了,她还小,我不想她因着这个身份有什么压力。”
李氏也只是把话说在前头,别以后出点啥事,就将她小孙女的身份拉出来,这不是压力是什么。
“你们不是要去做事吗?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宝宝死死捂着自己的袋子,拿出了长辈的气势。
“师叔祖,您看,能不能......”
“不能!”没等官差说完,宝宝直接摇头。
稍微靠后的官差连忙上前,小声解释:“我们不是要丹药,是想请师叔祖给我们几张您亲自画的除煞符。”
小师叔祖的除煞符效果是他们的数倍,虽说此次任务十拿九稳,但也有些费功夫,有了小师叔祖的符,他们便能事半功倍。
宝宝扭头瞄了眼黄婆子怀里的孩子,又抬头望了下牛头山,思索片刻,从小布袋里掏出一摞符纸。
“这些都给你们,除了除煞符,还有养魂符、平安符......我也不知道有些什么符,你们自己拿去分辨吧。”
官差欣喜的接过符纸,激动的就要跪下叩谢师叔祖,被宝宝奶凶的声音打断了:“阿奶说了,以后不准叫师叔祖,你们就不许,知道吗?”
“是是是,小师叔祖。”
“......”
不是说了不准叫吗,怎么还来。
“你们去忙吧,哦,里面还有传讯符,解决不了,就传讯给我。”
李氏眼皮子跳了跳,小孙女声音虽软萌动听,可这气势却拿捏的稳稳的。
一点不像三岁娃娃。
哎,也不知叔爷这三年是如何教导的,能让一个本该靠在大人怀里撒娇的小娃娃成了如今的模样。
宝宝可不知道阿奶心里在想什么,打发走那两个徒孙,忽然想起一件事。
在村民疑惑震惊打量的眼神下,朝着洪启生招了招手,“洪伯伯,宝宝有事找你吖,能过来一下吗?”
原来洪伯伯是郡守啊,离安郡最大的官哦,真是太好了。
李氏总觉得她小孙女的语气里带着命令,不禁提醒道:“宝宝,那是郡守,咱们能稍微......”客气点吗?
话还没说完,就见郡守大人已经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慈爱的笑。
洪启生只知道李云风跟冷家有些渊源,并不清楚李氏原来的身份。
但,就只凭着那一点渊源,他对冷家的人也是颇有照顾。
他膝下无儿无女,见过宝宝几次,简直将当她亲女儿般。
老父亲对闺女提出的要求,基本都是盲目顺从的。
所以听到这声音,不作任何犹豫,大步走了过来。
“宝宝啊,刚才洪伯伯在忙,没看到你,不会生伯伯的气吧?”
宝宝摇头,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宝宝怎么会生气呢,还有事要伯伯帮忙呢?”
她是那种骄纵小孩吗?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气的?
她又不是气球。
李氏微微福身,歉意道:“大人,小孩子不懂礼数,您莫要见怪才是。”
她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被逐出皇家玉牒,不再是什么公主。
既然决心做个老百姓,就应该摆正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