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海脸上一阵阵发红,心中潮热难当。
他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到了一小杯酒,
“嘿嘿,这些身外之物,你爸我早就不在乎了。小雪啊,你看你现在也老大不小的了,和温厂长的事情也上了一个新台阶,啥时候结婚啊?”
白雪心中门清,白大海是不要心外之物了,因为厂长老丈人的身份,可比家里的冰箱彩电更加让人嫉妒。
白俊藏不住话,
“爸,你就不能想点好事?”
“你姐和温厂长结婚,不是天大的好事?”
白大海用指头揪起猪肝,塞进自己嘴巴里,顺带舔了一下指头,把白俊恶心的无以复加,
“这还不是好事儿?温厂长年轻有为,长得又好。和你姐这个厂花般配的不得了!”
白俊也不否认,
“没错,但是我姐要考试啊,哪有时间结婚带孩子?”
白俊的一句话,正戳在白雪的心尖上。她竖起大拇指,在白俊了眼前晃了晃,
“小俊!还是你懂事儿。”
白大海嗙的拍了一下桌子,
“你们知道个屁。你现在住在温家的事情,厂里都传开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几天,咋就不能给个说法啊?”
白雪也有些生气,
“我需要给谁说法啊?我就算和他有孩子又咋样呢!这帮人吃饱了撑的,瞎操什么心,”
白雪气鼓鼓的摘下围裙,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
半夜,白雪的房门响了。
她爬起床,披上衣服开门,白大海满嘴酒气,瞪着白雪两眼通红。
“闺女,聊聊?”
白雪点头,她今天是气着睡着的。明明关了店,打算回家好好休息复习,没想到被白大海的话气到睡着。
两人坐在客厅,墙角的灯昏昏暗暗的,照在白雪的侧脸上。
“爸不是逼你结婚。你看你现在,没个正经工作……”
剩下的话,白雪就听不下去了,她强忍着想要发飙的冲动,和白大海讲经济形势,
“爸,现在个体户是不太体面,最体面的是工人阶级。可是铁饭碗谁能保证一辈子呢。个体户自己挣自己的钱,过自己的日子,钱才是生活的底气。”
这句话,说到白大海心坎里了。
他望着家徒四壁,一时间感慨起来,“我没本事,一辈子就是个普通工人。我想指望你们都出息,我也跟着沾沾光……”
白大海声音发涩,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是爸爸着急了,想提前光宗耀祖。”
哈哈哈……
白雪抱着沙发垫子,把头埋在垫子里笑,“爸,我知道了。那你就出去和他们说,温厂长和我求婚来着,我不答应。”
白大海的眼睛珠子都要跳出来了,
“真的?”
白雪点点头,
“真的。”
“可,为啥啊?”
白大海把所有的震惊和疑惑,毫不掩饰的挂在自己脸上,“温厂长可是厂里的领导,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对象,你就不怕把自己耽误了。”
白雪一笑,胸有成竹。
“爸,你不觉得婚姻就是个游戏么?我要是太主动的话,是不是就要输了……”
说完这话,白雪心中舒坦多了,她到了一口水喝下去,和白大海道了一声晚安,回屋睡了。
白大海怔怔的坐在沙发上,好一阵还缓过神。
白家一家子都老实巴交的,他以为白家就这样了,一辈子让人看不起,让人忽视。万没想到,白雪竟然是个成气候的,还净说一些他不能理解的事情。
“小雪,爸爸支持你。”
白大海盯着白雪房门下的亮光,默默念叨。
第二天一大早,白俊临上学时,白雪叫住了她。她最近复习的也差不多了,想找前几年高考的真题做做,这样保持手感。
“学校没有么?”
白雪有些吃惊,一个很不错的高中,竟然不提供真题试卷让学生们练笔。
“没有,老师说了,我们现在才高二。想去做卷子,就去学校门口买……”
白雪惊了,点点头。
“行,你先去上学吧,我一会儿自己去看看。”
白雪到了厂子弟学校,就在路口时,白雪就震惊了。十几个小贩似的人,排除一排,手上都端着白花花的卷子。
“81年的卷子有么?语数英。”
一个姑娘询问起来,小伙子很麻利的抽出一沓纸,“来,这就是八一年的。”
“多少钱啊?”
姑娘往后退了一步,没敢接。
“便宜,一块钱一张,一套是三块钱。”
姑娘半张着嘴,“这么贵啊?”
小伙子有些委屈,抖了抖手中的纸张,“这都是一笔一划抄出来的,你看这字迹,这还贵么?”
姑娘又往后退,生怕挨到了他手中的卷子。
“我买不起。”
说完,姑娘走了,走得步伐很快,就像在逃难似的。
看着熙熙攘攘买卷子的人群,成交的不过十之一二。学习的门槛变的很高,这不是个好现象。
三块钱,一个工人月工资的十分之一,这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还是很大的一笔支出。就连做生意的白雪,也觉得这个价格不太好接受。
白雪纳闷,这个年代又不是没有印刷机,为什么试卷还要手抄呢。报纸不解的心情,白雪来到了小摊贩跟前。
“同志,卷子为什么不用印刷?手抄费时费力的。大家都因为贵都不买了,也不利于大家一起进步啊。”
小伙子叹了一下。
把卷子一摞卷子放在地上,
“油印机倒是可以印卷子,但都是单位上买得起。自己就做个小本生意,也买不起油印机啊。”
白雪眼睛一挑,生意经又上来了。
油印机印出来的卷子,成本至少能压缩一大半。效率乘几百倍的上涨。只要效率一上来,成本就能忽略不计。
和小伙子聊了十来分钟,白雪也不想耽误他的生意。
白雪掏出三块钱,买了一份去年的卷子,决定去找个油印机实验实验。走出长征厂,白雪就想到了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