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白雪。
整个小广场安静得就像午夜时分,落针可闻。
其中,某个开过全厂职工代表大会的人,他曾经坐在台下,遥遥的望见过温淮之。但是温淮之长相出众,气质拔群,他一眼认出了站在白雪面前的男人,就是副厂长温淮之!
他首先发出一声惊呼。
“这不是温厂长吗?”
见有人说话,招待所的人也认出了温淮之。
“对,就是温厂长。温厂长刚到咱们长征厂的时候,在我们招待所住了一两个月呢!”
说话的人,处处透着自豪。
白雪细细嗅着温淮之身上的气味,沉稳凌冽。白雪一时晃神,她竟然也分不清这气味,是温淮之身上自带的,还是她身后花坛里青松的清冽气味。
温淮之穿着白衬衣,他站在白雪身前,就像一堵高大而温暖的墙。
温淮之抬起手,迟迟没有落下,他死死攥住张婉梅的胳膊,使劲一按。
他的眼底,布满了狠厉。
“这位同志,你刚才污蔑白雪的话,她已经可以报警了,你知道吗?”
张婉梅也认识温淮之,但是她一点都不怕。
她毕竟她只是个小记者,别说自己了,就连自己报社的主编,和温淮之的级别也是千差万别。她才不会去怕一个遥不可及的厂长。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张婉梅扬起脸,毫不畏惧。
“你怎么知道我污蔑她?我说的可是事实,她就是个贱货!我刚才亲眼看见,她把一个老头子带进招待所了。你说孤男寡女一起进招待所,能有什么好事?”
现场发出窃笑声,一个个人,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向白雪。
温淮之的手往下一按,张婉梅痛得尖叫起来,
“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在场人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温淮之的声音,和他的姓氏截然相反。
他的声音冷得就像寒冬里的冰块,让人心里发颤,“我再和你强调一遍,我不许任何人污蔑白雪。白雪是个好姑娘,”
张婉梅见这个温淮之竟然替白雪背书,顿时想起了他们之前的事情。
她正在气头上,什么话也不过脑子了,立马口无遮拦地尖叫起来。
“温淮之!你和白雪是睡过的吧?你们两个肯定睡过!”
刘成功站在一旁,他的腿已经软了。
他紧紧闭上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然娶了这么一个二百五。
刘成功和张婉梅不同,张婉梅在长征厂,就是普通老百姓。可是刘成功毕竟还有一官半职,他可不想让自己的仕途,断送在小小的招待所副经理这个职位上。
想到这些关窍,刘成功一把扯回自己的老婆,指着张婉梅的鼻尖开骂。
“你给我闭嘴!”
张婉梅顿了顿,刘成功竟然让自己闭嘴?
张婉梅气得一回身,反手给了刘成功一个大嘴巴,“啪”的一声,刘成功两眼冒金星后,仿佛被打醒了一般。
刘成功站在原地,他脸上带着恨意,这恨意逐渐加深,仿佛缠斗在一起的不死不休的两个人。
然而,张婉梅毫无察觉,继续语无伦次地尖叫。
“姓刘的!你早就和白雪睡了吧?要不然她在招待所的时候,你就那么关照她,每天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瞎了吗?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婉梅不停地咒骂,刘成功也没客气,他扯过张婉梅的胳膊,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嘴巴。比他的还要清脆响亮。
挨了刘成功一巴掌,张婉梅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如果今天不把这件事闹开,她张婉梅没法活了!
她冲向白雪怒,尖声怒吼,
“你别以为有温淮之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在长征厂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你就是个贱货,长征厂容不得贱货!”
事态升级,眼看着就成了大乱斗。
温淮之牢牢地把白雪护在身后,任凭张婉梅拳拳落在自己身上。
“太过分了!”终于有路人发声,“怎么连温厂长都打上了呢?”
“是啊,温厂长太温柔了,竟然不还手……”
“这是有家教!”
此时,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温淮之眉眼一狠,直接把乱拳相加的张婉梅震慑住了。
“我不管你和白雪之前有什么恩怨,但是,我警告你。白雪和我是恋爱关系,如果你再污蔑她,我会去找你们的领导谈,明白吗?”
温淮之的这句话,就像长效镇定剂似的,张婉梅顿时傻了眼。他是不在乎当官,但是她很在乎这一份工作。
围观的人全部愣住了,大家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同样震惊的,还有白雪。
白雪冷在温淮之身后,一屁股坐在花坛上。
她和温淮之明明是演戏,怎么演着演着,温淮之还当了真?
就在这一瞬间,白雪猛地站起来,抵在温淮之和张婉梅之间。
白雪使劲冲着温淮之使眼色,短短几个飞眼过后,眼睛开始抽筋。温淮之就像瞎子似的,完全没看见白雪的眼色。
白雪无奈地挠了挠脑门,她很想找个地缝,原地钻进去,把自己和这个混乱的世界隔开。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白雪为了不让事情继续激化,她赶紧拉着温淮之钻出人群。
身后的小广场里,传来了刘成功和张婉梅吵架的声音。
刘成功的声音很大,越来越尖厉。
白雪觉得自己走出了百十来米外,还能听见他们吵架的内容。
“离婚!我这次必须要和你离婚!姓张的,你就是个神经病,你是个泼妇!”
张婉梅也不示弱,她的声音总能压过刘成功一头。
“有本事你就给我离一个看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刘成功毫不示弱,看来他已经决定拼死一搏了。
“我今天就是死,我也必须和你离婚。”
白雪被他们吵得头疼,脚步越来越快,她扯着温淮之钻进附近的小树林。
这片树林,位于家属区和电影院之间,十分静谧,且没有一个人。
白雪四下探查一番,确定没人后,她猛地甩开温淮之的手,目光灼灼地瞪着温淮之。
“温厂长,这里不是你姥爷的家,你还演什么戏啊?”
温淮之一言不发。
清冷的月光,铺在温淮之的头顶,把他深邃的眉眼遮蔽在头帘之下。白雪完全看不清他的神情。
白雪着急了,心想这人不会是魔怔了吧?
联想起上一次,他在自己家里魔怔时的神情,白雪心里有些后怕,她上前仰望着温淮之的眼睛。
“喂?!温厂长,你还没睡醒吗?可这还没到睡觉的时间!”
白雪急切地等待着温淮之的回应。
温淮之低垂的眼眉扬起,终于,月光洒在了温淮之的脸庞上,越发显得他清冷。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语调相当认真。
“假戏真做,可不可以?”
顿时间,白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停了,这几秒间,仿佛飞逝,又仿佛过了一辈子。
白雪直接爆了口。
“你有病!”
她头也不回地,钻出小树林,消失在温淮之的视线中。
温淮之并没有追着去,他靠在大树下,用尽全力调整呼吸。他生平第一次有了冲动,他的脸色泛起潮红,类似于发烧的感觉。
冲动过后,一阵阵心慌让他的脚像灌了铅似的,坠在原地,重得一动也不能动。
家属区。
一个风一样的女子,在飞速奔跑。
白雪感觉到自己要飞了起来,她用尽大学时测试1200米时的速度狂奔,街道上所有的人,都向着她身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