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脑袋嗡的一下,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堵在门前
魏主任被抓,周关山未必拉得下脸面来撕自己。刚才自己已经去警告过张婉梅,她也不一定敢动。
接下来,没有外力介入的话,这件事会沉寂一段时间。
白雪可不想让这件事再起波澜。
她抬起双臂,搭在齐天娇的胳膊上,无奈。
“算了,我和你说实话吧。我是主动辞职的,因为我在做生意。在厂里上班没法子兼顾我的生意。”
“呵,少骗人了!”
齐天娇掀起了白雪的手,“你少糊弄我,我就从没听说过长征厂的人辞职!”
白雪半张着嘴,没法解释。
齐天娇说得没错,长征厂的职位就是金饭碗,外面的人挤破脑袋也想进来。
“你就继续糊弄我吧,”齐天娇委屈地撅起嘴,觉得白雪并没有把她当做朋友。她咬着下唇,“你说,你做什么生意,能让你放弃长征厂?”
白雪只能回屋,把前进市场门面的租赁合同翻出来,递给了齐天娇。
“这是合同。我在前进市场卖鞋。”
白雪把自己卖鞋的经历,和齐天娇简单地讲述一番后。齐天娇突然睁大眼睛,她想起来了一件事。
“你当初去买胶水,就是为了弄这个?”
白雪笑意盈盈,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眼前的齐天娇,如果没有这个姑娘,主动卖给自己一小桶胶水,自己的生意,只怕还会无限延后。
“对,就是为了把鞋刷上胶水,然后去卖。”
齐天娇拍拍心口,软绵绵地坐在沙发上。
“你吓死我了!”
白雪心口暖暖的,就像捧着小太阳似的,她坐在齐天娇身边,用肩膀怼了怼她,“周末,我带你去看看我的门市部?”
齐天娇低头,看上去有些生气,嘴角却在疯狂上扬。
“行,还算你有良心。”
紧接着,齐天娇突然抬起头,抬手把白雪的脸蛋歪在一边,她两道柳叶弯眉拧在了一起。
“你额头上的疤痕,还是很深。”
白雪推开她的手,快速把刘海扒拉下来,遮住发缝里的伤口。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痂皮脱落后,颜色就会慢慢变浅。
“我明天陪我妈,去找大师治病,我把你一起带上。”
白雪连连摇头,自己明天还要去市场呢。
“不用,我这儿马上就长好了。”
白雪一偏头,正怼上了齐天娇幽怨的目光。她漂亮的杏眼中,蓄着一池春水,轻轻一戳,就能把白雪淹死。
“好吧。”
白雪只能答应。
齐天娇脸上,迅速盈满笑意,她轻快地站起身,走向门边。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来接你。”
说完这话,齐天娇又跟白大海道别,拉开门心满意足地走了。楼梯道里,传来齐天娇轻快的脚步声。
白大海背着手,走到阳台上。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往楼下看去,伸长脖子就像长颈鹿似的。
过了好一阵,他才意犹未尽收回目光。
“小雪,她是谁啊?”
白雪开始系围裙,“招待所的同事。”
白大海连连摇头,他想知道的,和自己问出口的不是一个问题。
他又从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声音压低了一些。
“她是哪个厂领导的女儿?”
白雪挑了一下眉眼,白大海平常闷不作声的,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对这些事情相当敏感。
“不是厂领导的女儿。”
白雪有心逗他,一盆冷水浇了一个透心凉。
“怎么可能呢!”白大海嘀咕起来,“她年纪轻轻,就戴着手表啊。那手表可值不少钱,我看我们车间主任老婆腕子上也有一只。”
白大海观察细致入微,白雪都想给她点赞了。
“她是江州市委书记的女儿。”
短暂的沉默过后,白大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你说齐书记?就是报纸上那个?”
白雪也常翻报纸,江州日报上确实见过齐书记。
“嗯,就是他。”
“呜呜呜……”
白大海捂着脸,痛哭起来,眼泪顺着指缝划过黝黑的手背。他的肩膀颤抖着,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白雪心里不好受。
白大海为什么要哭呢?
难道是觉得落差太大了?女儿的朋友,竟然是齐书记家的千金小姐,而自己只是一名普通工人。
“爸。”白雪眼眶发酸,上前安慰白大海。
陡然间,白大海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兴奋。
“小雪!你一定要和齐同志好好相处,我们老白家真是烧高香了!这辈子一定会翻身的!”
白大海的声音颤抖起来。
……
白雪什么也没说,一头钻进厨房干活去了。
难怪白家混成这副模样,根源就在白大海身上。他每天喝酒,麻木自己的神经。两个女儿身处险境,他连一个屁也不敢放。
现在发现自己的朋友是齐书记的女儿,白大海就像看见了救世的神。
白雪磕到第二个鸡蛋的时候,她实在憋不住了。
她撩起厨房门帘,走进客厅。
此时的白大海,还沉寂在刚才的喜悦中,在客厅里背着手来回走。仿佛,此刻的他就是齐书记。
“爸,你想过什么日子?”
白大海停下脚步,他迷茫地望着白雪,不懂她的意思。
“厂里那么多标语,你就一条也没看进去吗?”
白雪压制不住心头的火,但凡白大海对自己家庭有责任感,原身和白梅,也不会早早就没了。
“幸福生活,要靠双手去奋斗。”
一听这话,白大海就像被敲了一记闷棍,整个人萎了下去。
他坐在沙发上,抄起旁边的酒瓶,灌了自己一口酒。
烈火灼心。
白大海抱住头,整个五官扭曲到变形。
“我曾经也是优秀工人啊!你妈走的那么早,我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一声哀嚎,从他心口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