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山之中,平静的湖面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波动,湖面和森林之中狂风大作,湖中席卷起阵阵涟漪和浪花。
一滴黑色的墨汁滴入了湖中央,然后随着那波浪旋转晕染开来,瞬间波及了整个湖面。
一直守候在湖畔的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头,正是这灵枢山的山神,灵枢山曾经的三代真传弟子,此刻看见这动静,激动不已的消失在了石头之上。
没有多久,灵枢山的祖师贾益也出现在了这里,看向了湖面中央。
黑色的湖水如同沸腾了一般升腾,然后化为了一个由水组成的影子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穿着天师袍,却面带神纹的鬼神之影,身体蠕动不定,就好像水流一般不定形。
他跨过湖面,一点点走近,站在了贾益面前。
两人一立于湖中,一立于岸边,在这云雾缭绕的仙山深处见面,贾益看向了这位数百年未曾见面的老友:“天师!”
天师张鹤鸣笑着说道:“鬼门关有进无出,我们也只能够以这种方式相见了,假炼气士,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你这炼气士,反而成了真的了,不负这炼气士的名头,或许下次再聚,你已然证得天仙大道,就要称之为贾益仙君了。”
说完这句话,张鹤鸣有些唏嘘的说道:“而我,那时不知可否还在,或许已然随着这风起云涌的时代被淘汰消逝。”
贾益却接口说道:“或者也能够追逐浪涛,与诸神仙佛并列,成为其中的一员。”
两人相视,骤然间爆出了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
贾益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鼎,正是那东龙鼎,这鼎经过阎魔天子近七百年的不断锤炼,不知道加入了不知道多少天才地宝,耗费了多少修为,此刻经过贾益的重新祭炼,将自己的五行阴阳道法都融入了进去,简直堪称一件真正的重器灵宝,对于普通修士来说,可以直接作为凭依的宝物。
“我在其中封印了自己的全力的一式道法,名为五行山河印,虽然只能够使用一次,但是绝非一般人能够抵挡得住。”
贾益看着这一方小鼎,仿佛牵起了沉寂之中的诸多回忆,略带沧桑的将其递给了天师张鹤鸣。
生人和亡魂都不允许随意进出,就算是那些私自闯入阴世的阳世地祗,也会在生死簿上记下重重的一笔,过后清算轻者可能只是削减功德,重者可能被直接削落神位,有人甚至会被打入炼狱之中。
只不过那些神祗面对那天神遗迹,已经变得不管不顾了。
但是这死物却就容易多了,在此之前,就有不少阴世之物流传到阳世之中,不过耗费的代价巨大,并不是一般幽冥神祗和大能能够使用的。
张鹤鸣看着贾益,仿佛知道其还有话要说:“可还有什么事?”
贾益点了点头,脱口而出:“确实还有一件事,还是你此行一个重要的敌人,那就是帮我杀了那司穹山山神白!”
张鹤鸣眼睛缩了一下:“司穹山山神?”
贾益挥了一下五行八卦道袍,冷哼的一声之后说道:“其被镇压于司穹山底近千年,原以为其将于不日将陨落,没想到却挣脱了束缚,往地府而去,想要争夺那一线生机。”
“还记得吗?昔日,我、朱六、青阳三人和龙丘帝君率领千军万马冲入轩辕国,城破国灭。”
张鹤鸣点了点头,仿佛知道贾益要说什么了:“朱六正是那一次陨落在了司穹山。”
“是啊,老朱,老朱……朱六!”贾益反复念叨这这个名字,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
“彼时我三人意气风,列将封侯,手掌法术乾坤,以为天下之大无人能够奈何得我们。”
“轩辕大祭司兵败自戕而死,却以轩辕氏一族之血,唤醒了沉睡之中的上古祖神,也就是那司穹山山神白。”
贾益的视线好像穿越了千百年,再次看到了那大桓未立,蛮荒时代的东洲。
他连同两位好友协同着巫士、巫祭,骑乘着猛兽浩浩荡荡冲入轩辕国。
在那司穹山轩辕国的天空,一道光柱冲上云层,云海都随之旋转,一个如同神魔的影子升入天空,其半人半龙的上古神魔姿态,出一声尖啸,暗红色的神纹祭袍随光而动,飘舞摇晃。
光柱散开的光圈拂过大地,方圆数十上百里的森林,花草树木尽数枯萎,那娇艳开放的花朵,瞬间化为灰色,然后湮灭成黑,散成灰散去。
天地都化为了黑暗,漫天落叶席卷遮盖了天空的景象,却显露出一种消陨的美丽。
恐怖的死亡风暴之中,朱六不顾一切的将东龙鼎扣在了他和青阳头顶上,死死的按住了东龙鼎,最后连同血肉骨架一同被那黑色的风湮灭成灰烬。
“那一日的景象,冲天的灵光道纹,半龙半人的神魔之影,还有漫天的腐叶和如同蝼蚁一般死去的人。”
贾益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其目光看向天空,仿佛再一次看到了那一日的漫天落叶和数万人的哀嚎恐惧,连同色厉内荏的自己,目光缓缓落下,才终于开口。
“我们灭国杀城,有此番结局无话可说!”
“但是仇恨就是仇恨,不可消泯,不会忘记。”
贾益一双凌厉的眼睛看向了张鹤鸣:“替我杀了他!绝对不能够让他在这个时代重登神魔位阶!”
张鹤鸣凝重的说道:“好!”
随着黑色的旋涡卷起,吞噬一切,那黑色也随着旋涡不断收拢,和那携带着东龙鼎的鬼神之影一同沉入湖底,瞬间穿过了重重大地,通往另外一个世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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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那幽冥阴世的边缘,即将开启的天神遗迹周围聚集的鬼神和修士越来越多。
随着一个个通往阴世的大门打开,阳世之中的人也不顾一切的朝着这里奔赴而来,强大的气息一道又一道的在这里出现。
有人身上爆出强大的灵光气息,有人携裹着被长辈赐下,镌刻着灵纹的法宝重器,有人以神道令牌号召千万鬼神阴将,也有人席卷着千万僵尸阴鬼而来。
后来之人,一到达这里,不光是那天尽头崩开的空间裂缝,还是那浩瀚无压的鬼神阴兵,以及随处可见的长生境强者气息,还有威压一方天地的重器灵宝,都让人目瞪口呆。
此刻天师张鹤鸣姗姗来迟,携带着阴世之中天师府众多的弟子和还有十几万鬼将阴兵从天际落下。
不过其没有落入那昌越帝君的大军营地之中,而是落入了勾魂司判官常德的位置,浩浩荡荡的鬼将阴兵和战车冲入其中,和其汇聚在了一起。
顿时,就看见那远方神台之上,一个穿着帝王冕袍的人物,昌越帝君之子磐喜出了一声怒喝:“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那愤怒的声音传递出了数十里之远,无比引人瞩目,远方各处阵营之中,有人不知道为何,有人却出了冷笑。
其面色阴晴不定,看着那远去的大军简直愤怒到了极点,恨不得马上动大军将其全部灭杀于此,但是此刻天神遗迹未开,让其只能够忍耐。
冥土大地之上,浩荡鬼神拱卫之中,以法宝化成的阴宫神殿内部,勾魂司判官常德早已等候在门口。
常德看着张鹤鸣:“你终于还是来了。”
天师张鹤鸣大笑说道:“吾称天师张鹤鸣,当然得在天上开辟天师府,这阴司的天师,不当也罢!”
判官常德看向了天际:“值年太岁神宫的入口越来越不稳定了,随时都有可能开启,你来得倒是刚刚好。”
其看着远方的眼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不过还有人没到!”
天师张鹤鸣疑惑问道:“还有人?是谁?”
这个时候,从天尽头出现了一座绽放着重重荧光的高塔而过而来,其分为七层,一层衔接一层,衔接处的轮盘不动转动,出哐哐哐的声音,穿梭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从天际而来。
不止如此,更远处,一道白色的光芒穿越天际,拖出长长的白色尾巴和虹光。
那光芒照耀千万里,强大而震撼的力量惊动了所过之处的所有鬼神,也同时压制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就看见在这守候在天神遗迹门口的诸多鬼神、修士、地祗全部都动了,看向了天际那座浩大如同一座山脉一般的传道玉简,以及承载在上面的学宫。
“那是?”
“怎么可能?埙都学宫!”
“他们也来了!”
“这埙都学宫不是不插手这种事情,此次竟然为了这天神遗迹也出山了。”
“这可是太古天庭遗留下来的遗迹,谁能够不动心,就算是这些道貌岸然的学宫门徒和所谓的圣贤,也一样。”
最后那白色的浩瀚光芒停在了勾魂司判官常德的大营之上,如同太阳一般威慑着所有人。
龙丘帝君府城的重白和昌越帝君府城的磐喜同时露出了沉重的表情,远处的司穹山山神和各方神祗,以及聚集于此的各门派修士,都凝重的看着那到来的埙都学宫。
此刻,在这里的各方势力,因为利益和结盟划分为了各个阵营。
这些阵营虽然内部各自也有着冲突,但是也知道在这种地方,只能够抱团,要不然面对这样多的强者大能汇聚之地,只能够陨落与其中,最后什么都捞不着。
现在看来,最强大的自然是三方势力,一方就是龙丘帝君府城和昌越帝君府城,这二者联合要强势清场,原本就想要直接打杀所有想要染指天神遗迹的人,之后再各凭手段和强弱,瓜分天神遗迹之内的一切。
一方则是司穹山山神、凤阳湖水神和诸多正神、阳世地祗,此刻还得加上一方,勾魂司判官常德和天师张鹤鸣,以及埙都学宫,和匆匆赶来有着一座五阶炼金塔的炼金术士。
另外弱小的一些则是由持有仙剑的天剑山真传弟子和黄粱宗掌门梁任带领的诸多阳世门派联军,南洲冥神和旗下的亡灵恶鬼大军,以及南溟水母元君。
最后则是一些闲散和隐藏在暗地里的诸多鬼神和修士了。
“哐……哐……哐……轰隆!”
这个时候,正当所有人都在为那埙都学宫到来而震撼的诸多人,突然被一声剧烈的轰响所惊动。
所有人回过头去,就看见那天神遗迹的入口,割开阴世和遗迹入口的屏障,终于崩溃了。
这一下,太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太岁星君的遗泽和神宫,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