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吧,这都写了些什么。
依据占星学家埃尔斯伯特.艾伯丁太太的年鉴,现做出预言。
一位出生于1889年4月20日的行动家,将因为行动过于不谨慎小心,可能出现人身危险,并触发一场无法控制的灾难。
这个行动家未来注定要扮演‘元首的角色’,也注定要为‘日耳曼民族牺牲自己’。
……
鉴于此,希望纳粹党近期不要采取任何行动。”
希特勒把这封报告念完,然后狠狠摔在桌子上,他感到怒不可遏,因为他已经准备在近期举行暴动,推翻巴伐利亚当局。
对面的罗森堡看着他,挠了挠脸颊,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略微犹豫,但最后还是交给了希特勒。
“这是一些党员托我带给您的,他们觉得,占星术是有效果的,所以希望您能认真考虑一下。”
希特勒把信接过来,打开以后,发现是一封“请愿书”。
这是一些纳粹党员联名呈递上来的,他们相信占星术,认为艾伯丁太太的预言将会应验,他们不应该在近期采取任何行动,安静地蛰伏。
“女人和占星术,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需要的是战斗,去赢得胜利,而不是躲在漆黑的小屋子里瞎鼓捣。
如果占卜能够带来胜利,那么我们早就把德意志的旗帜,插在法尔赛宫的楼顶了。”
希特勒暴躁地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而外部环境也对采取暴动有利。
所以他准备投入行动,就在初冬时节,发起针对巴伐利亚当局的暴动。
结果偏偏这个时候,“占星术”又跑来捣乱,很多党员都对这种古老的仪式深信不疑,这简直就是疯狂的,不可理喻的。
难道有一天,占星术说他不适合领导纳粹党,不适合统领德意志,那么自己就必须下台,退位让贤么?
荒谬,荒谬到令人发指。
就在希特勒在屋子里转圈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他不耐烦的应了一声,结果赫斯走了进来。
刚刚进到屋子里,赫斯就看到了罗森堡,他礼貌的点点头,而罗森堡也给予回应,此后两人,就再无眼神交流。
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关系并不好,矛盾的集中点,就在于如何看待犹太人。
赫斯的恩师,也是在慕尼黑大学的导师,卡尔.豪斯霍费尔教授。
他的夫人,就是一名犹太人。
在跟随希特勒以后,赫斯一直希望能够让希特勒与豪斯霍费尔教授建立紧密的联系。
毕竟在他看来,两人都是自己人生的指路明灯。
但是就因为豪斯霍费尔教授的夫人,她的犹太人身份,两人似乎难以走近。
这让赫斯颇为苦恼。
希特勒曾经与赫斯聊过,这位自己的“元首”,对豪斯霍费尔教授的地缘政治理论,推崇备至。
“在我看来,豪斯霍费尔教授的理论,将会成为整个德意志的方向标,它会告诉我们该做什么,然后怎样去做,最后又达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可以说,希特勒对豪斯霍费尔教授是尊敬的,欣赏的,甚至带着一丝崇拜。
但是他并没有和自己的导师有更多接触,在赫斯看来,始作俑者,就是罗森堡等人。
他们是坚定的反犹主义者,不管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只要是犹太人,那么就是有罪的,是应该被驱逐或消灭的。
所以希特勒会顾及这些人的感受,所以无法与自己的导师走得更近。
故而赫斯对罗森堡等人很排斥,认为这些家伙,在未来只会因为自己的好恶,而让德意志蒙受损失。
相对的,罗森堡也不喜欢赫斯,他对赫斯的评价不高,认为这个来自埃及的德意志人,并没有一颗真正的“德意志心脏”。
这正是希特勒头疼的,他曾尝试调解双方的矛盾,但是收效甚微。
不过无所谓,他们都是自己的坚定支持者,只需要让他们独立工作,自己居中协调就好。
赫斯是来汇报的,最近他听说一些传闻,于是与戈林在冲锋队中调查,很快发现一些“不太好”的苗头,所以特来向希特勒汇报情况。
“最近在冲锋队流传着一件事,占星学家威廉.乌尔夫先生做出预言,他说在本年的11月8日至9日,如果采取暴力行动,必将产生灾难性的结局。”
赫斯把他们调查出来的东西报告给希特勒,结果这位党首在听了他的话后,狠狠打出一拳,砸在了墙上。
“占星术,这种东西有什么用,他们应该相信自己的拳头,自己的喉咙,自己的步枪,而不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下面人的举动,让希特勒极度不安,他已经决定要采取行动了,暴力行动,就在这个初冬。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跳出来阻挠他的竟然是占星术这种东西。
他曾经幻想过,计划泄密,警察会来阻止自己,左翼政党会来阻止自己,他们越过冲锋队的人墙,将自己按倒在地。
他无数次幻想过那个场面,他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导致他无法顺利进行计划的会是“占星术”?
“老实说,很多人对占星术深信不疑,我听说一些心理学家已经把占星术作为心理学的一部分,而且讲得有鼻子有眼,好像还出了个论文。”
赫斯一直与慕尼黑大学有联系,所以学术方面的消息很灵通。
占星术目前在整个欧洲都很火爆,一些占星术大师,经常出入名流宴会,达官显贵对他们都礼遇有加。
这或许和整个欧洲的形势有关,很多国家都陷入经济危机,社会动荡不安,阴云在他们头顶笼罩。
所以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心里安慰,哪怕他们也知道这个东西未必靠谱。
捂着额头,希特勒坐回到椅子上,他不相信占星术,不相信那些女巫婆的胡言乱语,他只相信自己,相信力量。
“不行,我们必须屏蔽掉这些干扰。
这些东西搞不好是敌人故意释放出来的,他们想要扰乱我们的军心,动摇我们的意志。
对了,就是那个来自柏林的小子,是那个犹太人的工农联合党,他们的嫌疑很大,不,不是嫌疑,而是‘证据确凿’,他们已经对我们发动了攻击。”
希特勒嘀嘀咕咕念叨着,随后他猛然站起身,看向赫斯。
“去告诉冲锋队的勇士们,他们需要坚定自己的内心,不要被占星术蒙蔽双眼。
工农联合党正在干扰我们,想要我们从内部瓦解,仅仅凭借一些谎言,一些小伎俩,就要我们失去斗志,丧失信心。
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每一个人,每一个纳粹党人,都应该坚定自己的信念,要相信我,相信纳粹党,而不是什么占星术。”
希特勒对着赫斯咆哮,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
仅仅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让自己最为倚重的力量陷入矛盾和纠结。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绝对无法接受。
“或许应该举办一次集会,让所有人都参加。”
罗森堡给出建议,他本人也不相信占星术这种东西,但是毫无疑问,其他人并非这么想。
“但是我觉得,公然否定占星术,或许会让一些党员感到不快,他们会反对,甚至引起剧烈的震荡,影响我们的稳定。”
赫斯给出反对意见,这不是单纯为了和罗森堡“对着干”,仅仅因为,许多党员是坚定的“占星术支持者”。
这是在挑战他们的信仰,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这一次我支持赫斯,的确不能用集会的方式,这样太激烈了,有些人会受不了。
所以我们可以采取一些更柔和的方式,比如小范围的讨论。
只有与他们交流,他们才会改变想法,我们不必否定占星术,而是强调有人在借着占星术,对我们发动攻击即可。”
希特勒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他把这口“大黑锅”,扣到了工农联合党头上。
这种事情不需要任何证据,因为也不可能有证据,他们只需要说明,是工农联合党故意扭曲占星术的预言,对纳粹党进行攻击即可。
没人能分辨真假,但是当这件事扣到敌人头上的时候,他们就会以为是真的。
“只要是敌人支持的,那么我们就反对。”
这就是希特勒的理解,也是他为什么,总是攻击他人的原因。
把一切罪过都丢给敌人,这样我们就永远是正义和正确的。
这是一个肤浅的道理,也是一条处理问题的捷径。
最关键的,它行之有效。
很快,希特勒就拟定了解决办法,他让赫斯去安抚冲锋队,告诉他们,占星术的预言是个骗局,是工农联合党在后面捣鬼。
他让罗森堡去印刷一些小册子,主要内容就是仇视工农联合党的,并把“利用占星术,分裂纳粹党”作为一条罪证,加入到册子里。
赫斯对这个解决办法没有异议,他表示一定完成任务,随后转身出了门。
而罗森堡则是沉默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事情的难度,以及该印刷的内容,过了一会儿,才表示自己会把事情办妥。
两人都离开了办公室,希特勒在椅子上瘫坐下来,他感到一丝不安,但说不上来自哪里,他感觉自己似乎亵渎了什么,但又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做错。
“女人和占星术,影响不了我,我必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希特勒又站起身,他的嘴里不断碎碎念倒着,双手握成拳头,不停的挥舞,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战斗,又像是给自己加油鼓劲。
仿若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