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柔软的布料被他左缠右缠不知怎么就妥帖的穿在了苏妩身上, 鹤丸又从盒子里取出腰带扎紧, 将审神者的长挽到一边松松顺着肩头垂下,另一旁缀上了夏季花卉主题的花钿。
“很好看!”白青年后退两步左右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皱眉小声道:“总觉得缺了什么……啊!对了, 是这个!”只见他伸手探进袖子里掏啊掏啊, 掏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一个扁圆的黑色金泥印匣,大概只有他手掌大小。鹤丸轻巧的打开盒子, 小心揭掉盖在膏体上的薄膜,伸出小指沾了沾先在自己的手背上试了一下, 然后抬抬下巴示意审神者仰脸。
“深红”其实就是正红,传统的男性审美观里穿了大礼服就必须搭配这个颜色的口脂, 没想到一向跳脱频频在挨揍边缘疯狂试探的鹤丸骨子里居然会这么正统。苏妩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皱眉犹豫了一会儿,等得不耐烦的付丧神索性跪坐在他对面直接一指头戳了上来:“不上口脂怎么穿大振袖?太奇怪了!别乱动!”
带着薄茧的微凉指腹轻轻擦过柔软的嘴唇,鲛人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有些稀薄, 双颊直至耳朵烧成了一片,就好像鹤丸不仅仅只给他上了唇色,连同胭脂也一并擦在脸上似的。
鹤丸打开练红盒子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等他现手底下温度异常升高的时候定睛一看……另一只红透了的包子出炉了:“那个, 这个,嗯……”赶快想想说些什么吧,屋子是不是被封死了怎么有点喘不过气呢?审神者保持着微微仰脸的姿势, 黑玉般的眼睛里好似有波光潋滟, 因为口脂的缘故双唇微微开启, 加上双颊的艳红怎么看都是一副任人采撷引人犯罪的画面。他身上的大振袖衬得整个人纤细含蓄,形态各异的五只丹顶鹤或静或动映在红梅林中悠然自得。
就好像把自己的刀纹和气息侵染在这个人身上似的,让他浑身充斥着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山间简陋的木制房屋中一片寂静,空气似乎陷入凝滞,鹤丸眼神恍惚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向前倾斜的动作,紧接着却被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吓得缩了回去。
捶地!下次这种占便宜的机会不知道要等到多少年以后了!
障子门被人轻轻扣响,晃过神来的审神者急忙推开面前的白衣付丧神紧张道:“进来!”敲门的人缓缓拉开障子门,不慌不忙迈步走进来,然后顿住了:“哦呀!鹤丸殿似乎有些狼狈呢。”三日月意有所指的斜睨了一眼撞歪衣柜的白衣青年,当他看到连耳朵都烧红的审神者后微眯眼睛语气奇怪道:“这可真是,老爷爷要伤心了呢。”
鹤丸用完全突破了他机动值的速度从地上蹭的一下跳起来,把头转向一旁:“是成年礼的大礼服……漂亮!”
他顺着鹤丸的意转开话题,两把刀在主人看不见的地方用眼神激烈交锋:“唔……老爷爷觉得……还是蓝色更衬姬君,鹤丸殿怎么看?”
苏妩满头黑线。三日月所说的蓝色是和他身上一样的群青,乃是和服中的禁色之一,普通人参加普通成年礼怎么可能使用这个颜色啦!
“我就是试试,恰好歌仙不在就请了鹤先生帮忙,要不爷爷你帮我把歌仙找来?”先把这尊大佛送走吧,快把他吓死了,心肝脾肺肾无一处不疼的。
三日月向前走了几步俯身单膝点地,伸手把鹤丸扎的斜马尾拆开打散:“大礼服还是姬式更合适,口脂的颜色有些过于浓艳,还是薄红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两个外形气质完全同时尚穿搭这个行当没有半个铜板关系的老人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就为了争论到底该给审神者梳垂还是斜马尾,到底该为他用正红还是粉红的唇彩……要是加州清光在这里就好了,一个权威足矣!
苏妩瞪着死鱼眼任他们在脑袋上折腾,最后考虑到女装只是自己在屋子里试试,并不打算真的穿到成人礼现场去,审神者在耐心告罄前才把两个人的爪子都从自己头上推开:“我明天穿阿树的狩衣站在男孩子那边,不用再继续讨论该梳什么型啦!口脂的颜色也不用!”
“对了,鹤丸,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东西?看上去似乎还挺贵!”审神者用一种“天啦,难不成你要抢乱藤四郎人设”的眼神上下扫描了一遍自家的四花太刀,白青年瞬间脸色爆红大力拉开拉门蹿出去,空气中远远传来了一句:“我就是逛街闲得无聊随便买的,才不是要送给你!”
……这种表达方式……是的,王二家隔壁邻居的地底下也没有买着三百两银子,对吧?
审神者转头冲没有离开的三日月谄笑:“那个……爷爷……”
“主君为什么要喊我爷爷呢?”蓝衣青年走近几步,虽然脸上笑意未减但苏妩就是知道他生气了:“真是拿您没办法,试着召唤我的名字吧。”
不是,要不是你自己天天自称老爷爷,我也不至于一紧张就冒出这么个称呼啊!对面的气压越来越低,没来得及逃跑又被友军无情抛弃的审神者只觉得冤枉到六月飞雪。他被太刀盯在墙角不敢动弹,磨蹭了许久才小小声软绵绵断断续续的喊了一句:“三日月……宗近?”
怯生生的声音就像是奶猫娇滴滴的呜喵,软得同他的种族以及实力严重不符。五花太刀又走近了一步:“您不该这么纵容我们,现在想要收回也做不到了。”
他眼睛里的新月亮到惊人,耀眼的蓝色遍及苏妩视野的角角落落。紧接着白梅的香味环绕着他,微凉柔软的薄唇印了上来。苏妩吓得一把推开他,神情慌乱不已。被推了个趔趄的蓝衣青年突然笑得艳光四射:“这样口脂的颜色就合适了。嗯……这就是所谓的skn shp吗?”三日月淡色的唇上沾染了些许正红,整个人都色彩明艳起来,原本已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美貌值又拔高了不止一个台阶。下一秒,他享受了一把鹤丸国永曾经的待遇——被反应过来的审神者扔出了房间。
简陋的障子门“咣当”一声在面前合紧,被丢出来却毫无伤的三日月擦下嘴角看了眼指尖的红色:“很甜呢……”屋里立刻又传出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爱的家伙。”他心情极好的慢悠悠转过身,后面站着被鹤丸国永喊来的三个主控,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
“三日月殿,”这是面无表情的极药研藤四郎。
“请您解释一下,”这是同样面无表情的极歌仙兼定。
“刚才做了什么?”这是有些心虚努力做面无表情状的鹤丸。
“不老实交代就对练场见吧。”这是面无表情但实际快要爆炸的极压切长谷部。
“欸?鹤丸殿帮主君上的口脂颜色有点重,”三日月宗近干脆利索毫不犹豫的把鹤丸国永拉下了水,“我只是帮主君擦掉了些许。”他头上的流苏随着动作微微颤动,就像是在嘲笑对方。鹤丸低声来了一句:“擦个口脂怎么擦到你自己嘴上去了……”可恶,这个便宜被截胡了。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啊,总不能用袖子擦吧?!”据说只有极北之地的人才会这么做,他虽然不介意,但是未免有些过于粗鲁了。
“不要装傻!如果你胆敢违逆主公所想,即便是天下五剑我也会将你压切!”长谷部根本就不给三日月转移话题的机会,愤怒中的打刀手指搭上了本体的刀镡。
“啊呀呀,算我输也可以。”天下五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够了!”躲在屋里恼羞成怒的鲛人一掌拍在支撑木屋的柱子上,面前简单的小房子肉眼可见的晃了晃,长谷部先生先后退了一步——既然主人不想看到他们争斗,那么只需要把事情控制在主君看不见的地方就足够。
三日月紧跟着也后退了一步,得了便宜还卖乖可不是他的性格。千年老刀抬起袖子捂嘴浅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刚过来的时候院子里可一个人也没有呢。鹤丸殿,你知道为什么吗?”想让我给你背锅,没门!
先打了坏主意并付之行动的白衣青年吹着口哨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的同僚们,一脸的做贼心虚:“……”
“看来,对练场的常驻名单需要多添加一位上去了。”初始刀歌仙兼定一锤定音,经过极化越风雅的打刀气得一脸铁青——我这颗白菜才刚刚养大,还想要扎紧篱笆防着外面乱蹿的野猪,结果打脸来的太快,想干坏事儿的全是自己窝里的一群老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