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家四口躺在木板床上,有些拥挤却很温暖。
两个孩子已经累的睡着了,只有云飞和秦氏还睁着眼睛,看着茅草屋顶出神。
她突然出声道:“当家的,你说我真的是这家的闺女吗?如果我不是,那真的秦杏会不会还在等家人去找她。”
“首先你要考虑,自己是否愿意接受这些突如其来的家人,如果想接受的话,那这几日就多出门看看吧。
也许碰到熟悉的人或者事物,能想起来点什么呢。”
至于对这个院子没啥印象也不奇怪,毕竟她走丢后,秦大壮他们才被分到这边住的。
“那当家的,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云飞思索片刻后说道:“目前来看,虽然家境穷了些,但是都挺淳朴善良的,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对闺女愧疚。”
“当家的,我也这么觉得,特别是今天晚食的时候,我这心里啊!揪疼揪疼的。”
“嗯,想认就认吧,反正要重新落户,落在哪都是一样的。”
云飞的这句话,无疑是最大程度地安了秦氏的心。
是啊!如果真是家人那就认吧,如果不是也没关系,她还有相公和孩子们呢。
…………
第二日,等他们醒来时,院子里已经有动静了。
秦氏赶紧起身,跑到灶房里,想帮小刘氏煮粥。
小刘氏满脸慈爱地笑道:“这里不用你,让娘来就行,快回屋歇着去,娘给你们把洗脸的水温在锅里。”
秦氏有些不好意思地蹲下帮忙烧火,“睡不着了,我帮您烧火。”
这时秦林也已经吃力地挑着一担井水回来,也是让秦氏回屋休息去,“大姐,你就回屋休息吧!这都到家了,哪用得着你干这些活啊。
三弟!你喂完鸡没有?喂完了赶紧来帮娘烧火。”
“你这三个兄弟啊,如今都大了,能帮娘不少活呢!不用你操心这些,快回屋去,侍候姑爷和娃儿们去。”
在小刘氏慈爱目光的催促中,秦氏只能无奈地回到屋里。
云飞已经起身了,正在穿衣服,两个孩子还在床上熟睡着,脸蛋纷纷的,睡得很香。
古代有点卷啊!他这个打工人,都没起这么早。
“你在屋里陪孩子们再睡会吧,我去帮忙。”
农家院子小,没有隔音可言,他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声了。
“行。”
“别想太多了,待会咱们在村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想起点啥。”
………
云飞见水缸已经被挑满了,干脆去后院里帮忙劈柴。
他力气大,拿着那把有些钝的柴刀,都能把木柴劈的又快又整齐。
秦木在旁边,有些羡慕地说道:“姐夫你这力气真大。”
“哈哈!还行,天生的。”
“要是我有这力气就好了……”
云飞笑了笑,继续挥着柴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村里的一些情况。
“咱们村啊,离镇上差不多得一个时辰的脚程,府城我没去过,听说得两个时辰的脚程。
村里人没啥营生,就是种地,不是农忙的时候,汉子们都去镇上找活干。
咱们附近有条大江,镇上有个码头,经常要人做活来着,等咱家忙完春种后,我也去码头接点活做。”
“那你二弟和三弟呢?平时都在做什么?”
从秦木的口中得知,他平时都会跟着村里人去镇上干活。
而秦林则负责照顾家里那两亩分家得的田地,还有两亩自家开荒的差地。
家中种菜那些,也都是他在管。
家务活都是小刘氏在做着,秦森经常会帮帮忙,他负责待在家里照看爹娘。
毕竟他们娘的眼神不好,怕她在家照顾父亲会忙不过来。
等小刘氏有空时,他才会让她照顾爹,自己则是去山脚下挖点野菜喂鸡,或者抓点虫子,摘点野果子之类的。
总之就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活,虽然不富裕,但是家庭很和谐。
………
早食秦家人吃的杂粮粥,搭配着小刘氏自己腌制的小菜,而给他们做的,则是昨天剩下的鸡汤和鸡肉煮的糙米粥。
米粥有些油腻,还有点刮喉咙。
不过秦氏和两个孩子吃着都挺香的,毕竟他们之前的日子,兴许还不如这呢。
有点好吃的,都得优先给原身吃。
吃过早食后,大家都去忙了,云飞和秦氏牵着两个孩子在村里转悠着。
看看秦氏能不能再想起来点什么。
一家四口,一路上经过了许多房子,还碰到了一些村民,友好地客套了几句。
“有啥印象吗?”
秦氏摇头,有些失望地说道:“感觉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直到走到村西头的一栋泥瓦农院前。
院子里有一棵毛桃树,从篱笆院里往外生长着。
也是看到了这棵树,秦氏脑海里才想起一件记不太清楚了的事。
那是一个冬天,院子里有很多人进进出出的。
还有好多人在哭,她害怕地坐在树下,直到一位老妇人走进来,阴侧侧愤恨地瞪着她。
之后的事,她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后来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那里有很多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
被虐打,被管教,规矩学不会就不给吃饭。
十岁那年,她被卖到了一家米铺里,掌柜的夫人怀孕了,需要一个做家务的丫头。
给她起名叫小翠。
在夫人身边照顾了三年,后来夫人的孩子发热死了,人也疯了。
掌柜的又把她卖给了伢行,去世的公公见她老实懦弱,就把她买了回家,给相公当娘子。
像她这种奴仆的身份,能有人愿意让她当正妻,改回良民身份,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她又哪来的脸,埋怨相公不做事呢。
………
想起来些许画面后,秦氏激动地拉着云飞道:“当家的,我想起来……我小时候,真的在这里住过。
就是这家,就是那棵树,还有一个很吓人的老婆婆。”
这时木院门被推开了,一位有些丰腴的老妇人走了出来,疑惑地看了几眼他们后。
才鄙夷地说道:“哟,这是杏儿吧!这么多年不见了,咋地看起来跟你爹娘一样的穷酸样啊。”
说罢还很嫌弃般,扇扇空气中不存在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