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周围想起了各种呼噜磨牙,说梦话的声音。
连日的赶路,人都累坏了,姚春林也很快熟睡了过去。
只剩下秦小翠,还在从包袱里偷偷拿出一些草根啥的,扔进竹筒里捣碎,喂给儿女们吃。
“娘,饿……”小儿子姚二蛋抽泣着说道。
若不是一开始饿的哭闹,被姚春林揍过,这会估计都要哇哇大哭起来了。
“嚼点树根,咽了睡觉去,睡着就不饿了。”
秦小翠心疼地摸了摸他头上枯黄的小杂毛。
…………
一对儿女吃了些后,忍着饥饿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以后,城门依旧紧紧关闭着,只有交钱的,才可以从小门进去。
姚春林和秦小翠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是跟其他人一起坐着发呆。
直到城门突然打开,三辆马车从里面出来,马车上走下来一群穿着家丁丫鬟服饰的人。
领头的是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他板着脸说道:“我是刘府的管家,我们刘府要买下人,愿意的可以过来排队,谈价格签卖身契。”
“管家!我要去……”
“管家,还有我们!!”
“管家,您看我女儿怎么样??”
“管家……我媳妇她会女红,厨艺也好,她可以吗?”
刘管家皱眉怒喝道:“都给我排好队伍!挤进来的,通通不要!!”
这么一说,那些疯狂的难民冷静了些。
着急忙慌地开始排队,手里还死死拽着哭泣的孩子。
一位大娘掐了一把她旁边的女孩,咒骂道:“死丫头,你哭啥啊?娘是送你享福去了!等去了刘家,你有饭吃,有水喝,有地方住,有啥不好的?”
女孩摇头哭泣,她知道那是卖身为奴,根本不是娘说的那样。
姚春林看了看秦氏,媳妇不行,还要照顾他们姚家的男丁,那就……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瑟缩着的姚大丫身上。
好歹是几年的夫妻了,秦氏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跪在地上磕头,哀求道:“相公,你别卖大丫!她吃的不多,我给她找树根吃,我带着她!她不碍事的………”
“呵,不卖她!你有入城费吗?咱家除了人,还有啥值钱的?”
姚春林起身,将姚大丫抱起就走,任凭秦氏如何哀求,大丫如何苦闹都无济于事。
他把孩子抱到了刘管家面前,谄媚地问道:“管家,您看我这丫头能卖多少?她可听话了,干什么都会,长得还标志。”
姚春林用自己的脏衣服袖子把姚大丫灰扑扑的脸蛋擦干净。
本来刘管家是不打算要的,这么小的孩子,弄回去还得养几年才能干活,要她作甚?
不过见小丫头长的确实有点周正,想了想家中小少爷需要贴身丫鬟,这从小培养的,也行。
“可以,一两银子吧。”
“这……”姚春林有些犹豫,他祈求道:“管家,您好人有好报,多加一两行不行?我这丫头,真的很乖巧的。”
刘管家不为所动,“不行,就这个价,你们不卖就让开,后面多的是人卖!”
“当家的,咱不卖了!一两银子反正也不够,咱们走吧。”秦氏见机赶紧上来拉扯着姚春林离开。
姚春林犹豫了一下,看着哭泣的妻女,想了想也对,一两银子不够。
妻子不能卖,还要照顾他们爷俩,儿子也不能卖,是他唯一的男丁。
“哎,算了……”
刘管家见这人还真抱着孩子离开,想了想还是把人叫住,“你!等等。”
“我?”
姚春林左右看了看,确定是叫自己后,屁颠屁颠地抱着孩子走了回去。
这可把秦氏的心都吓得跳出来了。
“要不是你这闺女,确实有几分周正,我绝对不会便宜你的,二两银子拿去,按手印吧。”
刘管家不悦地书写了一张契约,然后扔了一小块银子给姚春林。
“谢谢刘管家!”
姚春林大喜过望,点头又哈腰的按了手印,然后把哭着挣扎的姚大丫交给了刘府的婆子抱着。
“娘!大丫不要,娘!!”姚大丫伸出双手向着秦氏的方向挣扎着,撕心裂肺地叫喊。
“大丫,娘的大丫!当家的,我求求你了,别卖大丫!咱们不进城了好不好?”
秦氏跪在姚春林的脚边,死死地拉扯着他的裤腿哀求道。
“死婆娘,你是不是想找抽?撒手!那不是你的大丫,那是刘府的大丫!”
刘管家听到此回答,满意地抚了抚胡子,笑眯眯地让婆子把丫头抱走。
…………
姚大丫被卖后,秦氏抱着儿子哭的撕心裂肺也无济于事。
姚春林把包裹里的银子翻出来后,又在自己的怀里拿出几钱银子,加上那二两银子,凑出来了三两二钱银子。
交了三两入城费后,带着秦氏母子俩进了城。
城里很繁荣,很热闹!却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剩下那二钱银子,姚春林进城后给了两文钱小孩带路,然后在烟花街的后巷里,租了一间小房间。
就是那种一个院子几个房间,分开租的那种。
即便是这种房子,也要一钱零六十文的房租一月。
剩下38文,姚春林买了三个大包子,两竹筒的水就没了。
然后他就让秦氏出去干活,“我已经问过了,隔壁那些花楼的姑娘,会找附近的妇人帮忙洗衣裳,你明天去接活吧。”
“啥?当家的,你要……我去花楼里接活儿?”秦氏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姚春林却不以为意,“这有啥?你不也是被卖来的吗?我又不是让你去接客。”
听到丈夫这种羞辱人的话语,秦氏恨不得当场一头撞死得了,可是怀里懵懂的幼子和不知生死的女儿,却又让她割舍不下。
至于姚春林吃饱喝足吩咐完,他就躺在床上不动弹了。
家里少了一个闺女,他连半点伤心惦念都没有……
………
为了让儿子有口饭吃,第二天秦氏还是去了花楼,苦苦哀求得到了一份差事。
她每天早起到花楼后院洗衣服,下午结工钱了再回家。
因为现在的水太珍贵了,她租的院子里,根本没有水洗衣服。
而花楼的后院里,却有一口古井,听说有好些年历史了,从未干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