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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儿子被执行死刑前,我们一家三口的最后一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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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因为杀害怀孕的女友,在2018年4月6日,被执行注射死刑。

在4月4日那天上午,我正在给公司的管理层召开例会,突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我选择了拒接,谁知,对方竟然接连又拨打了三次,于是,我接听了。

接通后,对方开门见山地对我说:“高成渝先生,你儿子的上诉结果已经下来,最终维持原判,你儿子将在后天被执行死刑,届时安排家属会面的时间,请你届时带好相关的证件,于当日的六点之前,赶到****看守所。

闻听,我的心情一下子沉入了谷底,心中仅存的一点侥幸心理,也顿时没了踪影,我赶紧让副总组织会议,然后匆匆下楼,心情特别沮丧地打开了自己的车门。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为了让儿子能够活命,我先后出资四十多万,聘请了浙江三位最优秀的律师,但最终带给我的,却是一个绝望透顶的消息。

唉,这又能怪谁呢?儿子走到这一步,说起来都是我和妻子的错。

当年,虽然我的一个语文教师,教学上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但我对儿子平时的管理上,却简单粗暴,以至于,他对我产生了对抗心理。

后来,我和妻子为了所谓的“事业”,双双辞职,到浙江淘金,虽然赚了一些钱,但却失去了陪伴孩子成长的机会。

儿子上高中时,我将他接到城市和我们一起生活,可我关心的只是他的成绩,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从来没有关注过。在高三上半学期,因为他逃课,我曾打过儿子两次,却始终没有和他一起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儿子高考那年,他考上了浙江机电职业技术学院,几年里,他几乎和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交流,有什么需要,都我给我妻子开口。

那时,我觉得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心门会自动打开的。

那些年,我们的事业蒸蒸日上,我每天都很忙,有时很晚才回家,有时周末儿子回家,但我和他见面的机会,也为数寥寥。

儿子大专毕业后,我安排他去一个朋友的集团公司实习,想让他掌初步的企业管理流程,但他工作了仅仅两个月,就不辞而别,搞得我特别没有面子,为此,我在电话里把儿子大骂了一通,让他以后不准再踏进家门。

谁知,他竟然去了KtV去工作,在那里他交了女友,当我得知此事后,我顿时怒火中烧。

儿大不由爷,渐渐地,我也接受了这个现实,让儿子带他的女友到我家吃了一次饭,同时也给他们买了新房,希望儿子能够早日成家,我认为,等儿子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的责任心也就油然而生了。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和女友竟然为了一点口舌之争,竟然痛下杀手,将那女孩掐死。

如果当时我知道的话,一定会带着儿子投案自首,那样的话,他充其量也就判个死缓,但儿子却将这样的事情向我隐瞒,只是告诉了他的妈妈。可妻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愚蠢透顶的她,竟然当即转给儿子一大笔钱,让他租了一辆车,选择了逃亡。

但天网恢恢,儿子自从出逃的那一刻,悲剧就已经定下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的内心五味杂陈,对自己,对妻子充满了抱怨。但面对既成的事实,我也只能无奈地感叹了。

回到家,我把儿子的情况,告诉给正在收拾房间的妻子,随后,她流下泪来,瘫坐在地上。

那天午饭,是我做的,妻子一点也没有吃。而我的思维,已经变得麻木。为了儿子的事,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多次流泪,但我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光了。

我担心妻子会想不开,下午两点十五分的时候,我强拉着她,去了附近的奥特莱斯,给儿子买了一套像样的西装,还不到两千元。

其实,给儿子买西装的想法已经多年了,当时,是希望他在婚礼上穿的,但没想到,却用在了他生命最后的时刻。

回家后,我和儿子坐在客厅,两人都一言不发,我也不知道该和妻子说些什么。说真的,我内心深处对妻子的有怨言的,如果当初不是她错误的决定,儿子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结局。

晚上,我们一夜未眠,妻子时而哭泣,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喊着儿子的名字,她的心境,矛盾到无以复加。

4月6日早上四点半,我开始洗涮,完后我叫妻子,她犹如木偶一般,没有任何回应,于是我就对她说:“今天咱们去见儿子,你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难道想让他走得不得安宁吗?”

妻子擦去眼泪,可以洗脸刷牙,并化了淡淡的妆。

从我的住处,到法院告知的地点,路程在35分钟左右,那条路,我已经走了不知多少次,先前,我几乎每周都要去那个看守所,去“看望”儿子,尽管我见不到他,我却可以在高墙外,感受他的气息,感受他的存在。

六点出头的时候,那边的工作人员到了,他们对我们夫妻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

两年多没有见过儿子,我的脑海里,一直在想,如今的他成什么样子了?是胖了还是瘦了?是光头还是短发?

我所有的疑问,在六点二十分,有了最终的答案。

儿子戴着手铐被押送过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的表情,这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

而妻子,则早已把我在路上对她的叮咛,忘得一干二净,她先是一阵沉默,但在看到儿子后,当场就嚎啕大哭起来。

一旁的警察同志对我说:“你们抓紧时间,不要白白浪费了,一共十五分钟的时间,现在已经计时了!”

面对着儿子,我所有的愤恨都到了九霄云外,我郑重地告诉儿子:“小洋,你也知道,爸妈为你的事已经尽力了,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自己犯的错,自己为错买单,这也是我们的命运!孩子,如果你有什么遗言,就值得告诉我们吧!”

儿子先是默不作声,大概过了大半分钟的样子,他才开始正视着我,他说:“老爸,我对不起你们,过去惹你们生气,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歉意,但我只想问一句——老爸,你能原谅我吗?”

我点了点头。

随后,儿子又说:“老爸老妈,我走了之后,你们要互相恩爱,不要再为事业那么忙碌了,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我不想你们再那么累了,还有,我离开世界之后,如果有可能,你们抱养一个女孩,到老的时候,也有人能照应一下!”

我留意到,儿子讲话的过程中,眼眶里噙满了泪花。

一旁的妻子,一直在哭泣,她对儿子说:“如果可以互换的话,妈妈愿意为你死,我宁愿被执行死刑的人是我!”

这时,儿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也哭了。

儿子对我妻子说:“妈妈,真的很对不起,我杀人罪该万死,却连累您在看守所也关了两个月,也连累您被判刑两年(我妻子是包庇罪,缓刑两年),也连累您跟着我受苦,我是一个不孝子啊!”

周围的几个管理人员,冷静而麻木地看着我们,也许他们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十五分钟到了,一旁的警察提醒我们,会见就要结束了,妻子哭得更凶了。

这时,儿子出其不意地跪在了地上,他对我们夫妻说:“老爸老妈,不孝儿给你们磕头了,如果还有来生,我还做你们的孩子,到时好好报答你们!我死后,你们就把我的骨灰洒到钱塘江吧,记住,洒在我们当时经常在那里烧烤的地方!”

随后,儿子被警察带走,他扭着头朝着我们这边,深情地看着,片刻,身影就消失了,我知道,再过十几分钟,他将永远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在人生的路上,我们很多的事情,别人可以代替我们去做,但在走上死亡的路上,却无人能够陪伴。

我知道,儿子心里肯定有万般的不舍,但哪怕再留恋,也无济于事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我拿出餐巾纸,给妻子擦去泪痕,妻子抽泣着,不想离去。

十五分钟转眼即逝,在我的感觉中,好像几秒钟的时间。

我将给儿子买的西装和一些内衣、鞋袜,交给了现场的一位工作人员,然后,拉着妻子,走出了那间会见室。

我和妻子坐在车上,我并没有发动,而是静静地默祷,希望儿子在被执行注射死刑的过程中,一切能够顺利,也希望他内心不要恐惧……

说真的,死刑,作为司法机关判决的最高刑罚方式,对于那些犯下重罪的恶人来说,死刑无疑都是最具威慑性和惩罚性。

记得在过去,都是在公审大会之后被拉到荒郊野岭枪毙,而如今,一切都变得人性化了,儿子被注射执行死刑,对我而言,多少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

4月7日的上午十点,我带着妻子来到了当地的殡仪馆,缴纳了三千三百多块钱,领走了儿子的骨灰盒。

死是众人的结局,有人死的轻于鸿毛,有人死的重于泰山,我不知道儿子的死,该如何形容,但我知道,在儿子的死上,我和妻子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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