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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我在部队时,曾对一个城市战友做过违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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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兵退伍后,不慎做了一件违法的事,幸亏一位战友帮我摆平,救我于水火。

由此,除了对这个战友充满了感激之情外,更多的是对战友的愧疚、自责和悔恨,直至后来我们成了儿女亲家,我才渐渐有些释然。

这一切都因在部队期间,我对这个来自城市的战友,做过违心的事,才使我久久不能释怀。

1980年,18岁的我应征入伍,在河南驻马店地区服役,经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也不知连首长看我土气憨厚,还是老实木讷,竟分配我去做连队的猪倌。

当时,我内心是极不情愿的,认为当个兵喂三年猪,好说不好听,传到老家人的耳朵里,恐怕以后我连个老婆也难娶上。

因为村子里曾有这种先例,有个在部队喂猪的人,在家的媒人给提了个对象,由其母亲带着这女孩到部队相亲,后来那女孩一到驻地,见他是个围着围裙的猪倌,感到对他太窝囊了,后来彼此连聊都没聊,就直接返乡了。

可连队的领导反复做我的工作说:部队的需要就是战士的选择,做连队的猪倌是光荣的事情,只要用心,也是可以做出成绩的,干的出色照样可以立功受奖,提志愿兵。

18岁的我幼稚的认为,别人不愿意干的差事,我只要认真做好,也许说不定真的就能提个志愿兵,那样岂不就一步登了天,再者,作为一名战士服从命令是天职,于是,我也就顺从地去做了猪司令。

因为我们是警卫部队,与团部机关驻在一起,因而,连里饲养猪的规模就大一些,大约常有三十多头的育肥猪,另有三头不时产仔的母猪,我与一个老兵负责喂养,也是够累够忙的。

大半年后,老兵退役,又来了一个与我同时入伍,叫曲宏伟的战友来做猪倌。我一看宏伟就是个城市兵,身材挺拔伟岸头发油光发亮,皮肤白皙干净,唇红齿白的样子。

心里不由埋怨起领导来,找这么一个人来与我搭伙喂猪,这不是开玩笑吗?也实在弄不明白,宏伟为什么愿意来干这又累又脏的工作。

后来才了解到,宏伟来自我老家的地级市,其父还是个不小的处级领导,他高考落榜后,是父亲想让他进部队锻炼一下的。

他自愿来喂这个猪的原因是:他发现当猪倌不用早上跑操,不用训练学习,相对自由一些,可他就没想到这差事的苦、脏、累。更重要的是,晚上还可不按熄灯号就寝,因为他有夜间读书的习惯。

可我觉得,领导派这样一个人来喂猪,简直就是瞎胡闹,他能干什么?又会干什么呢,所有的压力都让我担当,还不得把我累死?可又转念一想,他大概干不了几天也就走了人,试想一个娇生惯养的城市官二代,岂能会长久的干这个?

当时猪场设施简陋,都是每天人工清理完猪的排泄物,再把每天晒的干土,撒在猪圈里,以免猪踹在尿屎中,一怕猪易生病,二影响猪的生长。

母猪产仔时,冬天要点上一堆火,一夜都不能合眼,防止冻死猪仔,夏天要守在母猪跟前驱赶蚊虫,还要处处小心,防止母猪压死猪仔。

另外,因猪舍建在占地面积很大的营房一个角落里,往返从食堂挑泔水,掺上些瓜干粉和草糠搅拌猪食,也是不轻松的活路。

宏伟虽然也是尽力去做,可没干过体力活的他,还是干的不地道不到位,有的活我还得翻工重做,因而把我也拖累的够呛。

我设想着他应该早就向连里辞职,换上个能吃苦耐劳的农家子弟,也就互相解脱了。可他并未打算这样做,只是歉意地讨好我,并去买些罐头糖果饼干的笼络我。另外,他每晚都看书到十二点,弄得我这个不习惯开灯睡觉的人很烦。

没办法,我几次去找了连长,要求尽快换了他,说他不是喂猪的料。连长却说:宏伟一个城市兵,他甘当饲养员,精神可嘉,现在也实在找不出接替他的人,让我多受点累,时间长了,宏伟就能很好配合我了。

随后,连长又鼓励我说:你在猪场这一年多,打扫的猪舍干净整洁,养得猪膘肥体壮,连里准备给你请功。

领导这样说,我也就只好还得与宏伟干下去。又几个月过去后发生了一件事,实在让我忍无可忍,从此也就分道扬镳。

有一天我要彻底清除一下猪圈,准备再洒些石灰水消毒,便嘱宏伟把猪全部赶到河滩上去,我在家做清理的活。

没想到,他却只顾坐在河岸上看书,没有理会当地晴空万里,上游却下了暴雨,干涸的河滩突然迎来了波浪滔天的洪峰,等我赶到,二人迅速将猪赶出河滩时,已经来不及,有五只小猪崽,一头母猪,和两头近二百斤重的肥猪,被滚滚的洪水卷走。

这当然是一次大事故,我的立功受奖成为泡影,奢望成为个志愿兵的梦想也随即破灭。我把这一切归罪迁怒于宏伟,再也不想与宏伟把猪喂下去,就添油加醋的向连首长打小报告,告他的黑状。

说宏伟整夜的看书,不是为了考军校,是看一些言情小说,还把宏伟当时看的一本,当时违禁的手抄本《少女之心》拿来交给了领导,又说他正与一个当地女孩谈恋爱,偷偷与人家约会去看了几场露天电影。

其实宏伟在放猪时,确实与一个女孩接触过,晚上也偷偷去跟女孩约过一次会。

至于我说的他们多次约会,和去看过数次电影是有意夸大了事实。宏伟因此受到了严厉的批评并给予了处分,同时也被调离猪场。

分手那天,宏伟大度地对我说:春祥弟(他入伍时十九岁),实在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我却五味杂陈的默不作声。事件发生后,就更没人来喂猪,只好以我为主,战友们轮流来帮我,一直到服役期满退伍回家。

回乡后,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当兵三年,除了年龄起了变化,什么都没有改变,家里依旧贫困破烂,依旧前景暗淡,心里充满了沮丧和落寞。好在当时男女比例均衡,又有退伍军人的光环,次年与一农家女成婚,先后有了两个女儿。

我们这里是烤烟种植区,农户的主要经济来源就靠卖黄烟的收入。1991年,我们这里黄烟种植面积过剩,造成镇里的黄烟收购站压级压价,烟农们苦不堪言,便四处去外地烟站售卖。当然也有投机者趁机贩卖以获取暴利。

可根据烟草专卖法,烟农不允许跨乡镇,更不能跨县境出售,贩卖者更是罪加一等。若违犯了就是犯了法,私自跨境售卖被县和乡镇缉私队捉到,轻则罚没全部烤烟充公,没收售烟的交通工具,重则除上述处罚还要被暴打一顿。

我由于母亲患了半身不遂,父亲严重的腰突,需常年用药,又加之抚养着两个孩子,日子弄得除捉襟见肘,还拉下了不少外债。

售烟季到来时,闻听有的烟农,冒险去临县售烟能多卖不少钱,我也就铤而走险,也想去赌一把。没想到人家牵驴咱拔橛,在一天的下半夜,我用驴拉着排子车装上了一千多斤烤烟,走小路奔向了临县的一个镇烟草收购站。

没想到在两县交界处,被本镇的烟草缉私队查扣。查扣后,镇烟站给过了称还划了价,总价在一千五百多元。这么大的数额,他们没权处理,便电话叫来县烟草公司专卖科的人处理此事。

稍倾,两辆豪华轿车驶进烟站大院,从轿车上下来的人让我大吃一惊,原来是我的战友曲宏伟,从他与别人的寒喧中,我知道了他已是县烟草公司专卖科的科长。

自我们退伍后已十年有余,我们这种关系当然从未联系过,可他已是本县烟草专卖科长,我作为一个老烟农不晓得是有点奇怪的,我思忖着他大概是刚上任的吧。

宏伟下车一刹那,望见受处理者是我,愣了一下神便迅即垂下了眼睑。他并未答理我,也未与我说一句话,只是例行公事吩咐工作人员,对我的所在村庄详址,和事否贩卖或自售做了笔录。

随后他冷冷地说:看你也不像烟贩子,烟贩子是不会用这么原始的交通工具的。念你初犯,交通工具不做没收,你的烤烟回家等候处理。说完便兀自上车走了。

我赶着毛驴车回家的路上,心情郁闷愁苦到绝望,一年的收入泡了汤,随之赊购的烤烟煤和化肥,他们肯定会前来讨要,还有父母的医药费也没有着落。

又后悔当兵时要没有与宏伟的过节,有了权利的他肯定会网开一面的,可世上哪有后悔药啊,觉得毛驴车没被没收,宏伟已是法外开恩了,心里还是感激着战友的不计前嫌和大度大量。

三天后,宏伟带着厚礼亲驾车子来到我家,我诚惶诚恐的让进了屋里,当他看到我的父母蜷缩在病床上,两个女儿衣衫破旧,屋里屋外没一样像样的东西,他的眼睛湿润了,连说:不应该这样啊,勤劳的春祥弟,他的日子过得不应该这样差啊。

随即他告诉我:念你初犯,也不是贩卖的,公司决定将你的烤烟作价处理。他又便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边说:这是作价的款项,共计1534元你收好。

父亲听到此,挣扎着从床上爬起,不顾腰疾缠身,边老泪纵横的哽噎着:恩人啊,你是救了我家的恩人啊。一边就要屈膝跪下来。宏伟大哥也已是泪眼婆娑,他紧搀着父亲道:叔,你怎么能这样啊,我是春祥的战友,我们是兄弟啊。以后有困难让他告诉我,我会帮他的。

当时我对宏伟大哥感激不尽就不用说了,当从我们镇烟站站长口中得知,我的烤烟的全部没收,宏伟给我的钱是自掏腰包时,我在一个角落里嚎啕大哭了一场,我懊恼着当初对宏伟大哥的不善,悔恨着自己的卑鄙无耻恶毒和龌龊,是个十足的小人加恶棍。

后来,我厚着脸皮带着些农副产品,来答谢宏伟大哥,当然,也把当年在部队时我对他龌龊的做法,不止一次的做过道歉。

他总是大度地挥挥手道:别再说这些,当时,都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做的事,没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再说,我也确实拖累了你,背了个处分也是我个人的问题所致,改了不就又是一条汉子?我只是觉得我们在一起待过就是缘分,我条件比你好一些,是没有理由不帮你的。

后来,宏伟大哥又不无遗憾的对我说:春祥啊,我能力有限,实在帮不上你什么,至多能给你找个活干,可你父母身体都不好,你又离不开家。我想让你的大女儿,来县城读书,师资和方方面要好一些,将来也便于考上一个好一点的大学,以后你家就有了希望。他又说:让你女儿住在我家,正好我也没有女儿,也权当我的干女儿。

从此,我女儿小惠从初一开始,便转学到县城,与宏伟大哥的儿子文杰一起上下学,宛如亲兄妹。小惠的吃穿用度,包括后来考上山东大学的一切费用,都是宏伟大哥出的资,当我为此表示歉意和谢忱时,他总是一句:他是我干女儿吗?还不是应该的。

再后来,我女儿和文杰产生了男女情怀,准备结合在一起时,宏伟的爱人,囿于门第观念有些微词,宏伟大哥却说:战友的女儿,成了我干女儿,又成了我儿媳正好是门当户对,文杰和小惠都是大兵的孩子呀。

现在,含饴弄孙的我老哥俩在一起回望过去,忆当年的峥嵘岁月时,宏伟大哥常感慨万千的说:春祥弟呀,一切都是缘啊,要不是我主动去跟你一起喂猪,我们之间也许生疏很多,要不是你犯了法,我们也不可能走得这么近,都是冥冥中的注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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