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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驴的浪漫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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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道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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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驴子再次把大秃子的孙子王清源叫到了家里,让小家伙儿念信,这是二驴子娘儿俩早就计划好的。这小家伙对二驴子家里的陈设很是不屑,“你家里这家具也太破了吧?!我原来还说,我老爷爷那破屋子破家具的,早都该换了,我爷爷还说,你个小屁孩儿懂得个啥?就是因为房子家具都破的不像样子,银行的,还有那些个要账的,才张不开那个嘴要钱,要是都修换的好好的,早让银行的给收走了。连那小破屋都没得住了。没有想到,你们家的房子,看着还行,最起码盖成大砖房了,可是这些破家具,可真是破的没法再破了,比我老爷爷屋里那些家具还破,是不是你们家也欠别人钱啊?”

“嗨!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二驴子一听就不高兴了,做出一个要打小孩儿的虚假动作,“我们家从来就没有欠过别人的钱!”

那倒是,二驴子半辈子都感觉欠了别人的钱,睡觉都睡不着。就连那天饭店里打的那张欠条,二驴子就算感觉那是那是被人骗了的,可是,回到家里,立马拿上钱,回到店里把欠条赎了回来,按他二驴子的说法:一码归一码,有账以后慢慢算。他二驴子不欠别人的账,别人也别想占了他二驴子的便宜!

二驴子娘把二驴子的话接了过去,对着王清源说道:“你甭看着你们家里那花花绿绿的家具漂漂亮亮的,其实,全是驴粪蛋子外面光,整个儿都是用锯末拿胶水粘起来的,按那个新名词说的,全都是甲醛,人闻着那味儿,早晚得病。最关键的,你们看着漂亮的那些家具,他见不得水,用水一泡,整个就散架子啦。”

她指了指屋里那些乌漆麻黑的老家具,接着说:“你甭看我这些桌子,椅子,箱子,柜子的黑乎乎的,不起眼,这可都是几辈子传下来的,几百年的好家具。都是好东西呢。”

她拍着自己坐着的那把旧椅子,感慨的说:“就说我这把旧椅子,好多人都跟我说过,这破玩意儿,留着干嘛?还不如早点儿劈了当柴火烧呢。哼!他们知道个屁,这可是正经的紫檀木的,好木头,就是把你家里那些花花绿绿的所有家具都拉过来,都没有我这把破椅子值钱!”

“啊?这玩意儿这么值钱?”连二驴子都是头一回知道,家里还有这种好东西。他摸着那把黑乎乎的椅子,不住的摩挲,嘴里嘀咕着:“这也看不出来哪里好啊?”

王清源也好奇的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凑近了仔细看,想看出来这东西和其他普通的家具有什么不同。可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老太太笑了:“这好东西,有个最大的特别,就是只有懂行的,才会知道它的价值,不懂的,你就是给他一块金砖,他都当成土坷垃。要不是这样,咱这些家具,他也留不到现在。

“哎~”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我也老了,再不把这些告诉你,怕是将来,这些好东西,真的就叫你当破烂给扔了,你拿手指头在这上面使劲磨磨,闻闻有没有味儿?”

二驴子真的把手指头按在椅子把手上,使劲的抹了两下,把鼻子凑上去闻,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二驴子点了点头,“是有香味。不过挺淡的。”

王清源听了,也凑上去使劲的抽着鼻子闻,“好像是庙里的味。”

前些天,他爷爷奶奶刚领着他去过泰山,还进庙里拜过东岳大帝,和泰山奶奶。

老太太点了点头,“对,庙里有时候会烧檀香,那檀香,可是金贵的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还有香火旺盛的寺庙,哪里舍得烧檀香的?那檀香,还不过是用些檀木碎屑粉碎制成的,像这样能做成家具的木头,才是更金贵的。”

二驴子连同王清源都如同小学生一样,不住的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么,这紫檀木有啥好处啊?不会就因为香,就这么金贵吧?”小孩儿的求知欲到底比大人大,王清源又提出了新问题。

“当然不是,”老太太又舒服的坐进了椅子里,像教书先生一样,慢慢的说道:“有香味的也不是只有檀木,像海南黄花梨,红木,楠木,樟木什么的也都有,但是,这樟木就没有紫檀木这么硬,这么名贵,当然,海南黄花梨,红木,楠木也都非常的贵,做出来的家具,不说都价值连城,一般人家,反正是买不起的。这些贵的木头,都又硬又重,一般的木头放在水里,都是飘在上面,只有花梨木,檀木,乌木,楠木这些名贵的木头,扔进水里,是沉底的。人们常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可像这些名贵的木头,也都是百年才能成才的。就因为成材慢,更因为有些品种已经非常稀少,有的树木现在活着的都找不着了,这世界上的东西,永远都是物以稀为贵,那现存的木头当然值钱啦?”

小孩听了入迷,两只眼睛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大概这回也知道为什么不把这些旧家具扔的原因了,“那,您的意思,是不是我老爷爷屋子里那些旧家具,其实是很值钱的东西?”

小孩儿瞪着一双大眼睛问。

“反正,从前你们家也是财主,我想应该是的。到底是不是,那得问你老爷爷去,你爷爷都不一定知道。”老太太眼神有些迷离,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嗨!小家伙儿,再听课可要收费啦!到这边来。咱不管那些,我可不是叫你来玩的,也不是叫你写信的,是叫你来帮我念信的。还是那句话:好好念,念好了有奖励。”二驴子招呼着。

“先说好了,还是十块钱。”王清源问。跟大人玩,可要多长个心眼儿的。他就上过他妈妈的当,有一次,他妈妈说::“你只要语文考一百分,就奖励你一百块钱,”

结果,王清源真考了一百分,他妈妈把一百块钱真给他了。

下一次,他妈妈说:“如果你语文数学都能考满分,还有奖励。”

他天真的以为,这回应该给二百了吧?于是,就加班加点的学习,真的拿回来了两个满分。没有想到,给的还是一百块钱。

他就问他妈妈,他妈妈说:“就是说的给你一百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二百啦?”

王清源傻眼了,但仔细想一想,也确实是,他妈妈的确没有说过给二百块钱啊,一切都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瞎猜的。

二驴子听了,拿出十块钱,拍在桌子上,“这回放心了吧?”

王清源点了点头。

二驴子用手指轻轻的捏着他的鼻子,取笑他“小家伙儿,你还不相信我?”

“那是当然,你们大人最爱骗人了。”王清源一本正经的仰着小脸说。

二驴子哈哈笑了起来,“小小的年纪,社会经验挺丰富的嘛。”

说完,想起自己前几天的遭遇,不禁感慨,“我都不如一个小孩儿。”

他把信拿出来,递给了王清源。王清源接过了信,看了几眼,皱起了眉头。

二驴子看到了他表情的变化,问:“怎么啦?不认识?”

“嗯~”王清源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字倒是都认识,但是……说的什么意思,不是太明白。”

二驴子想起了小眼镜说话又是之乎者也,又是道啊道的,的确有时候说话云山雾罩的,让人听不懂。

就对王清源说:“没事儿,你就照着念就行了,有不懂的,你先记着,回家慢慢的琢磨,什么时候有懂的了,再来告诉我。”

王清源点了点头,照着信里,磕磕绊绊的念了起来:“王家有,你个狗日的。”

念到这里,王清源抬头怪异的看二驴子,二驴子头都没抬,“甭理他,接着念。”

王清源接着念:“你简直就是那种典型的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混蛋。老子才不会管你的闲事儿呢。”

王清源又停下,看了二驴子一眼。

二驴子看着他“怎么啦?念完啦?”

王清源问:“爷爷,这个人和您关系也不好啊?您怎么还求他啊?”

二驴子含含糊糊的应着他,“你小孩子不懂,那里边的人都那样,脑袋有毛病,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嗨~我要不是就只认得他这么一个高人,我才不会找他问呢。”二驴子小声的嘀咕。

王清源耳朵还挺好使,二驴子小声的自言自语,也叫他听了个清清楚楚。

”嗯~?没有啦?不应该啊?”二驴子纳闷的问。

“有,下边还有。”王清源低下头接着念:“算啦算啦,要不是在这里边没事儿干,实在闷的慌,老子才懒得回你信呢。你说的情况,我想了一下,送你两句话:有道无术,术尚可求矣。有术无道,术可止。”

王清源念到这里,就把信放下了,二驴子说:“念,接着念。”

“没了。”王清源老老实实的说。

“没了?什么意思啊?”二驴子喊。

“没了,就是都念完啦。还有,我说过,最后这几句话,我看不懂。”王清源说。

他还不懂,一个满嘴脏话的人,竟然也会之乎者也,这还是一个有文化的文明人的形象吗?在他的意识里,说起话来之乎者也的人,应该是那种羽扇纶巾,长衣飘飘,如仙人一般的样子。就差御风而起,呼风唤雨了。

“算了算了,这钱你先拿着,回去呢,你再琢磨琢磨,等想明白什么意思了,回去告诉我一声。”二驴子郁闷的拿起十块钱递给了王清源。

这小眼镜总是这个德行,从来都是说话说半句留半句,一点也不痛快,难道就不替他考虑考虑,他可是请人念一回信,就要花十块钱的。你当那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王清源拿着十块钱,眼神有点迟疑,念信念的不明不白,他觉得这钱拿着有愧。见二驴子挥了挥手,才满脸狐疑的走了出去。

其实,王清源不懂的最后这几句词,二驴子在号子里的时候,听那小眼镜说过不止一次的。不止他不懂,很多人都不懂。当然也有人问小眼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小眼镜莫测高深的一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恒名。这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引得众人一片骂声,说他就是一个假老道。卖弄名词,故弄玄虚。

小眼镜也不理会,真的像和尚老道们修行一样的,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有那似懂非懂的人说:“我在八仙过海那个电视里看见过,那些神仙,就是这个样子的,说话玄玄乎乎的,动不动就这么一坐,说要坐禅,高人这么一坐,能一俩月不动地方呢。”

众人就笑他胡说八道,哪里有人能不吃饭不睡觉,不上厕所,一坐那么长时间的?

那人辩解:“要不,人家能成神仙,咱成不了呢?”

二驴子不想做神仙,也不想弄懂他那玄玄乎乎的道理。他只想知道,他现在想做的废品生意,到底能不能做?他知道,这种事情,不问明白了,是万万做不得的,二秃子已经拿自己的生命,给他上了一堂深刻的商业教育课。

二驴子求救的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摇了摇头,“这事儿你别问我,我老太太没文化,你要问我点什么生活经验,就我这岁数,我倒是能告诉告诉你,要是叫我认字做学问,甭找我。连孔老夫子都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在过去,人们都说女人不能有文化的,一旦有了文化,世道就会变乱。所以,我们这些女人们,根本就不让读书念字的。”

这可怎么办啊?二驴子有点挠头了。在他童年的记忆里,小时候倒是见过一个说话之乎者也的老人,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教书先生,可那老头早死了多少年了。

后来的老师们,都是新文化运动的拥护者,在他们那里,没见有人说话之乎者也的,虽然那些人现在有的退休在家里,有的还坚持在教育一线,但是,二驴子想:“这几句话,估计问那些老师也不会懂的。能懂的人,要么现在已经是大师,要么已经是大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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