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在天道阁曾有幸参悟过天权之道,虽然只是一些皮毛,但多少了解一些,因此也才能幻化出天权的虚影。
所以依仗着这天权虚影,苏长安为花非昨强行补充了他已经所剩无几的本源之力。
当然这本源之力相比于天权所给要稀薄得多,但却足以暂时保住花非昨的性命,至于今后如何,苏长安相信待他成就星殒之时,定可有更好的办法。
只是现在的花非昨大病初愈,自然是不宜多动,苏长安安排他好生修养之后,便独自一人出了房门。
而屋外罗玉儿以及两个看上去极为年轻,与苏长安年纪相仿的少年便已然在那里候着了。
待看见苏长安之时,那两个少年的眸子中顿时闪过一时狂热,随即便朝着苏长安拱手说道:“参见家主。”
“长安,师兄怎么样了?他与你说了些什么?”罗玉儿却没有这些念头,她上前一步便拉着苏长安的手焦急的问道。
“无碍。”苏长安柔声说道,“你进去好生照看他,这些日子他可能需要静养。”
听闻花非昨无碍,罗玉儿脸上的焦急之色稍缓。
“那你可要小心一些,凡事不要冲动。”她这般嘱咐道,但目光却时不时的望向屋内,显然心思一直挂在花非昨的身上。
苏长安将她这般模样看着眼里,暗觉好笑。
“唔,师叔放心,长安自有分寸。”他这般说道,嘴角却浮出一抹揶揄的笑意。
罗玉儿毕竟在名义上是苏长安的师叔,被他这般嘲笑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她脸色一红,狠狠的白了苏长安一眼,转身便朝着花非昨的房间走了过去。
苏长安一脸笑意的看着罗玉儿走入花非昨的房门,待他转过头看向那两位年轻人时,脸上的笑意在那时烟消云散。
“家主,您召我俩来究竟所谓何事?”
其中一个少年倒也极能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了此刻苏长安的不同,他低着问道。
“你们叫何性命?”苏长安的声线在那时亦低沉了下来。
“楚江南。”
“楚望莽。”二人自然恭敬的回答道。
“这江东你们熟悉吗?”苏长安又问道。
二人闻言一愣,便再次说道:“家主这是什么话,我兄弟二人自幼生活在江东,这江东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
“好,那除了沈孟二家,江东豪强剩余的罗、毕、奉、顾四家分别在何处,与我一一道来。”
二人能被选来侍奉苏长安,自然都不是什么愚笨之人。
此刻苏长安的话让他们敏锐的意识到苏长安想做的事情大概是些什么。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这两位少年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潮红。
他们几乎想也不想的开始为苏长安将那四家的所在地一一道来。
身为江东的大家族,连同楚家在内的七家几乎可以说是江东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而想要统治江东,仅凭着自己家族的一些族兵家奴自然是不可能,因此七家都有各种产业遍布江东,而同时江东的各个重要官职也大抵都是这七族瓜分。同时为了更好的管理自己手下的产业,七族的主家惊人的都被放在了江东的郡城——建业!
“这么巧,那带路吧。”听闻二人说完这剩余四家的位置,苏长安的脸色顿时浮出一抹笑意,他本以为这七族应该分置在江东的各处,却不想竟然都在这建业城内,如此倒为他省去了许多麻烦。
二人哪有不从之理,赶忙神色激动的在前方为苏长安引路。
楚家大院中,一路上路过的楚家族人看见苏长安,都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神色激动的朝着苏长安行礼。
显然之前苏长安的忽然出现,挽救楚家的危局,已然让这些楚家人对苏长安感恩戴德。
苏长安内心其实对于楚家多有愧疚,若不是他召来三千刀客,如今的楚家也不会被那些宵小所欺辱。
因此,对于楚家人的行礼,他都是一一恭谦的回礼,并嘱咐他们不用如此。但适得其反,越是如此,越让那些楚家人对于苏长安的态度愈发憧憬。
以至于这楚家大院三人废了近半个时辰才走出来。
只是这方才走出楚家大院,苏长安便敏锐的发现周围一些看似寻常的行人在看见他的身影时脸色微微一变,虽然这样的变化转瞬即逝,那些行人亦很快便在下一刻行色匆匆的离去,但苏长安还是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大抵是猜到了这些行人约莫是各家族派来的探子,此刻离去自然也是为了回到家中,禀报他的行踪。
苏长安倒没有阻拦的意思。
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过是自作聪明。
苏长安在这时终于是明白了力量的好处,也知晓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了追逐力量可以抛弃妻子,泯灭人性。
“家主,怎么了?”一旁的楚江南、楚望莽两兄弟察觉到了苏长安的异样,皆在那时出声问道。
“无碍。”苏长安摇了摇头,倒也不曾提及自己的发现。他笑了笑说道:“带路吧。”
“嗯。”二人自然也不会多问,这边领着苏长安朝着那四族之中的罗家走去。
一路上苏长安对于罗家的情况一律不曾过问,这让本已将这些烂熟与胸的楚家两兄弟有些失望,但苏长安却对于楚家的状况极为关心,也询问了不少两人的事情,二人也都一一回答,不敢有半分怠慢。
苏长安也因此了解到了一些极为关心的情况。
比如楚家如今老幼妇孺一共八千余人,此外还有四千如他们一般年纪较轻修为较弱的年轻人,除此之外便只余下一些天赋不佳,被派往各处管理产业旁支。若算上这些楚家在江东大抵有四万余人,可用于修行的年轻人约莫一万上下。
而楚江南与楚望莽亦都是楚家主家的后裔,二人乃是堂兄,父辈们亦都是赴往江东的三千刀客之一。只是如今皆已战死,魂魄安息在苏长安的浮屠三千之中。
但二人却没有丝毫埋怨苏长安的意思,甚至在提及父辈之时,脸上只有深深的崇敬之色。
江东刀客,大抵如此。
命义二物,只取其一。
苏长安难以去评价秉承着这样的信念繁衍生息到如今的楚家究竟是对是错,但他发自内心的敬畏楚家的信念。
他沉默了下来,心头亦暗暗发誓,他一日不死,定要保楚家周全。
不禁因为楚惜风,亦不禁因为那三千刀客。
更因为在苏长安看来,若是天下皆是楚家这般的义士,那天下又何来乱世一说。
他或许无法做到楚家这般义字当头,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群刀客们发自内心的敬重。
他们就是他一直想要成为的那般书中的刀客。
......
建业城很大。
大道他们三人来到罗家之时已然用去了半个时辰,当然这是碍于楚江南与楚望莽的修为并不高深,苏长安也只能配合二人的速度。
罗家的大门倒也称得上是恢弘大气,比起长安城里那些豪门贵族也不遑多让。
想来在以往也是门庭若市,高朋满座。
但现在,或许是因为苏长安到来的消息被那些探子们带到,此刻的罗家大门紧闭,门前亦无一人。
“家主稍后,我这便去敲门。”楚江南的眉头皱了皱,心头也有些奇怪,按理说这样的豪族,门前怎么也应有个小厮负责通传,但此刻却无一人,多少有些怪异。
言罢,他这便要上前敲门。
可就在这时,苏长安却忽的伸出了手,一把将楚江南的身子给拦住。
“家主?”楚江南与楚望莽一愣,不禁有些疑惑。
但苏长安的眸子却在那时眯了起来,一道寒芒闪过。
他阴沉着声线,说道:“既然无人迎候,那又何须敲门。”
言罢,还不待二人领会到其中的意思,一道磅礴的灵力忽的自苏长安的体内荡开,那座高大的院门便在那时放出一声轰然巨响,巨大的门庭自墙体上脱落,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院内飞射而去。
两扇巨大的门体一路上贴着地面高速飞行,掀开了庭院内上好石板铺就的地面,激起漫天尘埃。
随即一道轰然巨响,那两扇大门狠狠的撞在了其后的正殿之上,高近三丈的恢弘大殿便在那时被两扇大门轰开,昂贵的红木墙体纷然碎裂,然后两扇飞射的大门继续向前,知道镶入大殿内两只高大的立柱之时方才停下。
罗家的大殿在那时发出一声吱呀的哀鸣,前半殿轰然塌陷下来,剩余的殿体也在那时摇摇欲坠。
当然,与这些响动一起响起的还有那罗家族人的哀嚎与惊呼。
楚江南与楚望莽怔怔的看着罗家大院内的惨状,半晌未有回过神来。
他们本以为苏长安让他们代他来到这四家只是为了为之前逼宫楚家之事讨一个说法,但却不想苏长安一出手便是这般凌冽的杀招,似乎丝毫没有与对方坐下来好好讨价还价的意思。
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或许自一开始他们便误解了苏长安的来意。
这样的响动自然免不了引来周围的住户与行人的围观,不消片刻,三人的周围便围满了闻声赶来的看客,他们对着苏长安三人指指点点,显然对于能这般来到罗家闹事之人都感到格外好奇。
不过很快便有人认出了楚江南与楚望莽,也大抵猜到这是楚家之人再向罗家反击。
只是他们不明白的是,罗家家大业大,楚家家道中落,寥寥三人为何会有勇气向罗家发难。
看样子,三日之前苏长安力挫星殒之事还未有在寻常百姓中传开。
当然这其中自然还是有消息灵通之人,他们虽然未有亲眼见过苏长安,但从苏长安的装束,以及这般嚣张直接轰开罗家大门的态度之中也约莫猜到了一些。
“江东,恐怕要变天了。”这样的念头几乎同时在这些人的脑海中响起。
罗家大院之中的尘埃渐渐散去。
一片狼藉的大院渐渐浮现在诸人眼帘,那些名贵的树木被拦腰撞碎,不知名的瓷器碎片亦随意的散落一地。哀嚎的仆人或族人在地上呻吟,等待着族人的救援。
哐当!
哐当!
急促的甲胄碰撞声响起,一队身着甲胄,腰挎剑戟的侍卫鱼贯而出,一位一袭黑衫的老者领着数位同样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在这些侍卫的包裹下满脸怒意的走了出来。
“苏家主好大的排场,一出手便取我罗家数十条人命!你这般草菅人命之人,也配称得上是天岚传人吗?”那老者显然是罗家的大人物,张口便喝骂道,义正言辞,中气十足。
周围看客们闻言也极为赞同老者之言,天岚院之人素来以护佑苍生为己任,而楚家屹立江东百年,亦素有爱民如子的美誉。
可如今这苏长安既为天岚院传人,又为楚家家主,出手却是收割数十人命,这让那些看客们下意识便将自己的立场倒向了罗家一边。
这世上之人大抵如此。
不知始末,但偏喜一眼断人。
下意识的同情弱者,却不知所谓的弱者在其成为弱者之前的所作所为。
“诸位一身黑衫,前来见我所谓何意?”苏长安对于老者的责问却不曾回应,他反而闻到了另一个看似既不相关的问题。
那为首的老者一愣,随即脸露怒色,他怒骂道:“江东大比,你师叔花非昨杀我罗家三位问道,家主罗梦臣尚还在昏迷之中,你问我们为何身着黑衫。莫不是太贵人多忘事了一般吧!”
“唔,这样啊。”苏长安对于老者的怒骂犹若未闻,他点了点头,脸色平静如水。
“这样也好。”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忽的说道。
“好?”罗家诸人闻言,更是怒从心生,看向苏长安眼睛顿时喷得出火来一般。
罗家损失了数位德高望重的族人,这苏长安竟然还当着他们的面说这样的风凉话,但凡有些血腥的男儿在此刻都是怒上心头。
似乎是意识到诸人领会错了他的意思。
苏长安摇了摇头,说道:“诸位莫要胡乱猜测,我的意思是...”
说到这儿,苏长安顿了顿,他眸子中在那时一抹浓重的寒意闪现。
“今日你们会死更多的人,这身衣衫就不用再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