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凡听了裴舒芬的话,急得不行,忙低声道:“把陈表还给我!”一手往裴舒芬手上的信封抓去。
裴舒芬往后一躲,就要起身出去,却被裴舒凡拽住了左手腕。裴舒芬没有想到裴舒凡病成这个样子,手上的劲儿居然这样大,一下子又把她拽回去坐到了床沿上。
裴舒芬也急了,这要是让嫡母知道,自己惹得大姐怒,肯定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不由一边使劲地挣扎,一边恨恨地想,若是能把这个讨厌的大姐扔到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就好了!
心念一动,裴舒芬左手腕上的梅花形胎记闪了一闪。
裴舒凡的右手正好罩在那胎记上方,顿时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裴舒芬的左手腕上传过来,像是要把裴舒凡的整个人都要吸进去一样。
裴舒凡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她的右手被一股大力紧紧地粘在裴舒芬的左手腕上,想放都放不开。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飘忽。如溺水的人一样,裴舒凡想用唯一能活动的左手使劲地要把裴舒芬推开。情急之下,她的左手搭在了裴舒芬的脖子上。裴舒凡的呼吸越困难,她的左手就痉挛得越厉害,把裴舒芬的脖子掐的也就越紧。
裴舒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的左手被大姐抓住,动弹不得,右手紧紧握着大姐昨日给她的陈表,舍不得放开。
此时脖子被大姐掐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裴舒芬眼前黑,正想要把右手上的陈表扔了,去反击大姐,突然听见有人大步走了进来,又听见楚华谨的声音大声道:“舒凡,快放手,你在做什么?!”
楚华谨进到屋里,看见的便是自己的妻子裴舒凡一手抓着她庶妹的左手,一手掐着她庶妹的脖子。她的庶妹此时脸上涨得通红,两眼上插,直翻白眼,却两手都软软地垂在身旁,并不敢反抗自己的嫡长姐。
“舒凡!快放手!”楚华谨看见裴舒芬已经快晕过去了,担心裴舒凡掐死了她的庶妹,顾不得自己手重,一掌往裴舒凡肩上推去。
一推之下,裴舒凡的两手终于松开了,她整个人都软绵绵地往床上倒了下去。
楚华谨忙扶住正摇摇欲坠,要跌下床沿的小姨子裴舒芬,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裴舒芬这才喘过气来,坐在床沿弯了腰,大咳起来。
楚华谨见裴舒芬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缩成一团,无比痛苦的样子,脖子上又有一圈被扼的紫色痕迹,心里十分愧疚,对她道歉:“四妹妹,是我们的不是。还请你不要怪罪你姐姐。她是个病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裴舒芬好容易才止了咳嗽,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楚华谨,细声细气地道:“侯爷,舒芬不怪姐姐。舒芬违背了姐姐的意思,就算被姐姐掐死也无怨的。”
楚华谨看见她的脸上,目似点漆,灵动过人,心里不由微微一动,忙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姐姐有时候性子执拗,但也是为了别人好。”
裴舒芬右手一摊,把大姐昨日给她的陈表呈到楚华谨面前,眼含热泪道:“大姐刚刚让我偷偷把这陈表带回去,交给嫡母。想通过嫡母转给大哥,再由大哥呈给圣上。——舒芬一时好奇,问了姐姐这是做什么用的。姐姐说,姐姐说……”裴舒芬的大眼睛里盈满泪珠,摇摇欲坠,十分动人。
楚华谨忍不住掏出怀里的帕子,递了过去。
裴舒芬有些愕然,又有些欣喜,踌躇了一会儿,才大胆地接过帕子,对楚华谨嫣然一笑。脸上又是欢容,又是泪水,容色虽稚,却自有一种婉转风流。
楚华谨微微侧目,不敢逼视。他伸手接过裴舒芬递上的陈表,低下了头,撕开信封,掏出里面的东西,看了起来。
陈表尚未看完,楚华谨已经怒不可遏起来,对着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裴舒凡怒喝道:“裴舒凡!——你为何要绝我楚氏一门的后路!看来你的大才,也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你这种气量狭小,不识大体的毒妇,怎么能做得了我楚氏的宗妇!”说着,楚华谨将陈表大力扔到地上。
裴舒凡苍白着脸,大睁着双目,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对楚华谨的怒吼置若罔闻。
裴舒芬伸手拦着楚华谨,劝慰道:“侯爷息怒。侯爷放心,舒芬拼着让姐姐不快,也不会做这种损害宁远侯府利益的事情。”说着,低头哭了起来。
楚华谨听了,心里十分感动,忍不住亲自拿过帕子,给她拭泪。
裴舒芬仰起小脸,眷恋不舍地看着楚华谨,轻声道:“不怕侯爷笑话。大姐本来为了益儿和谦谦,打算让舒芬嫁给侯爷做填房。可是如今舒芬忤逆了大姐,大概是嫁不成侯爷了。”又双手捧了脸,哽咽道:“舒芬是个庶女,生母早亡,嫡母又……如今得罪了嫡长姐,她们大概是不会让舒芬有好日子过了。”
楚华谨听太夫人提过,夏夫人带了三个庶女上京探病,打得就是嫁一个庶女进来做填房的主意。他以前是无可无不可,只觉得也许让姨母来做继母,确实是为了两个孩子好。如今听了这话,楚华谨手上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善良又坚强的女孩,心里不住叹息。
裴舒芬仰起头,强颜欢笑,道:“侯爷不必内疚。这都是舒芬的命,舒芬不怪任何人,只怨自己命苦……”
楚华谨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股浓浓的不舍之情:这个尚未及笈的女孩儿,默默地为嫡长姐的孩儿治病,又为了宁远侯府不惜得罪自己的嫡母嫡姐。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就算身份低微,却用她全部的身家,为宁远侯府力挽狂澜。哪怕被嫡母错待,被嫡姐忌惮,她都义无返顾地选择了站在宁远侯府这一边。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心胸,这样的气度,才配站在他宁远侯楚华谨身边!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的。等……,我立刻去你们家提亲,绝对不会让她们随便拿捏你!”楚华谨看着裴舒芬依恋又崇拜的眼神,觉得全身热血沸腾:这个柔弱的女子,就这样把自己的终身全部押在了他身上!
两人恋恋不舍地对视了一会儿,屋外传来桐露的问询声,两人吓了一跳,才各自转开眼神,心里都觉得怪怪的。
裴舒芬这时才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大姐,不由吓了一大跳,忙跳起身来,藏到楚华谨身后,有些胆怯地说道:“侯爷,姐姐看上去,有些不妥……”
听裴舒芬提起裴舒凡,又想起那封陈表,楚华谨不禁气急败坏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不妥……”说着,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拽起了裴舒凡的胳膊。
裴舒凡全身软绵绵地,上半身被楚华谨大力拉得坐了起来。可是她的头却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无力地往后仰着。
楚华谨这才有些惊慌起来。他放开手,裴舒凡又咚得一声,跌回床面,完全没有知觉的样子。
裴舒芬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全身直哆嗦,上下牙关不住颤抖起来,“侯爷,快……快去叫大夫过来吧……”
楚华谨阴郁地盯了床上的裴舒凡一眼,才对外怒吼道:“赶快给我找大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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