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今天九州联军在交战过程中的表现,颜楚杰给予了高度评价。联军虽然处于守势,却打得相当顽强,牢牢守住了海岸线上的丘陵阵地,始终保持着对幕府军登陆地点的压制。
但这番夸奖并没有让几位大名的脸色变得轻松,这样的战绩是靠着大量的人员牺牲和物资消耗换来的,以九州联军的家底,可没法在这种烈度的战斗中支撑太长时间。
福冈藩大名黑田光之道:“颜大人,我福冈藩总共就只有十三条海汉战船,今天一下午就损失了其中四条,要是照这么拼下去,要不了几天我手下舰队的主力战船就全没了!”
他旁边的对马藩大名宗义真怒道:“黑田大人,你才折损四条船就叫苦了,那我对马藩今天独守整个西线怎么说?幕府军发动的五路攻击,有三路都在我对马藩的防区,一下午的时间,我就损失了超过八百人!”
对马藩在今天与幕府军的交战中的确打得异常艰苦,联军将主要兵力都集中于海峡最窄处的主战场,其西边长达二十余里的海峡,几乎都是由对马藩独力守下来的。
虽说幕府军在开战之后迅速调整攻势,将其他几路攻击变为佯攻,以便集火于一处,但对马藩同时应付三路佯攻仍是十分吃力,几乎是将全部人马都投入了战场,才勉强维持住了战线。
对马藩此次总共出动的兵力也不过才四千上下,这一下午的交战就死伤八百余人,还被击毁了好几条战船,对其而言已经是极其沉重的打击,也难怪宗义真会发火了。
在宗义真看来,如果另外几藩能及时援助,帮忙分摊一下压力,自己这场仗本不会打得如此艰苦,更不至于折损了这么多的人马。
而另外几位大名对于宗义真的抱怨显然不是太认同,因为幕府军的主攻方向上战况更为激烈,联军的伤亡和损耗也更大。
萨摩藩大名岛津光久甚至认为,如果是自己的部队与对马藩交换防区,作战表现应该会在对马藩之上。
颜楚杰赶紧叫停了争论,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几家虽然名义上缔结了军事同盟,共同出兵对抗幕府,但显然在思想上的磨合还远远不够,各自心中都有小算盘,稍遇挫折便暴露出了问题。
颜楚杰先前对联军的褒奖并非客气话,其实今天能否顶得住幕府军的首轮攻击,海汉对联军的信心也不是特别足,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防线被幕府军攻破,就立刻出面调停,给联军争取缓冲时间。
但联军不仅守住了防线,而且完全实现了战前制定的计划,让幕府军集中火力攻打丘陵阵地,进而避免了被幕府军全线突破的局面。
至于交战过程中所遭受的损失,颜楚杰认为是在尚可接受的范围内,但具体到每一家,或许数据并不均衡,自然也就会有人感到不满意了。
“各位,目前的战局走势,基本是处在我们的控制之中,我认为各位的注意力应该放在接下来的战斗上,而不是急于去比较哪一家的损失更大。”
“我希望各位不要忘了,战争已经开始了,所有人都没有回头路可走。如果不想战败后遭到幕府的清算,各位唯一的出路就是打败幕府,哪怕拼完所有的家底,也必须做到这一点。”
“联军的损失,也就等同于是你家的损失,如果联军没了,那你的家业也别想保住!只有摒弃所有的私心杂念,才能发挥出联军的全部实力!”
颜楚杰面色冷峻地将众人训斥一通,见众人也不敢再当着自己的面争论下去,这才将话题又转回到战况上。
或许有人还心中不服,但在面对海汉军方第一人时,也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否则颜楚杰只需稍稍收紧手指缝,卡一卡作战物资供应,就足以让其十分难受了。
更何况颜楚杰说得也没错,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除了打败对手别无他途,否则战败被清算,那可就不是损失手下的部队,而是整个氏族的灭顶之灾了。
留给联军进行休整的时间不多,可能仅有天亮之前这短短的几个小时。联军必须要利用这段时间,明确接下来的战术部署。
目前幕府军已经在九州一侧的海岸建立起了滩头阵地,只是暂时受制于丘陵高地火力的压制,无法向前推进。
幕府军接下来肯定会加大力度向这个缺口输送兵力,如何利用好这个缺口给幕府军放血,并使其无暇分兵攻打其他地方,就是联军目前所要面对的主要问题。
而这个时候,海汉给予的指导就显得尤为重要。因为这套作战方案,本身就是来自海汉的主意。
只有让幕府军的渡海兵力集中于某个狭小地带中,九州联军才有可能挡住对方的正面攻势,并且借助提前部署的防线,不断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
这种战术想要获得成功,就需要联军拥有大量的枪炮和充足的弹药,这样才能抵挡住源源不断登陆的幕府军。而海汉与联军达成的秘密协议中,便包括了这部分的援助事项。
在抵抗幕府讨伐的作战期间,海汉会提供联军所需的武器装备,以装备优势来抵消对手的兵力优势。
当然这样的援助并非免费之举,只是海汉提供的装备和弹药可以先记账,待战事告一段落了再由各藩分期偿付。
据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幕府军的火器化程度有限,大约仅有十分之一的部队实现了火枪火炮的列装。德川家的嫡系部队火器化比例稍高一些,但也没有达到四分之一。
这些列装的火器有大约一半都是自海汉采购,所以作战性能对列装了同样武器的联军来说也并不陌生。
但相较之下,兵力较少的联军却列装了更多的新式武器。
对马、萨摩两个与海汉合作较早的藩,其步兵部队列装火枪的比例几乎已经到了二分之一,且火炮数量也达到了平均三百人一门。
就算是较晚与海汉合作的佐贺藩,其部队的火器化比例也比德川家的精锐部队更高。
只是在第一天的交战中,海汉要求他们不要过早暴露出武器方面的优势,只需保持住对幕府军登陆部队的压制就行,不能打断其渡海登陆的行动进程,这样才能给对手造成持续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