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追问道,“常大人,您这话是从何说起?您也知道,我那舅兄还在生我的气。请常大人明言,我必定感激不尽。”
常县令犹豫了一下,就喊了随从出去守门,然后低声同郑秉义说道,“我也是偶然听说的,你这位舅兄从北边过来,是为了买粮和倒卖旧珠宝首饰一类。而粮食和珠宝首饰换回的金银,都是要送到边关,支持六皇子和戍边军抵抗罗刹鬼子进犯。换句话说,你这位舅兄就是六皇子的门客,替六皇子办事的。
“如今京都巨变,皇上驾崩,三位皇子都死了,阁老和重臣们已经去边关迎接六皇子回京继承皇位!
“你这位舅兄是板上钉钉的京都新贵,恐怕最少要封一个伯爵!还有你儿子认下的那个义母,应该也是新皇的亲眷!”
常县令说完,忍不住羡慕的摇头,“啧啧!真是不知道陈兄弟和外甥是走了什么运道!居然烧了新皇的冷灶!以后定然是荣华富贵,前途无量啊!
“我若是你啊,定然要赶紧把这样的好舅兄和好儿子认回来。毕竟什么误会解不开,什么矛盾处置不了!但放过这样的好运道,怕是以后要后悔半辈子!”
郑秉义彻底听傻了,脑子里轰隆隆响个不停。
他以为陈昭就是个行商,顶多有几个臭钱,这次过来顺德也是为了寻机会报复他。
哪里想到,人家是带着差事的,还是给新皇办差!
怪不得陈昭那日态度强硬,半点儿没给他这个姐夫留脸面。原来人家根本不需要啊,马上就是京都新贵了,谁会在意他这个六品小官儿啊!
早知道,早知道这样,他怎么会放任那个女人被害死,怎么会苛待儿子!把他们当祖宗供起来,他都愿意!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常县令喝着茶水,眼见郑秉义脸色变换,后悔的抓心挠肝,他心里鄙夷之极,又忍不住觉得痛快!
郑秉义可顾不得细看他什么脸色了,满脑子都是如何把陈昭哄回来!
他匆忙告辞回了家,刚一下车就同妻子崔氏和儿子郑延走了个对面儿。
崔氏疑惑问道,“老爷今日下差怎么这么早?可是有事?”
郑延也是冲上前,不管不顾的嚷道,“爹,给我十两银子,我要请同窗去吃酒席,明日我生辰!”
郑秉义想起陈昭,就是心头火起。若是陈昭不原谅他,泼天的富贵就同他不沾边儿了!
为什么同陈昭闹到如今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眼前这母子俩!
当初若不是为了她们,陈氏也不会死,儿子更不会同他离心!
“滚一边去!吃,吃,就知道吃!胖的同猪一般痴肥,读书不成,还好意思要银子!老子打你个银子样儿!”
郑秉义不好打妻子,就奔着儿子甩了巴掌。
郑延没想到,自然也没躲开,直接被打蒙了,待得反应过来就扯开嗓子哭嚎起来!
“呜呜,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崔氏也赶紧把儿子护在怀里,恼怒骂道,“老爷,你疯了!为什么要打儿子?他哪里不对,你可以说啊!”
郑秉义指了她的鼻子就骂开了,“闭嘴,蠢婆娘!若不是你心狠手辣,老子怎么会有今日!你给老子等着,很快就收拾你!”
崔氏听到心狠手辣四个字,心里一哆嗦,猜测是不是北边的事发了。
但是就算有人找她算账,也该是陈家人和那个小崽子啊,怎么也不可能是自家老爷。
毕竟当初他也默许的……
她壮着胆子反问道,“老爷说的什么胡话?你在外边惹气就算了,回来拿我们娘俩撒什么气!我们这就走,不碍老爷的眼!”
说罢,她就扯着儿子回了后院,但怎么想又觉得委屈。
这么多年,丈夫都是同她恩爱,对儿子也疼宠,今日怎么突然间就变了脸。不,应该说是从娘家父亲过世之后,丈夫就开始不对劲了!
崔氏越想越生气,直接喊了丫鬟婆子拾掇了行李,带着儿子去娘家住几日!
郑秉义在书房喝闷酒,琢磨着怎么挽回舅兄,就是挽回他的荣华富贵。待得听说妻子和儿子走了,他也不在意……
陈昭早就得了常县令的报信,他也不在意,继续陪着伍先生等人在秀山闲逛。
待得三日后,伍先生带着妻儿和弟子告辞之后,他才和外甥一起回了城外的田庄。
果然,住了一晚,第二日上午,郑秉义就登门来拜访了。
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寻的荆条,脱了衣衫捆绑在后背上,做足了悔恨的模样,直接跪在了院子门前。
庄子里的农户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啊,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所有人都跑来看热闹。
一群淘气小子拍着手在一旁又笑又叫,完全把郑秉义当成疯子戏耍了。
偏偏陈昭太了解他喜好颜面了,抻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才让人开门放他进来。
郑秉义眼见坐在院子里喝茶的陈昭,还有一旁不说话的陈瑞阳,真是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他有所求,怎么也不敢发火儿。
反倒他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凄惨。
“呜呜,昭弟,是姐夫不好,姐夫错了!当初离开北地就该带着你姐姐一起!到了这边之后,我被上司打压,又不得不娶了她的女儿!呜呜,我错了!都是我错了!”
可惜,陈昭任凭他认错,甚至把头磕破,也不肯开口。
郑秉义没办法,只能继续忏悔。
“呜呜,我也想念你姐姐,可我走错了路,就再也回不去了!呜呜,先前睿哥儿过来,我看见他就想起你姐姐,整日买醉,没想到反被崔氏那个贱人钻了空子,逼走了睿哥儿。呜呜,我后悔啊!我每夜都睡不好,我心里惭愧啊!
“我想认回睿哥儿,我想教他读书,我想你姐姐在天之灵能安心!求你成全我一片爱子之心!”
陈昭依旧不说话,郑秉义实在无法,就扑过去跪在了陈瑞阳面前,抱了他的大腿痛哭。
“儿子,都是爹不好!爹以前糊涂了,呜呜,爹以后改!求你给爹一个机会,让爹好好照顾你,好不好?你娘已经死了,你不想爹也后悔死,是不是?你放心,爹再也不会犯糊涂了!”
果然,陈瑞阳好似受不了亲爹如此模样,一脸乞求的望向自家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