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姜邬道在前引路,与把守城门的暮蛊城兵卒们交流,两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城中。
可映入眼帘的景象不仅让初来乍到的林旦感到颇为疑惑,更不用说在此地居住过的姜邬道了。
整洁宽敞的街道之上,仅仅只有三五个老人如孤魂野鬼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在这破晓初开的时分,城中暮气沉沉,生机羸弱,还不如城外漫山遍野的虫豸鸟兽来得活跃。
虽然姜邬道已多年未曾来过这暮蛊城,但毕竟执蛊族全族上下就只有这么一座城池而已,不可能只有这么些老人居住在此,全然不见年轻人的气息,这里面一定藏有什么事情。
姜邬道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将林旦带回自己在城中的故居,暂时安身。
望着布满蛛网和灰尘的故居,姜邬道轻轻扭开腰间那只白色珠子,其中一种蛊虫释放出滚滚白烟,瞬间便将整个屋子都填满了。
林旦身处白烟之中,虽然被这白烟整个吞噬,但却并未有任何不适之感,反而觉得这烟的味道竟然有些馥郁。
而当白烟逐渐消散后,这方才还布满蛛网和灰尘的房间此刻竟然焕然一新,仿佛每日都有人清理打扫过的一样。
这段时间里林旦也并没有闲着,他不断地散出罡气,想要在这城中找到更多端倪,尤其是姜子川的方位。
终于,林旦远远地便察觉到城中深处盘踞着一道凶悍无比的气息,并且这气息自己十分熟悉,就是那日江陵城头自己所见过的姜子川。
而看见林旦面露愠色的姜邬道,顿时便明白了,他一定是找到姜子川的确切方位了,虽然不知道他是以何种手段探查出来的,不过谁身上没有一点秘密呢?
“你不用着急心切,我有能够探查消息的蛊虫,就算呆在这房间里也能够洞悉远处发生的一切。”姜邬道按住林旦的肩膀说道。
林旦并未说话,而是默默地看向姜邬道,后者打开腰间的蓝色珠子,并取出其中一只长着长翅的飞天蛊虫。
在以秘法唤醒这只飞天蛊虫后,瞬间,这只蛊虫再度焕发了生机,一对长翅振振欲飞,尝试了许久之后,飞天蛊虫终于一飞冲天,而在飞到空中后,即便那对长翅晃动得再厉害,也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一眨眼后,林旦却突然发现这只蛊虫消失不见了,不过他还是能够以罡气察觉出这蛊虫就在自己眼前。
姜邬道捻须笑道:“这蛊虫的玄妙之处便是在于此,一旦飞起之后便能化为无形,肉眼毫无可能察见。”
随后他又从蓝色珠子中取出另一只蛊虫,与先前那只蛊虫不同的是,这一只蛊虫的翅膀十分短小,根本支撑不了,相较于翅膀已然算得上庞大的身躯。
“这只蛊虫与飞天蛊虫是一体同心,只要触摸它便能通过飞天蛊虫的虫眼看见它视线中的一切。”姜邬道掐指念诀,在蛊虫身躯之上轻轻一点,爬地蛊虫缓缓蠕动,同时背上的短翅止不住地振动,但却无济于事。
林旦学着姜邬道的手势,也将自己的手指放在爬地蛊虫背上,瞬间,一幅广阔的画面映入心头,并且这幅画面时高时低,晃晃悠悠地转动着。
“去吧。”姜邬道操纵蛊虫前往城中深处的族长大厅之中。
这飞天蛊虫不仅能够隐蔽身形,连速度也是极快,片刻后,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便通过虫眼传入林旦和姜邬道的脑中。
随着飞天蛊虫的进一步深入,一张熟悉的人脸立马出现在视野中。
林旦有些激动,因为坐在上位的,正是这段时间来他日夜苦想的姜子川。
不过此时的姜子川神色黯淡,瘫坐在主位之上,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日头还未完全升起,屋中也并未点燃火烛,因此屋内的一切都十分暗淡,看不真切。
眼见太阳即将升起时,姜子川却随手一挥,点燃挂放在墙柱上的数枚火烛,屋中瞬间变得光亮起来。
与此同时,姜子川一拍手,一名身着蓝衣的带刀侍卫立马出现,“把唐荟带上来。”
在听见唐荟的名字后,林旦脸上立马浮现出焦急之色,同时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看来她至少此时还平安无事。
不多时,侍卫便推着一个铁笼子进了厅中,而笼中关着的,正是林旦苦苦寻求的唐荟。
看到这里,林旦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转身便要奔赴族长大厅,他早就谋算好了,趁姜子川反应不及之时,用传送玉石直接将自己和唐荟传走便可。
可却被姜邬道一把拉住手腕,无论林旦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
无奈,林旦只好继续将手指放在爬地蛊虫之上,耐着性子继续看族长大厅中正发生着的事情。
可就是在林旦没有看见的片刻里,唐荟已经又被带下去了,等到林旦再看时,却是另外一人站在厅前,并且这人的面孔他也极为熟悉,更要命的是,他手中还拿着自己的清徐和玄剑。
林旦有些着急,忙问道:“唐荟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姜邬道则是让林旦不要着急,等把眼下的一切都看完后再说。
心急唐荟下落的林旦此时生怕再错过任何消息,只好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姜流枫身上。
“族长大人,这两把剑是我从一个自称旦林的司州之人身上抢来的。”说罢,姜流枫双手供奉在前。
不料姜子川看过剑身后,重重地拍了下椅子,又问了一遍:“你说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自称为旦林,可这等罕见的姓氏属下也不知真假。”姜流枫颤颤巍巍地说道。
“旦林?林旦!这两把剑分明是那日林旦使用的兵器。”姜子川喃喃道。
姜子川甚至激动地站起身来,一把拿过姜流枫手中的两柄剑,仿佛见到了林旦本人一般,口中大喊道:“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啊!看来我苗疆命中该有此福报。”
而姜子川在说这番话时,姜邬道看向林旦的眼神愈发平静,仿佛已经知晓了其中一切缘故一般。
反倒是林旦,面露悔恨之色,他如何能想到这姜流枫竟然直接把这两把剑给带到了姜子川面前,还让其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那林旦现在在何处?”兴奋激动过后的姜子川忙问道。
姜流枫低垂着头,不甘心地说道:“他手段十分怪异,原本属下已经将其打败,可就在要杀死他之时,他的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股传送之力,属下不敢随意跟随,因此让他逃走了。”
原本姜流枫以为姜子川会狠狠教训自己一顿,却不料姜子川压根没有要惩罚他的意思,反而是夸奖了他一番,同时传令封锁整个苗疆,再将所有探查蛊虫都派出去,一定要找到林旦,并且仔细嘱咐了一番,千万不要伤害他。
姜流枫并不担心林旦通过传送之力直接逃离苗疆,因为封锁苗疆的群山大川可不仅仅是阻拦寻常人脚步那么简单,更是将大能的挪移之术也给直接封锁了。
并且,既然他犯险进入苗疆,一定有所求才对,要么是为了蛊虫,要么就是为了这个我从江陵城抓回来的女人。
姜子川虽然没有完全相信白衣书生口中所说的从龙之臣一说,但自己手中的底牌再多也不为过,念及至此,他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弧度。
姜邬道叹了口气后,开口说道:“唐荟将会在一个月后的成年之夜上与姜子川成婚,你若是想要救你的徒弟,那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准备。”
林旦没想到姜邬道第一时间竟然没有责怪自己未曾告诉他自己与姜子川讲过面,其中的关系更是十分复杂,而是告诉了自己唐荟的消息。
“抱歉,前辈,晚辈不是有意隐瞒,而是晚辈实在不知自己的身份会泄露。”
林旦正欲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盘托出时,姜邬道却打断了他,“你是什么身份都好,我只知道你的资质极好,心性上佳,能够继承我的衣钵,这就够了。”
面对姜邬道,林旦此时只觉感恩两字都太浅了。
“不过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让我给唐荟捎一段话?”林旦恳求地问道。
姜邬道对这个不断得寸进尺的家伙也是颇为头疼,不过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就用这飞天蛊虫即可。”
随后,飞天蛊虫朝着先前侍卫带走唐荟的方向快速飞去。
很快,飞天蛊虫便到了一处寻常人家住户之中,而唐荟就盘腿坐在铁笼子里,双眼微闭,似乎在修行,又似乎只是在呆坐着。
飞天蛊虫小心翼翼地穿过铁笼子的围栏,落在唐荟的肩头之上,可能是因为蛊虫太过轻盈,唐荟没有丝毫察觉。
而这铁笼子上遍布着感知蛊虫,唐荟自然是一清二楚,一旦自己轻举妄动,触碰围栏,姜子川便能察觉到,立马赶到自己眼前,因此丝毫没有逃走的可能,否则就凭着铁制的笼子怎么可能困得住唐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