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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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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成荫当然不肯白白遭受这无妄之灾,连忙退到南安身后,颇有一番将其拉下水的意味,而南安则是不依不饶地退后,躲在柳成荫身后。

分明半刻钟前还在争生死的两人,此刻现在却好像认识许久一般的老友一样嬉戏打闹着。

赵清毓心境澄明,绝非昏庸之人,心中清楚就算此时杀掉这两个人也是无济于事,凭他们的本事,自己的行踪恐怕早已泄露无疑了。

于是赵清毓想要带着林旦直接向西飞往益州,无论如何,先将唐荟救出来才是最要紧的事。

她相信唐荟是被掳去了苗疆,并不只是因为南安所言,更因为她心中清楚。只有在苗疆找回先天蛊,唐荟才能有一线生机。

可就在赵清毓准备疾驰益州之时,一袭白衣飘飘再度挡在眼前,只见柳成荫开口说道:“前辈且慢,我家大人想请前辈回司州叙一叙旧,不知前辈能否抽身?”

赵清毓双眼一横,说道:“我要是不呢?”

“前辈若是执意不肯赏脸,凭借晚辈的这点微末道行当然是拦不住的,但我要是留不住前辈,那天下无敌的主人就要把我的脸给揍开花儿了。”

虽然柳成荫言语中尽是在仰视赵清毓,但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于表,赵清毓不得不停下脚步好生琢磨一番,尽管赵清毓隐居青白山多年,但她也听说过王玄真的大名。

而林旦此时也是全然失去了主意,自己区区一个山川境,莫说人间境了,就连冥府境都能稳压自己一头,哪里能左右别人的意愿?

赵清毓看着不知所措的林旦,想到被掳走的唐荟,忍不住一声叹息道:“时也!命也!”

她心中自然是希望能将唐荟先救出来,但她也十分清楚,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万一再惹怒了朝廷,恐怕不止是唐荟,身为自己徒弟的林旦也将遭受牵连。

赵清毓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说道:“我的徒孙被掳去了苗疆,待我将她解救出来后再随你回司州。”

柳成荫虽在不停摇头,但脸上却挂着一抹如沐春风般的微笑,说道:“主人说了,再见到前辈您时便立即请回司州与家人一聚。至于唐荟姑娘嘛,主人也有吩咐,她说:‘自己的徒弟当然要自己救’,请林旦公子亲自去一趟苗疆即可。”

赵清毓不解地问道:“她真是这么说的?”

赵清毓知道王玄真以谋算着称,既然她如此说定然有她的道理。

柳成荫点点头,“小生岂敢假借主人之口乱点江山?”

赵清毓并非害怕王玄真的一身修为,就算自己身死道消也无妨,世间繁华她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看遍,而世间清冷在这二十年间也已尝过,这一生算是无憾了。

只是自己还是放心不下这傻徒弟,早知今日,当初在山上时就不该一味地宠溺,挨自己的打骂总好过挨别人的刀剑穿心。

林旦听闻到柳成荫说请师傅回司州与家人一聚时,不禁疑惑地看向赵清毓,问道:“师傅,既然你还有家人,为何要与其分别二十年之久呢?”

赵清毓眼中带泪地摸了摸如今几乎与自己一般高的林旦的头,说道:“我是你的师傅,那你也是我的家人。”

想到自己回了司州后,恐怕此生再难与林旦相见,眼中的泪水再也停留不住,滑落在双颊之上。

不过此时寒风飒飒,赵清毓脸上的热泪很快便被风吹散,只剩下两行泪痕挂在脸上,讲述着她心中的忧愁。

柳成荫不合时宜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前辈随我一同上路吧。”

赵清毓想起某事,指着柳成荫说道:“我要你留一道保命符给我的徒儿,这样我才能放心他独自一人去苗疆。”

柳成荫拍手赞道:“放心吧,我家主人连这一点都早已料到了。”

说罢,柳成荫从怀中取出一条玉石吊坠,远远地抛给赵清毓。虽然赵清毓嘴上松了口,但保不齐就会给自己来一下,柳成荫可不想白白给她出气。

赵清毓在接过这条玉石吊坠后,手轻抚着其中串联着的玉石,感受得到上面蕴含着不小的传送之力,心中稍定,亲手将其戴在林旦的脖子上。

“师傅没办法陪你去苗疆了,但你记住,一旦遇见危险将这吊坠上的玉石捏碎就能脱险。”

林旦有些哽咽,他也悔恨自己没能早点学成赵清毓的技艺,以至于如今成了赵清毓的软肋。

站在江陵城头上眺望日出,远远地便能看见天际处那半个红彤彤的圆日在不停向上浮动。即便冬寒还未退去,但这半轮圆日注定今天会是一个温暖的日子。

而城中战战兢兢了半夜的百姓们,在城中兵卒奔走相告之中,一个接着一个地推门而出,重见这许久未曾见过的蓝天白云,甚至连平日里再寻常不过的空气此刻都觉得格外清新。

江陵城中欢呼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敲锣打鼓唱着曲儿的,擦着胭脂穿着花衣舞姿翩翩的,可以说是花样百出。尤其是那些个沉寂了半月的酒店勾栏,都在此时敞开了嗓门,大声吆喝着。

整座城池都在百姓的兴奋鼓舞中重新活了过来。

唯独在江陵城正中的荆安府中,有一位浑身麻痹僵硬的男子,耷拉着脑袋,默默地盯着身前的一具残缺不全的死尸,眼神中满是落寞与遗憾,与城中高涨的气氛格格不入。

刘草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前这具自家弟弟残缺不全的尸体,尤其是他心脏处破开的一个大洞,尽管南安已经用秘法使其不再向外流血,但那伤口处血肉经脉尽显的模样实在是骇人无比。

昨日夜里刘草就已醒转过来,只是那紫袍老人所用的乃是雷法,虽然他手下留情并未直接将刘草轰成碎渣,但残留在刘草身上的如同小蛇一般的余电时刻不停地在噬咬着他的身体。

但肉体上的疼痛他早已能够忍受,可心里上的疼痛却始终如同一根刺般扎在刘草的每一寸肌肤之上,使他一闭眼便是弟弟刘刑的脸。

昨日刘草刚醒来之时,坐在他身旁的南安便告诉他,是朝廷的人将刘刑杀害的。

可刘草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朝廷只杀了刘刑,而没有对自己动手,若是嫌自己太弱的话,又为何将陵阜与无言两人带走不见了,甚至连尸首都未曾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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