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张慕年的事情,王冲又拨了一大笔,几十万两黄金给表兄王亮,让他购买、建造船队,以及招蓦船员,士兵。
靠着和张家之间的合同,这笔钱,王冲倒还承受得起。
“该去宫中看看了。”
结束这一切,王冲叹息一声,然后坐上了前往宫中马车。在宫门处,一名宫中的禁军早早的等着。
“跟我来吧!”
那名禁军二话不说,领着王冲来来回回,在宫中曲曲折折的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王冲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地下的入口。
入口的上面,只有两个字:
“死牢!”
字迹斑驳,漆面脱落,很是有些年头了。而大门口,一十二壮硕的金吾卫一字排开,面无表情的守卫在大门口,如同一尊尊魔神一般。
这里就是死牢!
宫廷中的监狱,共分“天牢”和“死牢”两部分。最严重的罪犯关在天牢之中,由圣皇判断生死。
大部分人都是很难出来。
而死牢之中的人,相对稍轻一些。王冲的二哥王孛,就关在死牢之中!
阴风瑟瑟,王冲坐在马车里,透过窗子,看着十二名黑甲金吾卫守护的死牢入口,长长的叹息一声,心中此起彼伏。
王家四兄妹,从小和王冲最系最好的,不是大哥王符,也不是小妹王小瑶,而是二哥王孛。
大哥王符年纪比自己年长很多,很早就参军出去了。真正陪自己长大的,是二哥王孛。
然而随着年纪的增大,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但没有长进,反而越发的疏远了。对于王冲来说,心中深深的遗憾。
王冲知道这是为什么,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的遗憾。
这次参加昆吾训练营,如果说有一个人是王冲最想见的到话,那么就一定是自己的二哥王孛。
“帮我打开!”
王冲从马车里下来,拿出一张令牌,在十二名把守的黑甲金吾卫面前晃了一下。这是宋王的腰牌。
有了这张腰牌,在皇宫里,大部分地方王冲基本都去得。
“轰隆隆!”
其中一名气息森冷的黑甲金吾卫在看了一眼王冲的腰牌之后,慢慢的拉开了大门。
“嗡!”
寒气汩汩,一股黑冷的地下雾气,随着气流从地下涌了过来。王冲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踏入了地下甬道之中。
地下甬道里,非常安静,走在里面,王冲可以听到自己清脆的脚步声。
在一间特殊的囚房里,王冲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二哥。
这是一间特制的囚牢,空间比任何一个囚牢都要大的多。它的栅栏、柱子,每一根都有碗口粗细,而且全部都是附加了铭文的深海玄铁打造。
而在这间囚牢的最中心,一道削瘦人影看起来备受折磨,正盘膝坐着,一动不动。他的头发披散,眼眶深陷,四肢、躯干,总共五根粗大的锁链,如同蛛网一般,纵横交错,从四面八方将他牢牢锁住。
这就是自己的二哥王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王冲简直无法相信,眼前这道形销骨立的身影,就是自己记忆中那个不可一世、张扬霸道的二哥。
“二哥,我来了。对不起,我到现在才来看你。”
看着囚牢中那披头散发,备受折磨,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身影,王冲心中突然阵阵的难受。
这不该是自己那个二哥的样子。
这里,这种阴暗潮湿的囚牢,也绝不是属于他的世界。
囚牢里静悄悄的,除了王冲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回答。那囚牢里的身影一动不动,就好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二哥,我们都很想你。大哥想你,小妹想你,我和母亲也一样想你。出来吧,二哥,你不是属于这里的!”
王冲叹息道。
死牢是关押囚犯的地方,但是王冲心知肚明,自己的二哥和这些人截然不同。因为他是自我关押在里面的。
王家的人,所有人犯了“狂血症”的人,都可以自由进入死牢之中。这是圣皇当年给予爷爷的恩惠。
是爷爷当年从龙之后,特别求取的。
这间花费极大的囚室,就是圣皇出资特别建造的。所有王家的后人,犯了狂血症之后,都可以进入其中,囚禁自己。
这一代,就落在了二哥王孛身上。他是自有放逐进去的,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放他出来。
囚牢里静悄悄的,依然没有半点声音。王冲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二哥,如果你是为了郑国公的长子的话,那大可不必。他已经恢复了,并没有死!”
“你以为我是因为郑王侯才这样的吗?”
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囚牢里响起,打断了王冲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孛突然抬起头来,一双通红的眼睛,隔着栅栏,冷冷的盯着王冲。
“二哥!”
王冲怔了怔,大喜,“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你真的以为我因为他才进来的吗?”
王孛听若未觉,双眼冷冷的盯着王冲,不带丝毫的感情:
“滚!立即给我滚出去!我不需要你来看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来看我!滚!——”
最后一个字,如同雷霆迸裂,死牢里面,狂风滚滚,扑天盖地,即便以王冲元气七阶的实力,配合蛮神劲和蛟龙之骨,也被吹得衣袍猎猎,噔噔后退。
虽然身负“狂血症”,发作起来神智癫狂,但是王冲二哥王孛,却绝对是京师城里拔尖之流。
狂风来的快,去的也快。
只一会儿,死牢里又风平浪静。王孛盘坐在囚牢中,又恢复了平静。
“二哥,即然不是因为郑王侯,那你为什么不出去呢?”
王冲望着囚牢里的人影,却并没有退缩。
他到这里来,是要改变一件事情的,这件事情没有做完,如论如何他都是不会离开的。
王孛一动不动,就好像没有听到王冲的声音一样。
但是王冲却并没有放弃。
“以你的能力,这里是困不住你的。距离你进来这里,已经半年多了,难道你还准备在这里一辈子待下去吗?”
王冲道,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囚牢的栅栏走过去。
“不要逼我对你出手,出去,现在,马上!——”
王孛终于再次有了反应,伸出一只手,指着死牢出口的方向,声音冰寒无比。
“二哥,狂血症并不是不可能战胜。以你的能力……”
“狂血症!哈哈哈,你跟我说狂血症!你知道什么时狂血症吗?”
轰隆,锁链滑动,响成一片,剧烈的震动声中,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突然从王冲心中产生。轰,巨大的钢铁轰鸣声中,一张削瘦的脸孔,皮肤苍白,眼眶深陷,血红着眼睛,散发出庞大的杀气,猛的出现在王冲的视野之中。
这一翻暴起突如其来,那阴冷,冰寒、血红,充满着杀机的目光,简直能令人做噩梦一般。
被这双眼睛盯着,就算是意志过人之辈,都会胆战心战,跄跄后退,但是王冲没有。
王冲定定的看着那双魔性的,冷酷的,充满杀戮和嗜血欲望的眼眸,四目相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一丝半丝的后退都没有。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后退的!”
王冲望着那双通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长久不见天日而变得苍白的脸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深深的哀伤。
王冲是来赎罪的!
王冲其实早就知道二哥王孛为什么自我放逐在这里。“狂血症”是王家人背负的诅咒,一旦发作,六亲不认。
二哥是怕伤害家人,是怕伤害自己和小妹,所以才故作冰冷,封闭心灵,令自己和小妹自发的疏远他。
他是想要刻意的制作裂痕,让自己疏远他的。
“狂血症”的痛苦并不令人可怕,独自索性的孤独也不可怕,真正令二哥受伤的,是来自家人的畏惧。
可惜上辈子自己并不知道。
第一次看到他发作后的样子,自己跄踉后退,那是小的时候。正是那一次,他永远的疏远的了自己。
记忆中那个和自己最亲近,会在大雪天,把自己举在肩上,在雪花里转圈的二哥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冷冰冰的,患了狂血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王孛。
而第二次,就是在这里。就是在这张苍白的脸孔,通红的眼睛面前,自己将他亲手送入了深渊。
也永远的失去了这个二哥!
那小小的一步后退,彻底的割裂了自己。也让王冲后悔了一辈子。很多东西,总要过去了才会明白。
上辈子的错误已经无法弥补,这辈子,无论如何,王冲都不会再退缩。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王孛看着栅栏处,面色平静的王冲,怔住了。
“我为什么要怕呢?你是我的二哥,现在是,过去是,未来是,永远都是。我怕谁,都绝不会怕自己的二哥!”
王冲隔着隔着栅栏,定定道,目光没有丝毫的闪避。
这是王冲的肺腑之言。
这一世,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自己的二哥离开。虽然“狂血症”是不治之症,但是王冲愿意尽自己的全力,把自己的二哥救出来。
王孛怔住了,通红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痛苦和惶恐的神色。他的脚步跄踉,猛然松开了栅栏,往后退去。
“走!走!走!我不想见到你,离开这里!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王孛披头散发,背对着王冲,一边挥着手,一边驱逐道,声音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痛苦。
看着二哥的样子,王冲心中也跟着狠狠的抽搐起来。不过王冲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二哥,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狂血症是血脉遗传,不是精神遗传,我希望你深深的记住这句话,‘不以心为形役’,用你的精神,用你的意志,去战胜血脉里的狂血症。”
“我们王家人没有什么是战胜不了的。也绝对不会被狂血症控制。我相信你!”
王冲沉声道。
囚牢里,听到“不以心为形役”,王孛的身形猛然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走吧,走吧,不要再打扰我!”
王孛挥着手道。
王冲看着王孛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
“二哥,我这次来其实是跟你告别的。我很快就要加入昆吾训练营了。时不待我,大唐正在面临许多的危险,我可能很快就要进入战场了。有些话,我不会跟别人说,但我可以告诉你。”
“未来的大唐,将会有一场大祸乱。我不知道我的计划能不能成功,或许成功,或许失败,但是哪怕马革裹尸,我也绝不后悔!”
就在王冲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响起命运之石的声音:
【警告,宿主正在试图愈越界限,扣除10点命运能量。若有第二次,直接抹杀!】
……
一阵剧烈的痛苦从全身各处传来,王冲脸色发白,袖子里,双手都抽搐起来,但是王冲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继续说道
“二哥,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可以的话,就离开这里,过来帮我吧。狂血症虽然在京师里处处掣肘,但是战场上,这却根本不是问题。——我希望你来帮我!”
王冲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往外走去。
身后,王孛一动不动,只是当王冲消失在甬道口的时候,才转过头来,望着王冲的背影,目中露出复杂之极的神色。
“小弟……”
声音在甬道中回荡,如风吟低语,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