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几人开始夜间休息。
布雷恩在今天领路时,格外早的提出休息,她说是因为这个刚捡到的人类小孩太烦了,让她耗费了计划之外的许多体力。
蓝恩听的时候直撇嘴,心说背这孩子的是杰洛特,陪她说话的是我,你搁这儿费什么劲了?
但他同时也很清楚,布雷恩不是累了,她只是想多听听这些森林里听不到的故事。
布雷恩就是被从人类转化成树精的女孩,跟原生的树精不同,她对于外界的社会还留着一丝印象。
而在那仅剩的一丝印象之后,直到她死去的那天,这座原始大森林都将会是她人生的全部。
直到人类的铁蹄冲进树林,火焰吞噬她的身体,利剑捅穿她的心肝。她尖叫着倒在蕨草丛中,为了一场争夺森林的战争而死这是迟早的事。
“希瑞?”
众人心照不宣的围着小女孩躺下来,也许是因为眼缘,还有被蓝恩给救下来的缘故。小女孩距离杰洛特和蓝恩明显更近一些。
“嗯?”
她有点迷糊的回应着。
一个瘦瘦小小的人,经过了沼泽、哨兵、野兽的重重威胁,在布洛克莱昂里独自生存了好几天。
毫无疑问,她是个强壮、健康,有勇气,有运气的女孩。但即使如此,等放下心来后,她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无法抵御的疲惫。
“你父母住在哪?”
杰洛特接着问,想知道她到底是哪里的公主。
“我没有父母。”希瑞吸着鼻子说,“在我很小时,他们就遇上了海难。一整艘船全没了,连个舢板碎片都没了。”
说完之后,小小的呼噜声就传了出来。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蓝恩躺在干燥柔软的蕨草丛上,看着头上密不透光的巨大树冠。等小小的呼噜声过了一会儿后,才对着一边的杰洛特轻声问。
“杰洛特?”
“干嘛?”
年轻人似乎是有些苦恼的皱皱眉,“你们应该接触过那些王公贵族的宫廷吧?至少比我经验丰富。像她这种情况.我不太能想象未来她会怎么走下去。”
“谁能知道呢?”
杰洛特无所谓的反问一句,在小女孩睡着之后,他们在说话时无形的就少了很多限制。
“一个过世公主的女儿,也许她在家里排行第四、第五?孩子不少,每个都有尊贵的头衔,但是论重要性,可能还赶不上宫廷总管手下的一个书记官。这只是个灰发绿眼的小家伙,在宫廷里无忧无虑的跑来跑去,所以宫廷里的人必须尽快为她找个好丈夫嫁了。”
“越快越好,必须在她成为一个成熟的、能够生育的女性之前,在她产生绯闻、私通、乱*的威胁之前.你知道的,蓝恩。宫廷里这种事屡见不鲜。”
蓦然,在蓝恩的脑子里闪过两个金发的俊男靓女,那是在送艾丽娅回家时,他亲自调查出来的关于‘皇后姐姐与近卫弟弟’的故事。
两个人的纠葛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把七个王国卷进去的战争。
在那次的调查水落石出之前,他怎么都没往乱*的方向想过,这是由文化环境和生活见识构成的思维局限性。
在西式宫廷之中,这情况似乎确实不少见。
蓝恩又往身边杰洛特的方向瞥了一眼。
在大名鼎鼎的白狼的履历之中,一份很亮眼的委托任务,就是帮弗尔泰斯特的女儿解除吸血妖鸟诅咒。
那位故事里的雅妲公主,就是弗尔泰斯特和亲妹妹所生的女儿。
在蓝恩和杰洛特的谈话之外,维瑟米尔也有了谈兴。
“孩子,你刚才问这位公主未来的情况?嘿,我倒是见过不少加入旅行剧团的年轻公主。”
已经活了几百年的老人家语气平淡的说着。
因为细小肌肉的老化无力,维瑟米尔在仰躺着说话时,嗓子里会因为肌肉松弛而变得像是卡了一口痰。
“那些姑娘们都庆幸,自己能逃脱某个年老体弱却渴望生育后代与肉体欢愉的老国王。我还见过不少王子,他们宁愿过着朝不保夕的佣兵生活,也不想娶国王父亲为他们挑选的公主。”
“因为那些公主大多身有缺陷,或者生活出了名的不检点。这种婚姻只是结盟的手段,再没有其他含义。”
小小的呼噜声之外,四个大人们在维瑟米尔的话语之后沉默了一阵。
“你们的婚姻是为了结盟?这真恐怖。”
布雷恩紧了紧身上盖着的厚衣服,似乎维瑟米尔陈述的东西比这冬夜里的寒气还让她觉得冷。
“也不全是那样。”蓝恩嘟囔着,他的手无意识的顺了顺希里鼠灰色的头发。“至少这小家伙,还有那些逃离政治联姻的王子公主们,都不这么想。”
“这小家伙我觉得很厉害,我要是有她这年纪,估计这会儿已经吓傻死掉了。或许.不让她回去维登也不错?”
“呵,不错?”杰洛特冷笑一声。“你光听维瑟米尔说,跑路的公主们多混迹于旅行剧团,但你了解旅行剧团生活的艰难和危险吗?”
“相信我,蓝恩。那些剧团里的公主们如果有机会成为维登的王妃,她们可不会有一星半点的犹豫。”
蓝恩的手还在无意识的摆弄着那毛躁的鼠灰色头发,他撇撇嘴。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至少这小家伙,她肯定不会。”
正说着,希里像是个仓鼠一样,裹紧了蓝恩给她披上的厚毯子,只露出那鼠灰色的头发。
嘴里还小声的梦呓嘟囔着:“你们给我道个歉我就不告诉外婆,你们就都不用砍头了.不然道个歉都不行吗?要不给我鞠个躬也算.克里斯丁!你给我流着鼻涕滚远点!”
听着小女孩在梦里跟他们几个猎魔人讨价还价似的‘减刑’,还有爱憎分明的嘟囔,大人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在希里睡得很沉,她并没有被吵醒。
杰洛特轻拍着那小女孩的身体,他平常绝没有这种应付小孩的耐心。
但是今天,也许是希里身上那如同羽毛枕头的温馨气味影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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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