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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抗旨不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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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午膳准备得很丰盛,卫夫人却是如同嚼蜡,用完膳,她连留下说话的心情都没有,而是心事重重的告辞了。

等到卫夫人离开后,沈云绾端起茶杯,缓缓啜了一口茶。

淮安大长公主目光低垂,拉下的嘴角透出了一股凌厉:“太子妃是不是有话想说?”

沈云绾的心中暗自斟酌,若是跟淮安大长公主道出实情,就得冒着走漏消息的风险;可若是不说,就无法试探出大长公主对于此事的立场。

“姑祖母。”沈云绾开了口。

“今天登门,实则是有一件要紧事,关乎到整个卫家的前程。”

淮安大长公主眼底的散漫不见了。

她直起腰身:“太子妃请讲。”

“姑祖母,此事不仅关乎卫家,还关乎您,乃至整个大魏。”

沈云绾说完,从袖中掏出了邓长杰留下的血书。

“姑祖母,您还是自己看吧。”

淮安大长公主本就被沈云绾说得心中忐忑,看到沈云绾拿出的血书后,更是一脸惊疑地接了过来。

她的瞳孔倏地紧缩了一下,半晌,淮安大长公主一脸愤怒地将血书拍在了桌子上。

这一声闷响,一如她此刻如同压了一块重石般的心情。

“太子妃,证据确凿吗?”

“姑祖母,邓长杰头天留下血书,第二天就出了事,邓家满门更是一个活口都没留。”

沈云绾睫羽微垂,掩住了眼底的波光。

“姑祖母问我有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瞒姑祖母,若是太子殿下手里有证据,又怎么能看着邓将军含冤而死。”

沈云绾抬起眼睛,目光直视着淮安大长公主,眼底的锋芒直刺人心。

“姑祖母历经三朝,就算没有确凿的证据,此事是真是假,姑祖母肯定心如明镜。”

“太子妃的意思我明白了。”

淮安大长公主缓缓说道。

卫俊峰真是好大的胆子,勾结北蛮!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真让他做成了,自己半点好处都拿不到;但若是他的谋划失败了,自己也会被牵连。

只有划清界限,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但无论如何,太子妃卖给自己的这个人情,淮安大长公主心领了。

她也不废话,径直说道:“太子妃想让本宫怎么做?”

“姑祖母,这大魏是我们萧家的,您说呢?”

“自然。”淮安大长公主眯起眼,刹那间竟是动了杀心。惠荪那个丫头,一看就是福薄的长相,不是长寿之兆。

“父皇想要补偿三弟,才挑中了卫俊峰之女,但若是这桩婚事成了,再想动卫俊峰,可就难了。”

不必沈云绾多说,淮安大长公主心里也清楚,有了敬王,卫俊峰便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淮安大长公主对卫俊峰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现在看,他的忠厚都是用来欺骗自己的,一个心里藏奸之人,自己竟然还为他费心谋划了这么久!

“太子妃放心吧,有本宫在,就算卫俊峰说动了二房,这桩婚事也成不了,”

淮安大长公主掷地有声地说道。

有了淮安大长公主的承诺,沈云绾也能放心了。

她站起身,朝着淮安大长公主福身一礼:“姑祖母能够大义灭亲,我代邓家满门谢过姑祖母。”

“你这孩子,快坐下。”淮安大长公主连忙将沈云绾拉到了身旁。

她叹了口气:“本宫也是为了大魏。”

她话锋一转,眉目间浮上了一股煞气:“此事还得让太子多费心,早日找到证据,本宫也能松口气了。”

淮安大长公主冲着屋外吩咐了一声,林女官闻声走进了房内。

“主子有什么吩咐?”

“去取笔墨来。”

淮安大长公主将宣纸铺开,在纸上默下了一串名字,接着,神情郑重地交给沈云绾。

“这上头的名单是国公爷曾经的老部下,有些已经去世,但他们的后人还在,请太子妃转交给太子,将这上头的人选仔细筛一遍,看看有没有可用之人。”

淮安大长公主担心有些人会被卫俊峰收买了,那自己可就好心办了坏事。

“多谢姑祖母,请姑祖母放心,我会转交给太子殿下的。”

“对了,这个是本宫的信物。那些人见过之后就应该明白了。”淮安大长公主取出了一方印章,自从柱国公死后,淮安大长公主一直随身携带,眨眼间已经三十年了。

沈云绾珍而重之地接过了信物。

……

回到府里,沈云绾刚歇下才一会儿,宫里便来人了。

“太子妃娘娘,容嫔娘娘动了胎气,陛下请您进宫帮容嫔娘娘诊治。”

沈云绾听了钱有福的话,瞬间便锁住了黛眉。

“不是还有太医院吗?本宫又不是御医。”

“太子妃娘娘,太医院的御医毕竟是男子,这男女有别,容嫔不肯让太医来看。”

钱有福腆着一张老脸,脑门上急得都要冒汗了。

大夫难道还分什么男女吗?

从前陈氏还是贵妃时,都没有容嫔这么矫情。

齐若姝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把自己当成医女来使唤。

沈云绾淡淡一笑:“钱公公,尊卑有别,便是父皇亲至,本宫也恕难从命!”

自己身为一品太子妃,储君之妻,若是真给宫里一个三品的嫔妾去看病,这般自轻自贱,莫说自己了,就是萧夜珩也会被人瞧不起。

钱有福没想到太子妃竟然敢抗旨不遵。

虽然,陛下的旨意是荒唐了一些,可谁让容嫔现在风头正劲呢!

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太子妃何必要跟容嫔去别苗头,为此触怒陛下,值当吗?

钱有福冷下脸,耷拉着眼皮道:“太子妃娘娘,这是陛下的旨意,您是要抗旨不遵吗?”

沈云绾深深地看了钱有福一眼,接着,唇畔露出一抹明显的讥笑:“翠屏,送钱公公!”

看着钱有福一脸悻悻地离开。

沈云绾吩咐下人备车,直接去了淮安大长公主府。

容嫔想要借着皇帝来拿捏自己,大概是把御史台和宗室给忘了。

也好,今天自己就给她好好上一课,让她分清楚眉眼高低!

淮安大长公主还奇怪太子妃昨天才刚来过,今个儿怎么又突然造访,等沈云绾道明来意后,淮安大长公主的脸色沉了下去。

“林女官,你去安王府请安王,本宫和太子妃先走一步。”

淮安大长公主几乎不必思考就做出了决定。

皇帝还能活几年,太子和太子妃可是未来的帝后,能卖给他们人情,收益可是巨大的。

“多谢姑祖母为我做主。”沈云绾眼睛微红,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陛下对容嫔太过纵容,连皇室的规矩和体面都不顾了!太子妃放心,为了皇家的名声,本宫决不能坐视不理!”

说着,淮安大长公主轻轻地拍了拍沈云绾的手臂,拉着她一起上了马车。

……

坤仪宫内,太后也收到了消息,顿时怒从心起。

她狠狠拍了下桌子。

“浑身的骨头加起来都没有二两沉的东西,真是轻狂的没边了!哀家不过给她几分面子,她就把自己当成个东西了。要不是还要她和陈氏打擂台,也就是一瓶鹤顶红的事。”

柳姑姑看太后气得不轻,连忙抚着太后的胸口帮她顺气。

不怪太后娘娘会动怒,容嫔仗着陛下撑腰,连太子妃都敢支使,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重都不清楚!

“太后娘娘息怒。奴婢才刚得了消息:钱有福在太子妃娘娘那碰了一鼻子的灰,这还不止,太子妃娘娘转头便吩咐下人套了车,去请淮安大长公主做主了。”

“这孩子还真是机灵。”太后闻言,虽然脸上的怒气还没有消散,嘴角却多了一丝笑影儿。

“这件事若是哀家出面,到了皇帝那儿,只能小事化了,可这孩子聪明地把事情闹大了,折了容嫔伸出来的手,容嫔吃了苦头,下次她若再犯蠢,好歹能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谁说不是呢!皇后娘娘不在宫里头,容嫔没有了人压制,才会闹出了这些事。”

“你这是替皇后说话?”

太后闻言淡淡地扫了柳姑姑一眼。

“当哀家看不出来吗?皇后这是故意撂挑子,不就是想让哀家知道,哀家抬举的是个什么东西吗?”

太后在深宫中浸淫多年,杨皇后的这点心思岂会看不破。

既然杨氏想要借此威胁自己,那就干脆呆在外边好了,自己偏不给杨氏这个台阶!

柳姑姑迎着太后锐利的目光,不仅没有犯怵,反而轻轻一笑:“这都让您看出来了,您可真是火眼金睛。皇后娘娘倒是稳得住,不过啊,杨家人已经求到奴婢这里了。”

柳姑姑从袖中掏出了一枚玉佩。

“杨家倒也大方,这是一件古物,奴婢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另外,杨家还给奴婢送了五千两银子,就让奴婢说一句好话。”

柳姑姑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

“奴婢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的话这么值钱。”

柳姑姑说得诙谐,太后脸上的冷意不见了,嘴角泛开了一抹笑容。

“哀家还不知道你?这点东西就能把你收买了?你是不是也觉得哀家过分了?”

柳姑姑眼见自己的插科打诨并没有作用,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奴婢知道,您虽然把杨氏扶上了皇后之位,可是无论谁坐这个位置,您都会心里不舒服,觉得刺眼。”

这些话,也就只有柳姑姑敢说了。

“可是,奴婢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杨氏没有儿女,能让杨氏牵挂的已经没有了,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您又何必刁难杨氏呢?”

太后被柳姑姑一语点醒,目光怔了怔,神情更是一阵恍惚。

半晌,她叹了口气。

“阿柳,辛苦你替哀家走这一趟,去请杨氏回宫,就说宫里离了她,规矩都松散了,请杨氏回来主持大局。”太后软下了态度。

柳姑姑松了口气。

“太后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不辱使命。”

说完,快步离开了殿内。

柳姑姑走后,太后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一般,直到一缕微光打在她的脸上,太后方才收回了神思:“翠翘,什么时辰了?”

翠翘回答的小心翼翼:“太后娘娘,这个时候,太子妃和淮安大长公主应该到宫门口了。”

翠翘知道太后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果然,太后捏了捏眉心。

“容嫔是住在潇湘殿?”

“太后娘娘,您没记错,潇湘殿距离太极宫最近。”

太后闻言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这宫里原本还有一个容嫔,齐若姝一进宫,对方就连封号都得让出来。

这就是皇权的至高无上!

“扶哀家去潇湘殿,容嫔病了,哀家也揪心呢!”

“六宫皆知,太后娘娘您是顶顶慈爱、顶顶宽厚的,容嫔若是听说您前去探望,想必有什么病都会好了。”翠翘嘴甜地奉承道。

太后微微一笑:“这世上真正会看眉眼高低的人可没有几个,哀家也不指望容嫔能懂事了。”

……

潇湘殿内。

容嫔脸色潮红,散在枕间的青丝湿漉漉的,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韵味。

“陛下,太子妃娘娘还没有来吗?臣妾好怕!”

容嫔握住皇帝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一双杏眼含着泪,欲语还休地看着皇帝。

望着这双眼睛,皇帝不期然地想到了另外一个女子,她在离世之前,也是这样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

那时,自己问她,可曾有什么心愿未了?

她只是摇了摇头,痴痴地说:“来世不要再相遇了。”

想到这里,皇帝心中一痛,竟是将两道影子在眼前重合了。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抚上了齐若姝的面颊,语气温和得不像话。

“姝儿,你不要怕,太子妃很快就来了,有朕在,绝不会让你有事。”

“陛下……”齐若姝感动得热泪盈眶,一颗泪珠落在了皇帝的手背上,让皇帝也跟着心头一烫。

就在这时,偏偏传来了一道煞风景的声音。

“奴才参见陛下,都怪奴才没用,没有请来太子妃娘娘,请陛下责罚。”

闻言,皇帝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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