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这一次,就连喜欢和稀泥的周春晖都不再退让。
“盛大人,这主院是我们王爷的日常起居之处,里头放着许多先帝和陛下赐下的御用之物,若是磕了、碰了,你有几个项上人头够砍的?!”
周春晖的语气里充满了威胁之意。
盛飞羽倏地眯起眼,声音冷得像是结了一层冰碴子:“周春晖,你以为老子是被吓大的?这么多年,老子查抄的文武百官,哪个家里没有几件御赐之物?”
他哼笑了一声:“你一再阻拦我,难道谨王的屋里有违禁之物?才会经不起查探。”
“放肆!”周春晖冷冷地抬起眉。
他的脸上不见了虚伪的客套,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没有任何证据,你竟敢污蔑谨王殿下,盛飞羽,你好大的狗胆!”
周春晖扬起手臂,喝道:“弓箭手!”
话音落下,只见无数手持羽箭的士兵出现在屋顶,日光下,锃亮的玄铁箭簇闪烁着逼人的寒意。
盛飞羽嘴角的冷笑消失了。
他面色冷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周春晖,宛如潜伏在暗夜里的独狼,眼中绿意森森。
“周春晖,光天化日,你想刺杀朝廷命官?谨王殿下是要造反吗?!”
好一招请君入瓮!
盛飞羽此刻才发现,自己中了对方的奸计。
他紧紧绷起了下颌,视线凌厉无比,想用气势将周春晖逼退。
然而,周春晖平时跟个面团似的,哪怕他一直受到其他王府长史的排挤,始终笑呵呵的,仿佛没长骨头一样,这一刻,周春晖却硬气得很。
他淡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谨王府一直与世无争,我们家王爷侥幸捡了一条命后只想安稳度日,可有些小人非要落井下石,置之死地而后快!我谨王府上下都是硬骨头,绝不会坐以待毙,只会以牙还牙!”
周春晖掷地有声,一番话更是气如长虹,房顶的士兵受到了鼓舞,跟着喊道:“以牙还牙!”
士兵们的声音整齐划一,却控制着音量,没有传到府外,更不会惊动外面的神武军。
盛飞羽的脑门上冒起了青筋。
他身上的杀意不再掩饰,一双阴冷的眼睛像是正在吐着信子的毒蛇。
“到了黄泉路上,别忘了报上本官的名号!”
盛飞羽仗着有陛下密旨,根本不把谨王府放在眼里,何况谨王还没有露面,眼前的人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王府长史!
盛飞羽阴冷的目光一一扫过房顶的每一张面孔,这是他杀人前的习惯,那就是记住每一个死在他手下的人,亲眼看着被杀之人的眼底流露出恐惧,这样,他的心头就会产生一股强烈的快感。
接着,盛飞羽从袖中取出响箭,刚要发射到空中,房顶上突然飞下一支羽箭……
盛飞羽的信号还没有发出去,手里的响箭就被锋利的箭矢从中劈开,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周春晖勾起唇,露出他的招牌笑容:“盛大人,真不好意思,可能黄泉路太挤了,阎王爷暂时还不想收我!”
盛飞羽的眼底闪过了一道暗芒。
屋外都已经闹得沸反盈天了,可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盛飞羽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天大的猜测。
谨王很有可能不在王府内。
所以,孟池和周春晖不惜抗旨也要拼命阻拦自己!
一个断了腿的残废,他能够去哪儿?
如果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不但陛下那里,就是未来的天子,也会给自己记上一功!
想到这里,盛飞羽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响箭,抬起脚,鞋底将裂开的竹片踩得粉碎。
“周春晖,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杀我的胆子!”
盛飞羽嗤笑了一声,昂首阔步地朝着屋门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眼看着盛飞羽离屋门的方向越来越近,一支羽箭破空袭来,直取盛飞羽的咽喉!
感受到危险的临近,盛飞羽本能地侧过身,锋利的箭矢与他擦肩而过,钉在他脚尖前的地面上!
盛飞羽狠狠眯起眼,眼神犹如刀子一般,仿佛要把周春晖给碎尸万段!
“本官有陛下密旨,周春晖,即使你杀了本官,谨王府上下也难逃一死!”
“盛大人张口闭口都是密旨,不如把密旨拿出来。我就不信,陛下会朝自己的亲生儿子动手!”
周春晖掀了掀唇,露出一道讽刺至极的笑容。
盛飞羽用力咬了一下后槽牙。
陛下十分看重名声,自己领旨前,陛下曾经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这封密旨不要展露在人前!
盛飞羽能坐到如今的位置,除了比一般人狠辣,什么脏事都肯做,还有一点就是聪明。
陛下不想让人知道他想处置亲子,给自己密旨,就是为了达到威慑的目的。
但现在,自己手中的密旨必须拿出来了!
盛飞羽冷笑一声:“也好!本官就让你死个明白!”
现在周春晖在盛飞羽的眼里已经跟死人无异了。
他伸手探入袖中,然而,那个本该藏着密旨的地方却空无一物!
这怎么可能?
盛飞羽面色大变。
见状,周春晖毫不客气地嘲笑道:“盛飞羽,你竟敢假传圣旨,你好大的胆子!”
“放屁!”
盛飞羽又急又怒,竟是直接飙出了粗口。
见状,周春晖一脸不适地皱起眉,眼神里含着浓浓的讥诮:“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啊,陛下赐你高官侯爵,也洗不掉你身上的痞气,真是有辱斯文!”
周春晖的眼神像是在看粪土一样,充满了嫌弃。
盛飞羽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知道周春晖是在激怒自己。
没有了密旨,一旦自己气愤之下动起手来,周围环伺着的弓箭手随时都可能把自己和手下们射出刺猬!
盛飞羽还不至于种了这么浅显的“激将法”!
“我手里有没有密旨,只要到了御前,自然会真相大白!”盛飞羽一边跟周春晖对峙,一边苦苦思索着密旨是如何遗失的。
然而,苦思了半晌,盛飞羽仍是毫无头绪。
在来谨王府之前,自己还特意检查过,并且,觉不让人靠近自己的三步之内。
难道……
盛飞羽眯起眼,想到那抹如兰似麝的暗香,窈窕动人的倩影,还有那双软若无骨的柔荑……
不可能!
除非是顶尖高手,才能在不惊动自己的情况下从自己身上取走密旨,义安公主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
想到她上马时迷人的身姿,盛飞羽瞳孔微缩,接着便摇了摇头。
沈正青绝不可能让女儿习武。就算义安公主马术很好,顶多是一些花拳绣腿!
“盛大人,你也不用搬出陛下来吓唬我。只要你把密旨拿出来,我乖乖把脖子伸给你,任由你处置!”
周春晖的脸上露出阴阳怪气的笑容。
闻言,盛飞羽收回思绪,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为今之计,只能先将密旨的下落放到一边,拼上性命硬闯!周春晖的阻挠,早晚会是他的催命符!
盛飞羽咬紧牙,朝着跟随自己的属下们使了一道眼色。
盛飞羽御下极严,能跟来这儿的,还真没有怕死之人,全都幅度极小的点点头,眼神中带着视死如归之意!
……
公主府内,沈云绾坐在一张玫瑰椅上,面前摆着茶香扑鼻的大红袍,还有一盘形状小巧、如桃花瓣一般晶莹、剔透的桃花糕。
然而,沈云绾面前的茶盏直到盏里的茶水冷掉,主人仍是动都未动。
紫竹小心翼翼地劝道:“公主,您早膳和午膳都没有动筷子,还是吃块桃花糕垫垫肚子,您要是饿坏了,王爷回来后该心疼了。”
沈云绾根本感觉不到饿,她黛眉微颦,目光透着一丝凝重:“神武军还没有从谨王府撤走吗?”
这都小半个时辰了,卢晗之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说明谨王府的形势仍是异常严峻!
唯有如此,卢晗之才不敢有任何动作。
“公主,奴婢刚才从后门跑出去看了,神武军还围在谨王府外面,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然,卢大人早就跟您示警了。”
紫竹就不相信了,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闯入堂堂皇子的院子!
盛飞羽难道不怕死吗?!
然而,沈云绾却不像紫竹这样乐观!
“翠屏呢?她此刻出没出宫?”
沈云绾安排了公主府的下人在宫门外守候,一旦看到翠屏出宫,便快马来报。
“公主,翠屏姑姑那里还没有半点消息。”
紫竹皱着眉说道。
若是按照以往,这一个多时辰都够翠屏姑姑走上两个来回了。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把翠屏姑姑绊住了?会不会是太后娘娘身体不适,留下了翠屏姑姑照顾?”
“紫竹,太后娘娘一向视萧夜珩如性命。你说,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将翠屏绊住?”
沈云绾下意识地咬了一下樱唇,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危险。
能将翠屏绊住的,唯有当今陛下!
难道仅仅因为林文栋的死,陛下就决意要对亲生儿子动手吗?
可是萧夜珩在世人眼中双腿已废,又能威胁到他什么?
还是说……
陛下已经等不及,要为他的爱子腾位置,盛飞羽才会来势汹涌,誓要从萧夜珩身上撕下一大块肉!
或者,干脆要了萧夜珩的命!